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祝福(下)
屋外的風很大,吹得小祝粉色的圍巾尾部隨著黑髮胡亂地甩動著,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幹些什麼。
大街上人很少,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不一會也消失在了視野之中,家家戶戶都燈火通明,透過窗戶能依稀看見昏黃燈光下他們洋溢著笑容的臉龐。
果然這個世界不幸的只有她,只有她自己啊,她獃滯地在大街上一步一步地走著,圍巾上沾滿了碎雪,她無家可歸。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了哪裡,她看見了前方是一座橋,扶手上鋪滿了雪,雪上印著稚嫩的手印,橋下流淌著寧靜的河水,倒映著璀璨的燈火。
小祝向橋洞下看去,看到了一團蜷縮著的身影,很小很小,像是一隻刺蝟一樣,那個身影在戰慄著,小祝好像找到了她所在尋找著的。
小祝走到了這個身影旁邊,看不清那個人的臉龐,只能看見髒兮兮的頭髮。
「喂,你很冷嗎?」小祝問道,當然這就像是一句廢話。
「嗯。」那個人傳來了微弱的聲音,是女孩的聲音,很沙啞。
小祝脫下了她厚實的帶著白色絨毛的棉襖,披在了那個女孩的身上,也卸下了自己的粉色圍巾,一圈又一圈地繞在了那個女孩的脖子上。
那個女孩抬起了原本埋在懷裡的頭,露出了有些枯黃的臉頰,帶著疑惑的表情,說道:「那你不會冷嗎?沒有了外套。」
「我是魔法少女,不怕冷的。」小祝笑著說道,也摘下了自己的聖誕帽戴在了那個女孩的頭上,「怎麼樣,現在暖和了嗎?」
「嗯,謝謝你,暖和了很多。」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溫暖。
「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叫芙雅祝,可以叫我小祝。」
「我沒有名字。」那個女孩搖了搖頭,「沒有人會叫我,要叫我的話,他們都是用手指指我的。」
「如果我說我能實現你一個願望的話,你有什麼想要實現的願望嗎?你可以把我當做阿拉丁神燈哦。」小祝說道。
她們上方的拱橋傳來了歌聲,是正在遊走的聖詩班挨門挨戶地歌唱著聖誕頌歌,為城裡的人們帶來祝福。
他們的歌聲是如此端莊肅穆,悠揚動聽,就如同眼前這潺潺的河流般經過了她們的耳間。
那個女孩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麼,而小祝安靜地聽著聖詩班的歌聲。
「我想要過的幸福。」那個女孩說出了她最質樸的願望,聲音帶著一些膽怯,好像說出了什麼不知廉恥的事情。
午夜12點,祝福的鐘聲敲響了,沉悶的鐘聲揚過了河流的上方,而聖詩班也正好走到了橋的這一端,他們的歌聲清晰無比。
橋外的雪花還在飄落著,河流還在流淌著。
小祝說道:「要是你喜歡的話,我就把我的名字也送給你吧,作為聖誕的禮物。」
這是她實現的最後一個願望,由她發自內心想要實現的願望。
她手中握著的那個暗淡著的生命容器在這一刻破碎了,化為了一顆黑色的種子掉落到了地上,她的身體也隨之摔落。
「喂,你怎麼了,喂……」那個女孩急促地喊著,可是小祝再也聽不見了。
在所有人團聚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歡慶的時候,所有人都把酒言歡的時候,所有人都交換禮物的時候,所有人都送上祝福的時候。
祝福的魔法少女芙雅祝死在了這一個凄清的聖誕夜之中,死在了凜冽的寒風之中,死在了聖詩班嘹亮的祝福歌聲之中。
她作為真正魔法少女的時間只有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而這一個月就將她生命容器徹底耗盡了,這就是她能力的代價。
但最後的她卻洋溢著無比燦爛的笑容,就彷彿她看見了聖經所描述的伊甸園。
而那位無名女孩原本獃滯的眼睛中也閃爍出了光彩來,她今後的人生也許也將會是光芒萬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