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準備

「職業者的世界？」

這個問題還真把阿爾文問住了。

該怎麼回答？

大部分普通人一生都在為了生存而奔波，歷經困苦可能也只有一個平淡的結局；

小部分出生就含著金湯勺，落地的瞬間就不知道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畢生終點。

同樣的，職業者里有人從覺醒的那一刻起就註定被各種資源供養，裝備和等階永遠高人一等，也有人在二階的門欄前一卡就是一輩子。

某種意義上，倒也算是殊途同歸。

阿爾文想了好一會兒，終於才開口道：

「職業者的世界和普通人的世界沒什麼區別。」

「可職業者不是都很厲害嗎？」西爾維婭微微偏頭，很是不解，「少爺為什麼這麼說？」

「你想啊。」阿爾文開始給小女僕講歪理，「大部分普通人每天都要為了錢忙忙碌碌，大部分職業者每天也要為了錢而四處奔波，去接各種委託。」

「少部分普通人天生地位就很高，比如貴族後人，可以靠錢交好職業者；少部分職業者從覺醒起就有背景可以依靠，等階提升的很快，可以靠實力去換地位和財富。」

「普通人研究一門技術，凡人可能苦苦鑽研不得門道，天才看了一眼就領悟精髓；職業者里更極端，凡人揮劍十萬次總結出來的技巧，天才可能跟你對戰三秒就學了個乾淨。」

「你看。」阿爾文雙手一攤，「這不是完全相同嗎？」

「少爺，不是這些。」西爾維婭身體前傾，似乎有點不知道怎麼形容，「就是，就是那種，很驚險很刺激的？像流行小說的劇情似的？」

「想聽這個啊？」

阿爾文「哦」了一聲，心道驚險刺激的可多了去了，但這也不是能隨便說的事啊。

【黑刀】這個身份經歷的事件大多很有標誌性，如果了解的太清楚很容易被扯進各種麻煩里。

霍華德家族事件的局勢尚且不明了，西爾維婭也只是個普通人，還是別增加額外的風險了。

普通但安全的過完一生也挺好的，不是嗎。

於是他只能擺擺手，「我就是個在教會混口飯吃的小職業者，那種擊退魔龍救下公主，或者活躍在冒險者協會接委託的經歷我真沒有過。」

「好吧。」西爾維婭點點小腦袋，儘管她隱藏的很好，但阿爾文還是捕捉到了一絲失落。

「你這什麼語氣？」阿爾文哭笑不得，「現實可沒小說里那麼美好，冒險者要麼在荒野上風餐露宿，要麼在霧海里精神緊繃，他們也是很苦很累的。」

「以前曾祖父不願意和我說這些，所以才想聽您講……」西爾維婭雙手捏著衣角，神色略帶局促，「對不起，少爺。」

「不用道歉，有好奇心是很正常的事情。」阿爾文揉了揉太陽穴，「不過我家裡還真沒有類似科普的書，估計只有我以前的教材——咦？」

話說到一般，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西爾維婭，你的高等通識教育是不是還沒接受完？」

「是的。」西爾維婭神色一黯，「家族裡出事後我就沒再去過學院，還差了一個多學期。」

「現在這個情況想再去學院恐怕不太可能了。」阿爾文一拍大腿，「想不想自學？我把教材給你找出來吧。」

「會不會太麻煩少爺了？」少女嘴上雖然這麼說，眼睛卻刷的亮了起來。

「多大點事，等著。」

看到少女的神色並不抗拒，阿爾文便跑回卧室，沒幾分鐘就搬了一摞書出來，扔到沙發上。

「全在這了。不過我筆記基本沒做過，有什麼不懂直接問我就好。」

「好的，謝謝少爺。」西爾維婭昂起腦袋，乖巧的應道。

「沒事。」阿爾文對她笑了笑，強行忍住伸手揉揉小女僕銀髮的衝動。

西爾維婭捧著教材翻來翻去，眉眼間的欣喜之情顯而易見，但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開口向阿爾文詢問道：

「如果我沒猜錯，少爺是和我同齡的吧？我們應該是同一屆學生啊，怎麼好像沒在學院里見到過您？」

「是同齡，也是同一屆。」阿爾文滿不在乎的解釋道，「對我沒印象很正常，畢竟上完第一學期我就沒接著去學院。」

「啊……退學了嗎？」

「當然沒有。」阿爾文輕描淡寫的回答，「一方面是教會學生的課制安排有些不同，另一方面我只是都學完了而已。」

西爾維婭：「？」

少女的臉色頓時精彩起來，聽阿爾文這麼一提，她突然隱隱約約的記起，當初在學院的時候確實有過類似「天才教會學生」「一學期畢業」之類的小道消息，但她那時以為是編出來的，完全沒在意。

『原來是真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的？』

西爾維婭無奈扶額。

『不過如果少爺當時就是職業者，好像也挺合理？』

捋了捋頭髮，她也不繼續糾結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在去找阿爾文借了個空白的筆記本后，便認認真真翻開了書。

看著小女僕一頭扎進知識的海洋，阿爾文倒是十分意外。

他能學的這麼快除了這一世天賦過人，上一世各種經驗所帶來的助力也佔據了相當大的比例。

雖然東西不能直接照搬，但某些刻進骨子裡的邏輯和方法都是通用的。

西爾維婭卻不一樣，她是真正能在學習中體驗到樂趣的那種人，看看她現在無意識下雀躍的神情就明白了。

『怪不得能一直前三。』

阿爾文看著小女僕的側臉，心裡感慨，『這不就是標準的別人家孩子的模板嗎？』

搖了搖頭，阿爾文也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要做的事上。

明天就要去下武器的製造訂單，上次只是敲定了種類，統計了材料需求，但具體的附魔參數還需要根據使用者的個人習慣和不同等階時的身體屬性進行微調。

對於刺客職業者來說，細微的手感偏差所帶來的影響不可忽視，丁點的異樣就可能導致本來有把握一擊必殺的目標吊住了最後一口氣。

似乎只需要輕鬆揮揮手就能完成的補刀，卻不知道成為了橫跨在多少人面前的生死天塹。

面對同一個目標，絕大多數刺客職業者不會有第二次出手的機會。

沒有一擊斃命？抱歉，請去和聖律喝茶吧，希望你下輩子能長點記性。

思忖半晌，阿爾文在草稿紙上把所有附魔的二十一種屬性列了出來，挨個考慮起和自己的相性。

『元素附魔：水、火、風、雷、土、冰、聖；

異常附魔：催眠、中毒、出血、狂躁、混亂、虛弱、腐蝕；

強化附魔：堅韌、耐久、鋒銳、隱蔽、無聲、無光、巨力。』

『元素類可以直接放棄掉，對我一點用沒有。』

阿爾文在紙上劃了個叉。

『刺殺用的武器附魔中毒、混亂和鋒銳吧。」

『長弓和袖弩附魔無聲和巨力，可以再帶個虛弱。』

『輕甲上堅韌是必須的，剩下兩個就要隱蔽和無聲好了。』

『至於雙手劍和手斧……』

阿爾文托著下巴，有點糾結。

增加這兩把武器並非突發奇想，主要是為了增加破甲破盾的手段，以及應對被迫需要正面戰鬥的情況。

就好比上次砍邪神化身，如果把短劍換成雙手劍，他絕對不至於三四個月下不了床。

『輪到我正面對戰時，局勢一般都比較糟糕了吧？也不排除需要站住來拖延時間的情況。』

阿爾文的筆尖在紙上點來點去，『總的來說都是需要打個出其不意的場景，極端情況下和大體型敵人的對拼也要考慮進去。』

他「刷刷刷」在紙上畫出三個圈，圈住鋒銳、巨力和虛弱。

「就你們了。」

長呼一口氣，阿爾文滿意的收起紙筆扭了你脖子，愕然發現窗外已經明月高懸。

『怎麼都十一點多了？』

他揉了揉眼睛，扭頭看了眼西爾維婭。

小女僕半倚著沙發，腦袋一點一點，初具規模胸口均勻的起伏著，已經打起了瞌睡。

可即便如此，那本不厚的教材和嶄新的筆記本依舊被她牢牢的抱在懷裡，不肯鬆開。

阿爾文無聲一笑。

他悄悄的靠過去，把少女為了方便幹活而紮起的高馬尾散開，再輕柔的扶著她的身體平躺下，最後蓋好被子、關上燈，在她耳邊低聲道：

「晚安，西爾維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