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穆彥感覺自己可能撐不到從這地底下離開的那天了。
此次行宮秋獵,他受命嚴防死守,卻沒想到還是被刺客鑽了空子。
聖上即位以後,雖大寧表面上看著風平浪靜,可暗地裡卻有不少人妄圖趁著新帝初立取而代之。
這次的刺客並不知道是屬於哪一股勢力,但從對方如此針對他,甚至不惜多人包夾將他逼到這個陷阱里來看,對方大約對他在江淮平亂時的往事了如指掌。
一個清楚自己底細、背景、常用思路的對手,還隱藏在暗處,這無疑要比真刀真槍地打起來,還更要可怕。
只是,他大約是沒機會再與對方較量了。
那位小公主用的葯倒真是止血的葯,但止血后若不繼續治療,他的傷口撐不了幾日就會化膿開裂,到時一樣是死路一條。
也不知那小公主出去了沒有,外頭的刺客還在不在……
穆彥腦海中掠過許多奇怪的光影,而他的眼皮也越來越沉,可就在這時,黑暗裡傳來了「踏踏」的腳步聲。
「江寧王?穆彥?」
小姑娘小心翼翼試探的聲音,在這空闊的地洞里格外清晰。
穆彥想笑,原來人之將死,還會有幻覺不成?
「穆彥,你別睡呀!」
可有人推他,那真實的感覺,又根本不似作假。
「穆彥,你不能睡,你不能死!你怎麼了,你說話呀?」她的聲音越來越急,聽著好像都要哭出來了一般。
而隨著她的動作,他被牽動的傷口也重新疼了起來,穆彥瞬間睜開眼睛,瞧見夜明珠的微弱光芒里,一張小小的蹭了些灰土的臉,方意識到那一切不是幻覺,都是真的。
「公主?」他吐氣似地吐出兩個字來。
晏晚喜極而泣:「還好你沒死!」
「不是走了嗎?」
「我走?我走去哪?」晏晚癟了癟嘴,「我找到一個洞口,從爛葉子的縫隙里往外看了看,外頭都是禁軍,舉著火把到處走,我能去哪?」
「都是禁軍,說明應該安全了。」
晏晚重重搖頭:「都是禁軍才不安全!江寧王殿下就不覺得宮裡的禁軍有些奇怪嗎?」
穆彥沒想到她這麼說,靠牆看著她,沒有回答。
晏晚想了想,前世她死後,穆彥那般珍重將她安葬,應當不曾背叛皇室,那時候宮城孤立無援,也是他領兵回京救駕。
她原本就不認識什麼可靠的人,自己又暫時左右不得朝局,那告訴穆彥,興許還有些機會。
於是她便自己說了下去:「我本是要去找父皇,卻遇見了一隊假扮禁軍的刺客。」
晏晚將她遇到那些騙子又被追入這個大洞里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末了,頗有些憤憤地道:「禁軍本是護衛皇宮,如今被人假扮了都不知道,可見並不能信。」
穆彥聽完,已是眉頭深鎖,他原本就覺得此番刺殺的刺客有些太過熟悉他,令他處處掣肘,如今倘若面前的小公主所言非虛,那禁軍兩司,確實不能排除嫌疑。
只是他以一擋五,身上不知受了幾刀,莫說找出兇手,便連走出這個大洞都難。
「公主若是信不過禁軍,出去便找督衛軍衛長,一個叫肖橫的人。」
「那你呢?」晏晚皺眉。
穆彥笑了一下:「微臣傷重,只怕撐不到真相大白那日,公主若將微臣身上玉佩交予肖橫,肖橫必會替微臣找到真兇。」
穆彥已經不大能動彈了,他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腰間掛著的一塊已然沾血的玉佩,示意晏晚將信物拿走。
可晏晚卻壓根沒有一點要動的意思。
她盯著穆彥看,腦海中卻是前世自己死後,這人領兵沖入琢玉宮時的場景。
前世穆彥可沒死在這個時候,不僅沒死,他還好好地領兵殺敵。今生倘若因她來了,反而讓穆彥死了,那她重生一回,豈不是欠了他更多?
「我才不讓你死。」晏晚輕哼了一聲,突然起身來迴繞著,像在找什麼東西一樣。
穆彥微驚:「公主……」
這大洞里除了灰土,就是幾塊夜明珠一樣的石頭,根本沒個趁手的東西。
晏晚繞了兩圈,垂眸盯上了自己的衣服。
今日出門,她著了一件隨常的廣袖羅裙,料子不是什麼名貴料子,但到底是給公主穿的衣裳,裁剪用量卻是足足的。
那裙子裡外三層,她又套了襯裙,便是拆兩層下來,也一樣能穿。
這麼想著,她便走到穆彥身旁,從地上抱起他的劍來。
「你這劍鋒利嗎?」晏晚沒動過兵器,拿著格外費勁。
穆彥不知她要做什麼,只道:「殿下,這是橫刀。」
晏晚哪分得清什麼刀劍,她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又道:「那你這刀鋒利嗎?」
「藏鋒削鐵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