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了家
「狼心狗肺的東西,我要砍了你們,啊……」恨意上頭,吞噬了白芷的理智,也助長了她的勇氣。
她雙眸猩紅,舉著菜刀,毫無章法地沖向那兩家所謂至親,胡亂揮舞著。
白文金一瞧侄女那瘋樣就知道今日成不了事,他還不想拿命與瘋丫頭賭,即使,他壓根沒把瘦小弱雞的侄女放在眼裡。
「哎呀呀,殺.人了。」
「你個瘋丫頭。」
顯然,白文金不怕,他家裡人還有老三一家還是怕的,紛紛四下躲避逃竄,沒一會兒都被趕出去了。
白二柱怕白芷吃虧,怔愣過後,也撈起他帶來的鋤頭,給白芷當後盾。
他那魁梧的身姿,可比白芷揮舞菜刀的模樣有震懾力多了。
白文金那伙人也是怕了他們,沒再耽擱,灰溜溜離開了。
這時,村長也被二柱娘帶過來,看到人走了,沒說什麼,只是進屋裡看看白芷他爹一眼,唉聲嘆氣地回去了。
村長過來,又有娘親在,白二柱沒了後顧之憂,匆匆忙忙往外跑,直奔隔壁村方大夫住所,嫌方大夫年紀大跑得慢,還特意在鄰村借了驢車,一路小跑回來。
村子都是建在山腳附近,道路並不平整,他們著急趕路,驅驢較急,車顛簸地厲害,方大夫叫苦不迭,倒也沒阻攔。
剛用完午飯的他,只覺得當下那些飯菜都在胃裡翻騰,好似要出來一般,心裡早就將白芷大伯三叔罵了幾十遍。
「老夫早就說過,不能生氣,明知那些人是混賬東西,你們怎麼也不攔著點,還讓他見,我看這回閻王爺不想收也要收了。」
方大夫罵罵咧咧,將白二柱這個晚輩罵得一聲也不敢吭,直到入了白家村,白二柱才小心翼翼觀察方大夫的臉色,叮囑道:「方伯,您老消消氣,怎麼罵我都行,不過阿芷已經很難過很愧疚了,您到了家裡……」
白二柱支支吾吾,也沒好意思說出那些話,他們已經非常麻煩人家了,還不允許人家隨心所欲說話,難免太過分了些。
可即便話未說明,那意思也再明顯不過了。方大夫被他氣得直吹鬍子,還越想越氣,「呸,老夫跟你這傻小子可不一樣,不需要你叮囑。」
「那就好就好。」白二柱完全沒聽出方大夫的憤怒與嘲諷,在門口下車時,還撓著腦袋傻笑。
方大夫不想再搭理他,背起藥箱,快步入了院子。
可沒等他入屋,就聽到白芷聲嘶力竭地哭喊聲,「爹……爹……」
屋外兩人不禁心頭一咯噔,頓感不妙,匆匆忙忙入內。
只見白芷伏在白文業身上,失聲痛哭,王大嬸與二柱娘則一臉難過地站在床邊,一隻手附在白芷後背上,想安慰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借過借過。」
方大夫凝眉正色,瞧著白文業毫無生機的面龐,心中有了答案,卻還是不死心把了脈,又翻眼皮又摸脖頸上的動脈。
「唉,準備後事吧!」
「方伯伯……」白芷不死心,撲通一聲跪到地上,拽著方大夫的褲腿就好像抓到救命稻草般,死死不鬆手,「您救救爹爹,你救救他好不好,阿芷求求您了……」
白芷雙目紅腫,淚珠大顆大顆掉落,只覺得心口也在不停抽痛,直哭到不能自已。
明知哭沒用,方大夫也救不回她爹了,可她就是不願意鬆開方大夫,王大嬸與白二柱母子都忍不住偷偷抹淚,
方大夫頓時渾身僵住,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不甩開也不應答,只覺得心口彷彿壓著一塊巨石,堵得發慌。
想他從醫五十載,從五歲跟祖父認藥材開始,這些年又走南闖北,不知遇到過多少生死離別的場面,每個人的反應也都不盡相同。
或愛離的痛楚,或恨離的痛快,七情六慾,愛恨嗔痴,總有一份能讓人動容。
自詡見多識廣的方大夫,此刻也為這份父女情深而動容,只是人死不能復生,他是大夫,不是神仙,對此實在是無能為力。
縱使心中萬般思緒,千分憐惜,也只是等白芷哭累了,麻木了,對她說了聲:「節哀。」
……
白文業病逝這件事直到第二日午時,傳遍了整個白家村,鄉里鄉親不管出於什麼想法,能幫襯的都過來搭把手,又有王大嬸在旁幫著張羅,喪事辦的很體面。
就連白文金和慫貨白老三兩家也不敢鬧幺蛾子。
白芷一身白衣披麻戴孝,跪於薄棺之前,眼睛腫的像核桃,木著一張臉,整個人憔悴不堪,那瘦削的身子,彷彿此刻來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似的。
「阿芷你沒事吧?有什麼事你都可以跟二哥說,不想跟我說也沒事,你可以找我娘。」
白二柱看她一副不想活的模樣,終是忍不住湊過來陪她說說話,生怕她悶著,獨自一人時會想不開。
白芷沒有理會,依舊那副不悲不喜的頹喪模樣,直到棺木抬上山,入了土,又被鄉親們一鏟又一鏟地覆蓋,影都沒了。
她也終於頂不住,暈倒在父親墳前,眾人一陣驚呼。
「二柱,快,快背你妹妹回去。」二柱娘已經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了,「真都是什麼事啊!」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