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間善意,任苓見聞
「咦?讓我看看,這個灰頭土臉的小丫頭是誰?」任穹笑著,張開雙臂,等著小姑娘歡呼著撲過來求抱抱,「喔!這不是我們的任苓大小姐嗎?」
只是,小姑娘獃滯面容,困頓著腳步,沒有了往日的活潑靈動。
任穹挑起了眉頭,放下手臂,上前兩步,不發一言,只是用一隻手按在任苓的頭頂上輕輕撫摸蹂躪,在旺財身上練就的一手擼狗頭本領使出。
漸漸的,小丫頭的臉上恢復了一點血色,神態似乎也不那麼彷徨失措了。
她張開口,想要說什麼。
不過,任穹搶先了一步,半蹲著身子,另一隻手點了點她的額頭,「我們先去接旺財回家,好不好?」
他看的出來,任苓的表面上似乎正常了,但她的心很亂很糟糕。
這並不是好的溝通時機,需要他用日常的一些溫馨為她恢復心態上的正常,再進行溝通,洗去她心靈上的陰影。
「嗯,好。」
任苓抬起一隻小手,抓著少年點在她額頭上的那根手指,死死的抓緊,讓任穹都感覺到微微的疼痛。
她像是害怕失去什麼一般,恐懼於悲劇的上演,只想死死的抓在身邊才能安心。
任穹垂下了眼帘,也不說話,也不曾擺脫,只是換了個身形位置,讓自己舒服一點。
然後他用散步一般的速度,帶著任苓行走,間或路過一些小吃的攤位,便豪爽的付款,成雙成對的購買。
你一個,我一個……一對兄妹,空閑的手裡大包小包,吃個不停。
任穹吃的不多,剩下都是任苓的……少年讓她化悲憤為食慾,淡忘許多不開心的記憶。
及至到了「狗德培訓中心」,任穹吹了聲口哨,下一刻一條黑狗便歡快的奔來,一顆狗頭頂在任穹的身上,尾巴一甩一甩的,很是開心。
「旺財!」
任穹輕喝,吸引了狗子的注意后,便是一個眼神示意——去!哄她!
狗子秒懂。
畢竟,它也是狗德班中前十名的優秀狗生,善解人意,通情達理。
於是乎,狗頭轉移了陣地,懟在任苓的身上,又人立而起,討好一般的雙爪抱拳,滑稽而搞笑。
「噗哧!」
一番搞怪后,任苓終於露出了笑容,儘管很淺,但起碼是從心頭的鬱結中走出來了。
就在這時,狗德培訓中心的張主任從樓上走來,看到任穹后微微一笑,「我還道旺財怎麼會中途出溜呢。」
「原來是小穹和小苓到了。」
「怎麼,不是讓旺財上課到中午才結束的么?」
「張前輩,今天事出有因,暫且為旺財告假一時了。」任穹輕笑出聲,一邊解釋原因,一邊又掏出一筆錢,「這幾日難以安寧,還望您能理解……這是之後的課費,等安穩了,旺財還會在您這裡繼續進修的。」
「哈哈,沒事,沒事。」張主任擺手,他從任穹手裡接過錢后看了看,略微沉吟,只收了一半的錢,課時卻記滿了,剩下的錢退回,讓少年收下。
「這……」任穹有些意外。
「給我這些錢就夠了……」張主任笑笑,「剩下的錢……你不是還有一年,就到了可以考學道院的地步了嗎?」
「拿著這些錢,你去好好找些從道院里退休下來的符道博士講師,交一筆大課的旁聽費用,好生學習,多多請教,或許能有些益處呢。」
「你家境也不容易,生活不難,想要在修行上突飛猛進卻不輕鬆,
不能浪費每一塊玄黃幣,要用在刀口上。」
張主任說的晦澀。
若是先前,任穹或許不明白其中深意,只道是這位主任希望他去擴寬一下視野。
但如今,剛有昆朋的現身說法,個中微妙一點就透。
這是……讓他刷刷眼緣、入了老一輩的正直人士的眼,多上一層隱形的守護!
雖然道院中有一些黑暗的角落,可還沒有徹底變成魑魅魍魎的聚集地。
一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仍舊只能縮在犄角旮旯中。
道庭治下,仍舊是公正的!
考學有標準,公平且公正,各項補助也到位。
道庭是好的。
只是有一些人和事在發生詭變,走向了未知的前路。
可依舊有能夠制衡他們的力量,保證文明穩中向上。
任穹心底升出一絲暖意。
「謝過前輩了。」
他躬身一禮。
「謝什麼謝?」張主人笑了笑,「我動機也不純呢。」
「只希望你能考上道院,到時候我這裡也與有榮焉。」
「到時候,我就能在門口掛上橫幅——」他伸手比劃著,「恭賀任穹學子升學道院!」
「連能考上道院的天驕,都把家中的護院犬交給我這裡來培養,說明什麼?說明我們這的水平高嘛!」
張主任笑眯眯的,「到時候,還不是財源滾滾來?」
「那萬一沒考上呢?」任穹啼笑皆非。
「那就當一切無事發生嘍。」張主任聳聳肩膀,「不過我想你的水平,還是很有希望的。」
「哈哈!那就承您吉言了!」任穹頷首。
他們互相致意,而後彼此分別。
任穹帶著自家小妹並旺財狗子,往家中而去。
一回到家,他就跟狗子聯手,做了四菜一湯。
他負責實際操作,旺財負責指點江山。
它那一雙狗鼻子能辨析入微,知道調料添加的份量,能明白火候怎樣才算恰到好處,一切都是剛剛好。
在這方面,多少大廚都要落淚,因為真正的「人不如狗」。
種族天生技能,想不服氣都不行。
事實上,真的有許多人家,他們養出了一條出色的狗子后,都是給之找了個班上,混入了廚師的隊伍中。
這生動而充分的證明了——狗不是人,但有的人可是真的狗!
狗子不僅要看家護院,還要努力上班賺錢養家,當主人有生命危險,還要捨生忘死的救護……
這太感動人了。
四菜一湯奉上,一對兄妹並一條黑狗分餐而食。
到了此時,任穹才開始著手處理任苓身上發生的事情。
「我的小公主。」
任穹捧著碗,一雙筷子在菜里撥弄著,同時對小丫頭察言觀色,「早上出門的時候伱還好好的,去學府認識新同學,怎麼回來的時候臉色那麼難看?」
「是學府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他明知故問。
「哥哥……」任苓失神,她抬起頭,望向任穹,「你說,生命究竟是寶貴的?還是廉價的?」
一開口,小丫頭就把話題說的無比高大上。
生命的價值!
「哦?這個問題么……」
任穹放下了碗筷,沉吟起來,「生命……當然是寶貴的。」
「活著,才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嗎?」
他這樣說道。
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那為什麼,扼殺了生命之後,卻不能以平等的處罰返照,而是能以賠償便可以畫上句號?」
任苓繼續求教。
或許也不是求教,而是傾訴,在宣洩心中的恐懼與后怕。
「今天早上,我去少學府上學……」
小丫頭開始了講述。
今天這一天,對於她而言是個很重要的日子。
是她脫幼入少的關鍵時刻!
在以前,她是幼學府的學生,一個幼字證明所有,是幼小的孩童。
可到了少學府……那往後就是少年,可以稱少女了。
這是人生階段的跨越,對任苓來說意義非凡。
但也正是這一日,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在行將踏入校門前,她與從四面八方而來的同齡人已經打成了一片,本能開始延續幼學府大姐頭的威風。
不過,在許多人成群結隊的跨越馳道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有靈駒踏破地陸,奔騰而過,肆無忌憚的衝撞……
若不是那時,她謹遵兄命,寧慢一刻,不爭一剎……或許,受難的人里也會有她的一員!
可縱然如此。
血雨。
肉沫。
鋪天蓋地。
有刺目的鮮血,濺在了她的臉上。
那一瞬間,血色,成為了她目之所及的主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