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鹿之灰
祝福魔女面前那破碎一地的殘渣上,火焰還在熊熊燃燒著,不知是來自何處的火,不知為何不會燃盡。
……
「栗木橘,你聽到了嗎?栗木橘。」熟悉的聲音在呼喚著栗木橘。
他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之中,是一片空白的世界。
「你是誰,為什麼叫我的名字。」他環顧一周誰也沒能看見。
「是我,鹿枝灰。」那個熟悉的聲音說道。
栗木橘一時間還沒能反應過來,他勉勉強強回憶起來了,他最後被祝福魔女所斬殺的那一刻,那絕望的一瞬間。
「我已經死了嗎?」
「不,你要是死了就不會聽到我的聲音了。」鹿枝灰說道。
「我長話短說,這是我許下的願望,所以你此刻才能聽到我的聲音。」
「你許願了嗎?」栗木橘意識到了,這樣他恐怕已經……
「是的,真正的我已經死去了,現在與你對話的我只是為了完全願望而存在的。」鹿枝灰語氣和平時一樣,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
「而你還沒有真正的死去,你有一種奇特的力量,只要你回憶起如何使用它,你就能復活,這是願望所告訴我的。」
如果栗木橘真正地死去了,以鹿枝灰殘破的身體是支付不了復活栗木橘這個願望的代價的,但也許是命中注定,栗木橘並沒有死。
哪怕栗木橘已經碎成了一地,甚至連一塊比指甲大的殘渣都找不到,但他確確實實沒能死去。
生命容器是不可再分的,一旦破碎就是死亡,凰羽杏將生命容器分享給栗木橘的行為完全是自殺行為。
在凰羽杏之前從沒有過將自己的生命容器分享給別人的特例,但因為他們信息量的貧乏他們並不知道這一點,所以沒有發現不對勁。
凰羽杏的生命容器很特別,在所有的魔法少女中也是極為稀有的存在,甚至可以分割,再分割,變成滿地碎渣都不受影響。
但這一切也都是毫無意義的,因為凰羽杏忘記了她真正的能力,這樣「活著」和死亡也並沒有區別,死亡是遲早的事情。
凰羽杏曾經在那個咖啡廳對栗木橘說過,她不知道她的能力,每當她想要使用能力時,總是感覺缺少了什麼。
缺失了真正的能力,哪怕擁有著這獨一無二的特性,栗木橘與凰羽杏他們二人本該走向的也是死亡。
……
「我的願望是讓栗木橘活下去,你聽到了嗎,祝福魔女!」鹿枝灰大聲喊道,但聲音又是如此沙啞。
一束光在鹿枝灰身上閃耀起來,他知道,他成功了。
他最後的願望,他尋找到的答案,他人生最後的意義,他的一切,都揉碎在了這一束閃耀的光芒了,侵蝕著他的靈魂。
最後的他笑了,對他這樣的一生已經不再留有遺憾。
鹿枝灰的肉體即將成為魔女的培養皿,成為徹頭徹尾的怪物,而他離祝福魔女所凝結出的攻擊範圍只有一指之遙。
他微微傾斜身軀,向前倒去,高濃度的魔力向他的身體襲來,被碰觸到的身體猶如被點燃的紙張一般,瞬間化為了灰燼。
這個名為鹿枝灰的普通人在此刻從世間徹徹底底地被抹去了,無論是靈魂還是肉體。
遠處的荷棠雪放聲大哭出來,她親眼見證了這一切,一個普通人的勇氣與決心,直至毀滅。
你的願望最後實現了嗎?荷棠雪想著。
鹿枝灰所許下的願望,就是栗木橘所需要的突破口,就如同無數個0前的那個1一樣,能讓栗木橘的一切都發生質變。
……
「回憶起我真正的力量。」栗木橘此刻也意識到了,自愈什麼的根本不是凰羽杏真正的能力,甚至可以說只是一個附帶品而已。
「我會為你構築一個幻境,由你去尋找它,我也不知道答案究竟是什麼。」鹿枝灰說道。
這個空白的世界剎那間變得色彩斑斕了起來,他所看見的是一片滿是鮮血的廢墟。
這個場景不是栗木橘第一次所見,他曾經在夢中也看見過,在廢墟前還有著一個哭泣的女孩。
那時他還認不出這個女孩,但是此刻他已經知道了,她就是凰羽杏,但又不是完全一樣的凰羽杏。
凰羽杏曾經對他說過,她的父母死於車禍,而不是死在了建築的廢墟之中,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夢意味著什麼。
那個哭泣著的女孩看見了栗木橘,搖搖晃晃地向他走來,膝蓋上滿是灰塵。
一個踉蹌,女孩沒有站穩,眼看又要摔倒在地,栗木橘趕緊上前扶住了她。
「原來還有其他人活了下來,太好了。」女孩哭著,緊緊地抱住了栗木橘。
栗木橘此刻終於發現了這種不協調感是什麼,眼前的這個凰羽杏並不是魔法少女,而是一個徹徹底底的人類。
栗木橘的觀念正在受到衝擊,世間所有人都知道一個真理,魔法少女生來就是魔法少女,就彷彿是一個獨立的種族一般。
由人類成為魔法少女,除了栗木橘這個極為稀有的特例之外就應該沒有第二例了。
而且栗木橘也並沒有真正意義上成為魔法少女,青鳥上識別他的信息時顯示的依然是凰羽杏,換句話說他更像是一個凰羽杏的分身。
所有事情都說不通,他的常識完全不能理解這一切。
栗木橘懷中的女孩哭地很厲害,就這麼一會兒就浸濕了他的胸口,他用手去輕撫這個女孩沾滿了灰塵的黑髮。
這個女孩頭髮的質感也與常人無異,他所認識的凰羽杏有著一頭惹人注意的銀髮,是那樣璀璨。
栗木橘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是沉默著,面對失去雙親的痛苦他又能說些什麼呢。
他的心裡也愈發得困惑起來,那個奇特的力量究竟是什麼,他該如何才能回想起來。
一隻從未見過的生物忽然跳到了他們兩人的面前,雪白的身軀,紅色的眼瞳,在耳朵末端有著漸變的粉色。
「少女,你想要你的爸爸媽媽復活嗎?」那個陌生的生物說道。
此刻栗木橘內心的震驚完全不亞於這個女孩,無論是對它會說話這件事本身,還是對它所說的內容。
這個生物難道也能夠像祝福魔女一樣實現別人的願望嗎?栗木橘此刻心裡想著。
但是被實現願望並不是什麼好事,親眼見證了這一切的栗木橘心裡一清二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