第17章 第17章
「嗯。」穆彥應了一聲,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
晏晚聽到了他聲音里的沙啞,可她到底不會照顧人,若是周嬤嬤,此時定會倒了溫水來,而晏晚,將那涼透了的茶壺中的水倒入杯盞,已算是她能做到的最為「體貼」的舉動了。
穆彥並不嫌棄,坐起身喝了兩盞方覺喉嚨里好些了。
「你睡了一天,我以為你要死了。」晏晚坐在綉凳上,垂下眼帘去,口中像是嫌棄又像是擔心地嘟囔了這麼一句。
穆彥聽見了,可卻沒有回答。
「禁軍的人,沒有為難公主吧?」他看著她,開口問道。
這個人總是能很好地猜到一些他並不曾見到的情況,晏晚越發垂著頭:「倒是想為難來著……」
她的聲音並不大,只是夜深了,屋子裡也安靜,穆彥卻是又聽得清清楚楚。
「是微臣連累了公主。」他聽到晏晚的話,已能猜得七七八八。
代領督衛軍之後,他與禁軍兩司的人接觸最多,那些人是什麼行事風格,他再清楚不過,更何況早年間他還在義父的安排下於開平司中訓練,陳近坤什麼脾氣,他當然比晏晚更了解。
越是了解,他心裡便越是有了一種難言的愧疚。
永寧公主本不必承擔這些,若非他的身份,她也不用受禁軍的委屈。
一個原本就不大得寵愛,又沒有權勢的公主,面對如今正得聖上重用的開平、清正兩司是處於何等的劣勢,穆彥只要稍稍一想就能明白。
「公主救命之恩,微臣當結草銜環以報……」
「我不愛聽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晏晚打斷他的話,抬頭看向他,「什麼救命之恩不救命之恩的,那話本里還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當以身相許』,難道你也……」
晏晚本是想到哪裡便說到哪裡,是想揶揄他幾句,卻不想那話出了口,她自己也覺出不對勁來。
更何況如今夜深人靜,卧房裡也只有他們兩人,這話聽來便更覺得哪裡不對。
穆彥微微愣住,便見坐在對面的永寧公主突然收回了目光,連身子都撇了過去,又極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小姑娘的嬌憨之態遠不同於他平素接觸的那些督衛軍中的兄弟,穆彥只覺腦海里空了一瞬,也不敢多想,連忙移開了視線。
而他忽然變得飛快的心跳,到底是出賣了身體誠實的反應。
「說什麼報答都沒什麼用,還不如想想怎麼把陳近坤乾的壞事給挖出來。」
她在生硬地轉移話題,穆彥聽出來了,卻裝作沒聽出來一般,跟著應聲:「公主說得是。」
於是這屋裡又陷入了一陣安靜,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可又好像沒有哪裡不對。
這會晏晚終於瞧見了先才掉到了地上的那捲書,她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似地起身將書撿起來合上,而後順勢坐在了那邊的軟榻上。
離他更遠了些,但好像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穆彥抬起視線看向她,目光如深潭般晦暗不明。
「你,你有什麼主意嗎?」晏晚一邊一遍遍撫平那本書的封面,一邊低著頭問道。
穆彥想了想,方開口:「我掉入獵山行宮的陷阱前,曾經留下過線索。」
「你有線索?」晏晚一下抬起頭來,有些驚訝,又有些嗔怪,「你有線索你怎麼不早說呢?」
穆彥失笑:「這一路如同逃亡,我尚且來不及理清,更不知如何開口。」
晏晚想想也是,前幾日所有工夫都用在了想怎麼躲避禁軍上,壓根沒考慮過跟那些刺客有關的事。
「所以你的線索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