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皇天后土!
「我能幹什麼呢?」
任穹一邊奮筆疾書,一邊嘴上輕嘆,「我這麼一個好人,我又能幹什麼呢?」
「你放心,仙國有律令,要保護幼童和少年,不可虐待,不可凌辱。」
「所以呢,我是萬萬不會對某人使用什麼不人道的手段,來處理知道太多隱秘的小姑娘的,讓她生不如死。」
「比如說,我曾聽聞有一種酷刑,是要將人給埋在土堆里,封的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面。」
任穹的語氣幽幽,帶著點陰森森,十分滲人,讓小姑娘聽后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感覺到瑟瑟發抖。
「這留下的皮呢,有很多的用處,許多魔道的秘法都會涉及,多用於替身秘術。」
「唔,鬼道對此也有所應用……像是有一種鬼道邪物,名為畫皮。」
「我曾聽說,這種鬼喜歡披上用彩筆繪畫的人皮,裝扮成一個令人心愛的美女,耍弄各種欺騙手段,以達到裂人腹、掏人心的目的。後來,這種惡鬼被一個道士識破,在法劍的逐擊之下,才逼得它最終脫去「畫皮」,露出本相,而後被一劍除掉。」
任穹的話音中波瀾不驚,可就是這份平靜,讓小姑娘渾身上下的汗毛都倒豎起來了。
「我聽說了這個故事後,曾經深有感觸……這人世間的人啊,往往是知人知面難知心,看人往往都是浮於表面的。」
「所以,一個醜陋的鬼物,頂上了虛假的外表,就能欺騙那麼多的人,直到後來才被揭穿真面目。」
任穹忽然停下了手中筆,似笑非笑的看著小姑娘,上下打量起來。
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目光,卻讓小姑娘遍體生寒。
「有的人不能殺,一旦殺了就會出事……但是,頂替呢?」
任穹似乎在說什麼不相干的話,「一旦頂替成功,只要不是在大能人物的面前晃悠,想來還是能隱瞞一時的吧?」
「然後找個機會『詐死』,人間蒸發,直接將鍋推在某些邪惡的組織身上……唔,逆鱗似乎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任穹輕語。
小姑娘聽著,都要被嚇哭了。
「這樣似乎不太行?」
任穹忽然一個大喘氣,自言自語,「畫皮鬼扮演了別人,自己就消失了……這不就留下了破綻了嗎?」
「行不通啊行不通!」
他長長嘆息一聲,「畢竟,人和鬼是一起不見的,有不少知情人呢……但凡有一個覺得不對勁,那就完蛋了。」
「嗚嗚嗚……對對對……」
小姑娘在一旁點頭如搗蒜,都要出殘影了。
任穹定定的看著她一眼,突然間又笑了,「唔,我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人有人皮,鬼難道就沒有鬼的皮嗎?」
「只要那個畫皮鬼對自己狠一點,也把自己的皮給剝了,不就好辦了嗎?」
任穹悠悠說道,「一人一鬼,互換皮囊。」
「鬼披上人的皮,而那人,則披上鬼的皮……兩個人一起消失,然後又一起重現出現,還是那兩個人,只是互相換了芯。」
「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了吧?」
「最後,再讓他們一起死了,死無對證,很完美!」
任穹臉上泛起笑意,而後他忽然間發出一聲一聽就很假的驚呼聲,伴隨著一些瓶瓶罐罐的摔落。
在其中,一個罐子碎開了,流淌出銀白閃亮的液體。
任穹低頭去看,小姑娘也跟著看過去了。
他們都有紮實的修行基礎,故此自然能分辨的出來,那究竟是什麼。
很顯然,就是任穹說過的汞,用來活剝。
「唉呀!」
任穹發出一聲嘆息,「沒想到,我的百寶囊用了多年,竟然要壞了,現在裂開,裡面的東西都掉落出去。」
「我的『汞』啊!就這麼被糟蹋了!」
「怎麼辦?怎麼辦!」
任穹連連高呼,「我這個人最是勤儉節約,大雁從天邊飛過,也要給它拔下一身毛,什麼時候這麼吃虧過?」
「任壯士勿憂!」小姑娘頓時就是一聲大喊,「壯士輕身重國,見義勇為,捨身取義,滿腔正氣,堪為我輩楷模!」
「百寶囊壞了是嗎?自當配上一個更好的!」
她叫嚷著,生怕沒法體現出自己的價值,被面前這個心狠手辣的男人給當場把汞液給用了,讓兩人進行「替換」,然後讓自己「被」死於非命。
太狠了!
剝別人的皮就算了,連自己的皮都敢剝,只為破局求生……這輩子她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狠人!
「吶,我這裡有一個儲物環,上等工藝,匠心製作,可傳承千百代……」
她眼巴巴的看著任穹,想要靠破財消災,交錢保命。
這把她栽了,心底服氣,拱手認輸。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任穹目光幽幽,臉色狀似不解,「我自言自語,講了一個故事,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不會吧?不會吧?」
「你不會認為我會那麼卑鄙,要把你給這麼殘忍的處理了吧?」
他饒有興趣的俯身過去,看著小姑娘淚眼汪汪,眼珠子在眼眶裡打轉。
「嗯嗯嗯……不不不……」
她先是點頭,然後又搖頭,整個人都被嚇的不輕。
說到大惡人,還是任穹更厲害些。
「嘖!」
任穹仰起身子,輕嘖了一聲。
『小丫頭片子,道行還是淺了點吶……當我治不了你嗎?』
『你之前古靈精怪的恐嚇我,真以為我沒有辦法回敬給你?』
『笑話!』
任穹心底輕語,『曾經我講鬼故事,嚇得任苓三更半夜都不敢睡覺,一雙眼睛睜了一夜都沒敢閉上!』
他很驕傲,也很自豪。
當然了,任穹也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
當初,鬼故事講的時候很爽,將某人嚇得哇哇亂叫,事後就倒霉了,不是吃的飯里鹽加的過了頭,就是出門踩到油,一腳滑鏟,差點摔了個四仰八叉。
這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讓任穹至今都是記憶猶新。
所以,當火候差不多了,就要及時收手,不然搞不好觸底反彈,兩敗俱傷。
「好了。」他拍了拍小姑娘的頭,又拍了拍,感覺手感很好,「現在讓我們回到之前的話題。」
任穹強勢鎮壓了小丫頭的氣場,碾壓到爆炸,之後非常的順遂,一問一答。
「姓名。」
「伏宓(fu)。」
「年齡。」
「十五。」
「你來找我的事情,多少人知道啊?」
「我家裡差不多都知道……」
任穹聽著,看著這回老老實實的小姑娘,嘴角一抽。
「伏宓啊……」任穹嘆息一聲,「你祖父為什麼要找我?」
「不是我祖父要找你,一開始是我要找你……」伏宓小姑娘一五一十的交代,「我曾聽我風瑩姐姐講過許多故事,蕩氣迴腸,便想著也學著那麼做一做……」
「可惜,家裡人都不置可否,不支持也不反對,我只好琢磨著自己拉一支隊伍,想著稱霸螭龍道院,進軍癸己府政界,再之後稱尊仙國,橫壓萬族,睥睨諸天……」
伏宓說著說著心氣來了,將自己的夢想為任穹演繹,滔滔不絕,就沒停下來過。
「……」任穹無言以對。
「十五歲了,年紀不小了啊……怎麼能這麼中二?」
任穹最後長長嘆息一聲。
「……結果,我出師不利,沒有趁手的狗頭軍師。」伏宓都囔著,「夢想倒在了第一步……直到那個夜晚,某人嚎了一嗓子,我覺得那理念很不錯,就順手抄……不,借鑒了一下。」
「再之後,我要找到當事人……然而很不順利,毛都沒有找到一根,只好請祖父幫忙。」
伏宓交代的很清楚。
作桉動機,明明白白,讓任穹無言也無力。
氣抖冷!
找不到人就叫代打?
還講不講武德?
『就因為這個狗屁原因,我特么就被生生從人海中給窮舉出來了!』
任穹很無語。
天機不敵窮舉!
任憑你天機網上無敵,進退自如,是為天網恢恢之下的漏網之魚。
可奈何,人家走線下單殺,寧可錯殺三千,也不放過一個!
在天機中,任穹能做一個透明人,但在現實中,他可做不到!
當然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這麼玩的。
任穹純粹是走夜路碰到鬼了。
那個晚上,他鬧的事情其實不算什麼。
雖然在黑市鬼集中折騰了一番,可那本就是不適合見光的產業……而且,破壞雖有,但死了什麼有重要影響力的人物嗎?
沒有!
即使最後,有人高呼正義,要怎麼怎麼滴……但也就那樣。
如果單純的語言就能改變現實,還要拳頭做什麼!
所以這樣的動靜,雖然一時很大,但最後終究會平息,不起波瀾。
也因此,也理應不會有什麼勐人親自下場,並且調動眾多人力,來從茫茫人海中找出一個沒有線索的人。
可惜,意外發生了。
因為一個小丫頭片子的「野望」、「宏圖大志」,結果招來了一個過江勐龍!
任穹心底浮現出日了狗的感覺。
『卧了個大槽!』
任穹都想罵人了。
一個老前輩,地位崇高,為了自家孫女親自下場,動用無數人脈,排查州府……並且他還是符道這個領域的高人,能洞悉任穹的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一般的桉子,哪裡可能惹出這樣的人物來?!
這種等級的人力物力發動,最終生生的將任穹給揪出了水面。
此時此刻,任穹還能說什麼呢?
唯有一聲嘆息。
『天算不如人算!』
天機神通,也架不住線下排查,更兼有敵暗我明,最後理所當然的栽了。
任穹是服氣的。
這給他敲響了警鐘,縱使有外掛在手,河圖洛書亂殺,可他也不能輕敵了。
「你祖父是什麼意見看法?」
任穹問道。
「我祖父沒有看法,覺得年輕人氣盛一些、有活力一些是件好事。」伏宓小姑娘點頭哈腰的交代著,「他曾經說過,少年輕狂,妄想改變世界,這是一件好事,總比被現實壓榨的躺平擺爛要好。」
「而且,在你當時的升學考試時,我祖父還投了支持你的一票,認為你的才華出眾,心思敏銳,格局非凡,對妖五戒可稱上上之策,理應為本屆符道院領軍人物……不過另有其他人反對,最終將情況鬧到了仙國中去,定了個第四名的結果下來。」
伏宓說道。
任穹嘴角抽了又抽,他審視著小姑娘,確定她沒有說假話。
最終,一聲嘆息,他抖了抖手中的繩索,頓時就鬆開,將捆成了毛毛蟲樣子的小丫頭給解綁。
沒辦法。
從某方面來說,那位前輩高人是將他給從人海中揪出來,但最後也沒有把他給怎麼樣,放縱不管,甚至還頗為看好。
這份人情,他需要領。
面子是互相給的,他也只好把小姑娘給放了,不再鎖住她。
「唉!頭疼!」
任穹感嘆,人際關係的交往實在是麻煩。
當然,他也沒有放鬆警惕,寶印在手,隨時能將調皮搗蛋的小姑娘給再度鎮壓。
不過,伏宓吃一塹長一智,眼下很乖,也很老實。
這可能是被任穹先前的說辭給驚嚇到了,有生以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狠人,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也能下狠手。
如果逼急了,可以不做人,成為一個徘回在人間的惡鬼,頂著別人的皮去生存!
這給小姑娘的心裡帶去極大的衝擊,影響到了她的風瑩姐姐給她胡扯的許多故事,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說說吧,這個地方是哪裡?」
任穹跺了跺腳,這個地方很神秘。
五色土沉澱,這太不凡了,「你把我帶到了哪?」
「這個地方,是神祇的歸宿,是社稷的根基。」伏宓老老實實的回答,沒有隱瞞,但內容驚到了任穹,「皇天后土……你聽說過嗎?」
「皇天后土……這裡難道與後土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