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暴起
死靈和亡靈是不同的。
在死亡律法的時代,最初的先行者們摸索出職業者體系的雛形后便大限將至,可新生代們還尚未成長到能扛起守護人類大旗的地步。
為了應付青黃不接的局面,先行們群策群力突破了死亡律法劃定的界限,以自己的溫度、情感和記憶等為代價,借亡者之身停留於世間,繼續為整個種族保駕護航。
這就是亡靈的起源。
後來聖律降臨開啟反抗戰爭,這些亡靈們在戰場上義無反顧的身先士卒,幾乎死傷殆盡,為數不多活下來的也在局面穩定後主動前往霧海開拓,至此渺無音訊。
時光流轉,職業者體系在聖律法的規則下徹底完善,生死也開始變的涇渭分明。
安定下來的生活讓部分職業者動起了歪心思,為了追求更悠久的壽命,他們把注意打到了消失已久的亡靈身上。
為了在保留神智的前提下成為新的亡靈,他們揮霍著無辜之人的靈魂和生命不斷嘗試,甚至在失敗中創造出了諸如活屍一類形似木偶、毫無理智可言的死靈生物,代價不可謂不大。
然而迄今為止,真正做到了的也只有屈指可數的天才,餘下的絕大部分人都在過程中死無全屍。
但人總是貪婪的,只要看到一個人成功,就會有無數人如飛蛾撲火一般效仿,為此不惜把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為了把這些泯滅人性的東西和先代英雄們進行區分,「死靈」這一蔑稱誕生了。
阿爾文聽著傑里科無意義的嘶吼聲,心裡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這段關於亡靈和死靈的歷史。
最初的先行者們犧牲自己、保衛家園的方式,傳到後人手裡反倒成了為一己之私殘害同族的利器,真是夠諷刺的。
東邊的天空隱約露出一抹魚肚白,覆夜的效果開始減弱,在布雷恩家族蹲伏了一夜的阿爾文默默把自己身上的禱告切換成隱匿,扭頭看向傑里科和昆圖斯。
這位原本還算風流倜儻的貴族少爺此刻被五花大綁的扔在牆邊,渾身上下乾癟的像具破木偶,涎水伴著吼叫滴落在地板上聚成一小灘。
向來沉穩的昆圖斯現在也是皺著眉頭,焦躁的在傑里科旁邊走來走去,時不時透過窗戶望一眼外面。
在傑里科徹底化作活屍的瞬間,昆圖斯立刻從冥想中驚醒。
即便心裡無比的震驚,他還是三五招就控制住傑里科,隨即派人火速前去通知科爾曼。
想到這,阿爾文心底暗暗計算了下時間。
距離報信的人出發已經過去四個多小時了,可無論是信使本人還是作為家主的科爾曼都沒回來。
這有點不對。
畢竟是涉及到人命的談判,其他貴族八成已經商量好了怎麼分配利益,科爾曼也肯定做了吃虧的準備,誰讓他兒子犯蠢在先?
雙方的底線大家心知肚明,一來一去的試探花不了太久,怎麼可能需要談個通宵?
哪怕科爾曼真的出了點什麼意外,也早該有人來宣布接管相關事宜,或者來一群「流竄盜匪」把布雷恩家族清洗乾淨。
可到現在為止,仍然什麼情況都沒出現,那就只能繼續等結果。
這點事昆圖斯心裡清楚,所以哪怕他再急,也只派了一次報信的人去變相催促;
阿爾文心裡也清楚,所以他耐心的很,在布雷恩家一蹲就是一整夜。
一方面是等待著事情後續發展,另一方面是排除了死靈法師偽裝成僕人混在傑里科身邊的可能。
他甚至抽空把科爾曼的書房翻了一遍,可惜的是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貴族裡果然還是人精比較多,至少科爾曼沒傻到把記錄了齷齪事的賬本不做任何保密措施的放在明面上。
馬蹄特有的清脆「噠噠」聲隱隱響起,跟塊鐘擺似的晃來晃去的昆圖斯突然站定,遠遠眺了眼窗外,滿是皺紋的臉上終於露出如釋重負神情。
他再次加固了捆著傑里科的繩索,又叫來兩個護衛讓他們守好房門,這才小跑著去洗了把臉,下樓準備迎接科爾曼。
阿爾文直接翻身跳窗,先一步下到門口旁佔據位置。
印著獨特徽記的馬車駛到門前停住,同樣整夜未眠的科爾曼推開車門下來,臉色略微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