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不知大皇子前來,有失遠迎。」屋內,穆彥俯首行禮。
晏晗走到他面前方停下來:「沒想到江寧王身為武將,竟比本殿講究還要多,用膳不僅要送到這書房裡來,還要宮人親自布菜不成?」
晏晗的聲音一聽便知是生氣了,晏晚站在一邊把頭低得彷彿想鑽進地里,腦海里一片混亂,冒出各種各樣的點子,實則卻沒有一個能用的。
昨日她剛因為穆彥的事情惹急了大皇兄,今日又在督衛軍的官署這被人抓了個正著,這下還怎麼可能解釋得清?
穆彥卻仍舊瞧著從容,他彷彿沒有發現晏晗已然生氣一般,開口解釋:「新來的宮人不認識路,誤入此處,微臣正想問清楚,命人將她送過去,不知竟是大皇子宮中的人。」
晏晗冷笑一聲:「照江寧王的說法,還是因為本殿沒把人看好嗎?」
「微臣不敢。」
世人都說江寧王是不怒自威的殺神,而他此刻卻分明是恭順的良臣。
連晏晗都有些意外地多看了這位王爺一眼。
他本以為今日免不了一場「惡戰」,甚至已想好了怎麼強硬地將永寧帶回去,卻萬沒想到這江寧王如此配合,不僅沒有以永寧為要挾,反而還主動送了個台階,將他的謊給圓上了。
晏晗的視線從穆彥身上落到晏晚身上。
如今這裡還有督衛軍的其他兵士,更麻煩的是有浣衣局的人,他怎麼也得先把這齣戲演完了,才能去教訓這胡來的妹妹。
於是晏晗開口道:「你過來。路都不認識就跑來督衛軍,怎麼,是本殿宮裡的人沒教好你嗎?」
晏晚偷偷撇了撇嘴,不大情願地挪到前面去,福了禮,壓著嗓子道:「小的知罪。是小的冒犯了王爺,請大皇子殿下責罰。」
她知道皇兄演這齣戲是為她好,畢竟那浣衣局的女官已將她認了出來,若不從現在翻案,只怕明日永寧公主偷偷潛入江寧王屋內,就要傳到父皇那裡了。
可晏晚卻打心裡不願就這麼結束,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單獨和穆彥說話的機會,才說了個開頭,就被打斷了。
她喪氣地低著頭,一副聽天由命的模樣,晏晗自然也看出來了。
只是這副樣子落在晏晗眼中,便成了他聽話乖巧的皇妹,為了一個江寧王竟敢做出這樣罔顧禮法的事情來。
如此荒唐的事情他怎能忍受?永寧分明一向都是最為懂事知禮的,做出今日這樣的事情必定是他人教唆。
而那江寧王一介武夫,不過是穆太傅的義子,出身低微,這教唆之人當然非他莫屬。
由是晏晗又看向穆彥,那眼神之中的厭惡更加濃烈三分。
他開口,雖是同晏晚說話,卻是看著穆彥:「還好你不曾驚擾了江寧王,否則干擾了督衛軍執行公務,你有幾條命都不夠。」
「小的知錯了。」晏晚的聲音小小的,倒好像真是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
晏晗這才彷彿滿意了一些,冷哼了一聲,一把將「小太監」拉到了自己這一邊。
「江寧王殿下,是本殿沒有教導好這些下人,本是讓她到御膳房去取膳食,沒想到竟讓她混在隊伍里,到了督衛軍這裡。改日本殿一定送上薄禮,給江寧王賠罪。」
他把「賠罪」兩個字咬得極重,說著是賠罪,可但凡聰明些的人都聽的出來,這是還責怪先前說的江寧王拐帶宮中的侍從呢。
穆彥見大皇子已將晏晚拉到那一邊去,心知恐怕這位皇子殿下已然誤會了。
他也不再解釋,應道:「微臣不敢。」
戲演得差不多了,也敲打了一番這位江寧王,自然到了打道回府的時候。
晏晗朝四下看了看,方道:「既然人找著了,也沒犯什麼大錯,那本殿就不打擾江寧王用膳了。只是這人,本殿就領走了,江寧王應該沒有意見吧?」
穆彥微微抬起頭,看向那位平素一向溫和的大皇子。
對方面對他時,儼然不是從前見過的任何模樣,穆彥心下嘆氣,開口道:「謹遵大皇子殿下的吩咐。」
都是聰明人,話也不必說得那樣清楚,晏晗知道穆彥已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才轉身往外走去。
「恭送殿下。」穆彥周全禮數,只是在那一行人走出屋子時,抬頭看了一眼那瘦弱「小太監」的背影。
此一別更甚琢玉宮,是果真的再見無期了。
肖橫此時終於敢抬起頭來看向王爺,見到王爺那說不太清的神色,他又轉頭看了看外面離開的大皇子,總覺得那被領走的「小太監」,確有幾分熟悉……
「都看什麼,督衛軍的衣裳都在廂房裡,這是王爺的書房,閑人不得入內!」肖橫轉眼瞧見那幾個浣衣局的人仍愣在原地,趕忙裝作自己有事的樣子,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穆彥此刻才終於重新將視線落回那幾個浣衣局女官和侍女的身上,他目光幽暗,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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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宮內,晏晚此時已換回了自己的衣裳,雖只綰了雙髻,不過插了兩支銀釵,可黛眉星眸,瓊鼻櫻唇,卻是已初見幾分遮掩不住的美來。
她垂首走進花廳內,朝晏晗行禮:「見過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