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欒昇看了一眼滿含期待的孟夫人,又看了一眼面帶威脅的孟嵐,第一次發現,這世上原來還有如此令人糾結煩惱的事情。
兩利相權取其重,兩害相權取其輕。
他日後多數是要在孟嵐那裡支取銀兩的,這點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
孟夫人眼睜睜看著那俊美無雙的未來女婿不著聲色的往女兒那邊邁了一步,無情地開口:「還是低調些好。」
得了,反正是他們二人納采,她也省了這份心。
孟嵐倒是掛了笑,那千兩白銀真是沒白花,隨即高高興興的吩咐人去準備緞布了。
備完納采禮,就要準備問名了。
孟夫人請的媒人是孟氏族中的一個較遠的旁支,孟嵐該叫堂嬸的。這位堂嬸娘家姓莫,教養了幾個孩兒,讀書都頗用功,為人也大方爽朗,故而很得族人尊敬,族中有嫁娶喜事的,都願意請她來做媒人。
孟嵐是打算等欒昇在別院中安置好了再請媒人一道把納采、問名的流程過了的,見他來了,估摸著他也打理妥當了,便和還氣乎乎的孟夫人做了個鬼臉,帶他跨過中庭往院子里走。
出了東廂房的庭院,穿過一叢青竹,行至內院正中,孟嵐停下步子,指著正北方向隱在繁茂松柏后的威嚴堂屋道:「那是我家的正房,我祖母住的地方,她很少出門,一般都是我和爹娘去正房看她,等你過了門之後我再帶你去見她。」
然後又往西行去,嘴中不停:「剛剛咱們是在爹娘住的東廂房,可得記住了,我一直都在娘給我開的小灶上用膳,照娘喜歡你的程度,成親后你也得與我同去。」
孟家的宅子四四方方的,沒有江南風格的亭台水榭,屋頂也皆是懸山頂,俱無逾矩。
行走其中,欒昇意識到,孟家已曆數代人,仍是嵩陽首富,未曾被朝野動蕩擊垮,他們樸實、低調的家風怕也是重要的成因。
孟嵐帶著欒昇,又穿過了一排青竹,很快便看到了西廂房的庭院。
西廂房的庭院和東廂房的開闊極為不同,用竹子搭了許多架子,上面掛著層層疊疊的綠葉。
孟嵐對此很是自豪:「這便是我住的西廂房了,咱倆儘管不用太拘於禮節,但畢竟未成禮,我就不帶你進去了。那架子上面掛的全是我親手栽種的葡萄,可甜了,若是你我能在八月前禮畢,你還能吃上這葡萄。」
八月。
欒昇默默思索,如今是二月末了,離八月還早,他應當是能吃上這葡萄的。
孟嵐悠悠道:「可惜娘說要細細地趕製你我的婚服,怕是沒個一年半載的做不出來,你只能等明年吃葡萄了。」
欒昇皺眉:「請期到親迎最久不也得在百日內完禮?何來一年半載之說,按照禮法,你我在六月前便成禮了。」
孟嵐眨眨眼睛,有些迷瞪。她家無近些的血親,小輩里就她一個,沒見識過幾次完整的昏禮流程,自然不知道其中還有這講究。不過她迷瞪的不是此事:「你最近好像話變多了。」
欒昇無語:「有嗎?」
孟嵐點點頭,誠懇答道:「有的。」
他之前生怕自己累著一樣,言語格外簡單,而這兩次見面,竟然開始和她說幾十個字的長句了。
欒昇回憶了一下,好像確實如此:「許是你我熟悉了些,需要商議交流的事多了。」他不再糾結於此,問她道:「你......脖頸后的瘀血散了嗎?」
孟嵐滿不在乎:「就那點瘀血,一日就散乾淨了,桂圓說她的都還沒消,我的已經看不出來了。」
用了他親自調配的活血化瘀膏,當然好的極快了。
不過欒昇沒說出來。
孟嵐說完又像想到什麼似的,猛地轉頭望著他,眼睛微微眯起,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你怎麼知道我的瘀血在脖頸后?」
糟糕。
欒昇微微慌亂,不過轉瞬間又泰然自若:「手刀一般都劈在頸后,才更好掌控使人昏厥的力度。那瘀血自然就在頸后了,莫非還能長腦袋上不成?」
不等孟嵐反應過來,他接著道:「我們什麼時候去你的別院?我那些弟兄們還在外候著呢。」
孟嵐聞言也忘了追問,瞪了他一眼:「你也不早些提醒我,我們現在就去。」
別院離城中央的孟府隔了好幾個街區,孟嵐坐著馬車行得不快,欒昇也只好帶著人馬在後面慢悠悠的跟著。待過了一片滿是松樹的街道,孟嵐的馬車停下,她歡快地從車裡鑽出來對欒昇說道:「就是這裡了。」
欒昇勒住馬,仰頭看這座宅子,微微詫異,這別院的磚牆比孟府要高上許多,似乎是仿的徽氏建築,青磚門罩上雕著雙獅戲球,刀工細膩,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