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狼迫她成親
「王,那下一步您打算如何?」
「娶親。然後坐山觀虎鬥,他方唱罷我登場,妖王之位老子勢在必得。」
「王的意思難道是……?」狼暗衛抬頭仰望他。
「老子與狐族涇渭分明了,這就是不跟鷹族作對,保持明面的中立。此舉既能徹底坐實慫貨的名聲,暗裡也能給這場戰爭推波助瀾……鷹老頭很大概率能贏老狐狸。」老狼懶懶的打個哈欠,手撐著頭,又說,「影從,你現在就上妖界把老子要和她成親的事散布開,記住,務必要傳得沸沸揚揚。」
「王明見萬里,屬下遵命。」影從恭順地鞠躬,忽而想到什麼,他復又跪下道,「恕屬下冒犯,姑娘她可能不會同意。」
「……不用你提醒,老子知道。」
「屬下愚昧,不知王是打算如何?」
「你覺得老子痴戀的新娘子是人類,成親時能捨得不給她紅蓋頭?」
蓋上紅蓋頭,誰能看到她的臉?誰能知道她是誰?要是身影再像一點,如花都能當貂蟬娶!
「王運籌帷幄,是屬下多言了……」影從抬頭,眼睛閃了閃。而後他抿了抿唇,糾結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又張口對老狼說,「其實您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只要娶了九公主……」
「……」
老狼聞言,眼睛微暗。
如他這般,怎麼可能不知道捷徑?
只是有的傢伙機關算盡到底,最後還是栽在情之一字上。避不開啊,避不開!
內殿里一陣沉默,靠牆的金雕狼嘴裡有夜明珠在熠熠生輝。
屋頂上,洛書鯉聽的不耐煩皺眉,心道誰稀罕聽你的狼子野心,怎麼扯了半天的屁話也不說師姐的事。
不過她倒是知道了,看來辭深一直在背後扶持它來著,難怪今天會出現在這,還真是個巧合。
等等!新娘子也是人類?
應該不會是……
澀澀貼著她的側臉,洛書鯉睫毛抖抖,越想這幾年能收到狼小弟代送的東西,內心就越慌張…
這個大渣男,不,這個大渣狼,難道騙了師姐的感情?!不對,不對,那個叫什麼影從的狼說了,人家姑娘不願意……
可惡!它居然逼婚!
金光蔓延,洛書鯉感覺渾身的神力噼里啪啦的,像電流一樣刺激著她的憤怒。
澀澀見她表情不對,紫火苗猛地閃爍,魔息乍起,示意不要衝動。
殿內,影從垂頭不語。
老狼頭上的那銀色的狼耳微抖,闔上眼睛說:「你就當老子是厭棄靠女人上位吧…」
「……」很明顯,不是這個原因。影從心道要王真是這樣想,自己都得去買鞭炮放。
「你下去吧。」
「……」影從有些猶豫,但還是走了。
殿內空留老狼,他抬了抬指尖。半晌,殿內響起一陣輕微的動靜,蓮步聲落,洛書鯉定住眼睛,直愣愣的瞅著那抹亭亭玉立的白影。
「水芙拜見王。」
聲音婉轉悠揚,動聽如空谷幽蘭。但是不暖,也不是洛書鯉所熟悉的那抹,她不禁有些失落。
師姐,現在到底在哪兒呢?
殿里,老狼慢悠悠地睜開眼。
水芙右眼戴著一層布質的白色眼衣,眼衣上的茉莉亭亭玉立,栩栩如生。這不禁讓人有些分不清,究竟是繁花似錦,還是錦似繁花?
「你倒是越來越像她。」老狼說,「她現在怎麼樣了?」
「……姑娘還是不願。」水芙垂下眼睛,唯唯諾諾。
「老子問的是她有沒有歇下!一個兩個凈給老子找不痛快!」老狼震怒地從寶座上站起來,眼底的失落被這般動靜掩去。
「沒呢,姑娘她…在給葯打包。您要不要去看看她……」
「滾滾滾,誰要去看她?江人類愛幹什麼就幹什麼,跟老子有個屁關係!你趕緊滾——」老狼不耐煩的擺擺手,一臉陰鬱。
「屬下告退。」
水芙低著頭退下了,裊裊餘音落進洛書鯉耳朵里,她帶著澀澀尾隨其後。
其實解藥,前不久江浼浼已經鑽研出來了,她想給他治好了就走,可他卻捨不得。他想與她成親,可她不願。於是一人一狼就開始互磨,她等他放棄,他等她放棄他放棄。
星光微弱,皓月當空。
水芙走進一座水榭小軒里,月光照在廊柱和扶手上,層層的影都投到了河面,跟著水波蕩漾。
水芙敲門,聲音扣扣,撞亂了緊跟其後之人的心臟。
「師姐…師姐她…師姐她…她……」門內人還沒應,那人卻已經開始結巴了起來。澀澀跳到她的腦袋上,對著她的額頭親了一口:「別怕,師姐就在裡面……」
也就在這片刻之間,水芙進去了。
洛書鯉有些惱,還沒反應過來就這樣錯過了四年來的第一面…
不要緊——
洛書鯉打算破門而入,但是怕擾了江浼浼。所以她緊繃著,小心翼翼的站在外面,手指剛要觸到門,她聽到了裡面那久違的聲音。
一瞬間,腦海里的堤壩被炸破了,像洶湧的大江大河奔騰地直湧出去,不知淹沒了多少田地……
真的是…師……師姐……
「他沒來?」
「……」
「是不想見我?」
「姑娘……」
「跟自己過不去,執迷不悟,他何苦呢!」
「…姑娘又是何苦?妖界如今大勢將定,王高瞻遠矚,他日蛟龍得雲雨,您為後,狼嶺未必不及流華優渥。」
「只奈何深情敲錯門,奈何…愛意匪石,不可轉……」
……
洛書鯉回神,全身的血液都在身體里奔騰著。她感覺細胞在叫囂著,甚至連話都說不出口,她只能顫抖而沉默的敲門。
「這麼晚了,又是……」
門內話音未落,澀澀就已經咬住了洛書鯉的頭髮拽她走:「小鯉兒快跑!他他他他……來人了!」
洛書鯉還沒反應過來,澀澀倏地被一個環圈住,倒在她的頭上。
「晚了——」
大大的金網從天而降,蓋在洛書鯉身上。老狼鼓著掌,潔白的緞袍滑到肘關節:「一小一大,真是意外收穫。」
門開了,江浼浼鳳冠霞帔,膚白如雪,唇紅如血,一襲做工精細的嫁衣如驕陽般熱烈。
「小書鯉??!!」她彎腰摟住洛書鯉的脖子,淚如斷線的珠,「真的是你嗎?你…你怎麼來了……是師姐的錯…委屈你了,委屈你了我的小書鯉……」
洛書鯉擱著一層網被她抱著,羽睫下淚光點點:「師姐…!!終於……真好…書鯉好高興又被抱抱了……」
「傻丫頭不哭。都長這麼大了……怨我…都怨我……師姐留你一個人……」淚花碎了一臉,胭脂也花了妝,江浼浼一邊給她拆著網一邊紅著眼睛,可是怎麼都解不開,她就一直解,碎碎念道,「你不該來的。不該跟我來這…都是師姐不好…嗚——對不起……」
「沒事的…都沒事的……」洛書鯉眼睛濕紅。
縱然四年風餐露宿,可那又怎樣?此般能見卿安然無恙,早就死都無憾了。
水芙走到她們身邊,江浼浼摸了摸懷中人的頭,安慰道說:「別怕…小書鯉…」
「嗯……書鯉不怕…沒怕……」洛書鯉拉著她的衣袖,一如小時候那般。
「老狼你放了她。放了她…我跟你成親…你想怎樣都可以。放了她!說話!我讓你放了她!!」江浼浼心尖在抖,思維在抖,全身都在抖。
這一刻,她目光很冷,如冰地刺著老狼的心。那般徹骨的陌生感,就好像他們從沒認識過。好像他們之前的所有緩和,都不過只是雲煙……經不起風動。
老狼扯了扯唇,說道:「……好。水芙,帶江姑娘回屋。七日後大婚。」
「是。」水芙頷首,她攙著江浼浼,有些不知如何開口,只道,「姑娘…回吧……」
「師姐……」洛書鯉不舍的往前傾了傾身,江浼浼握了握她的手,搖頭,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她怕捨不得。
急匆匆的相逢轉眼間就要告別,從此,一個迴流華,一個在狼嶺,怕是天荒一別,相見,無期……
江浼浼:「在此之前……」
老狼:「在此之前,這位鼠狸姑娘?還得先請你在寒舍屈尊就卑一陣子了……」
兩個人同時開口,江浼浼頓住腳步,淚染紅顏,可目光卻異常平靜,說:「老狼,希望你在為難她之前,三思。你該知道的,我也可以徹底毀了解藥。」
「夫妻之間。你師妹就是我師妹,我還能讓她在自家地盤兒受委屈不成?」老狼看著她。
「狼血花……」
老狼漫不經心的:「你跟我成親之後,我自是不會讓她空手而歸。」
「……」江浼浼不語。
水芙欲言又止,而後低頭默不作聲地看了老狼和洛書鯉一眼,便帶著江浼浼進了屋。
老狼狹長的眼裝著那抹驚鴻艷影,在她進門前又瞥了一眼。
其實看似不經意的行為往往最深情,他此舉,已然將她盡收眼底、也徹底記入心底。
脅迫的又怎樣?只要新娘是她,就總也覺得狼生無憾了……
「如此,我便等著新娘子共度洞房花燭了。」老狼在門外大聲喊道,笑意隨著門聲的降落也漸漸平復了下去。
洛書鯉看著關上的門,喉頭更咽。
不該這樣的……
她不該來的。是她的錯……
她來了,她成了江浼浼在這的唯一破綻……
老狼看著洛書鯉跟澀澀,一揮手,網化成了環扣,牢牢地拴著她的指尖,接著老狼的目光落在澀澀身上:「你的這團魔息,哪裡來的?」
「你管得著嗎?」
澀澀被環圈著,它滑到洛書鯉的脖子上,不斷地變換著形。一雙半月眼帶著強烈的厭惡。
「要走趕緊走,你哪這麼多話。」洛書鯉皺眉,很是不耐煩。
她在背地裡暗搓搓的使力,發現自己根本掙不開,聚不起神力,不禁一陣懊惱……可惡。
老狼笑道:「放棄吧。這是老子重金尋來的縛神網,別說是你。就算是神,他也不可能使出一點力量。」
這裡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恐江浼浼生氣。洛書鯉被老狼夾在胳膊下帶到內殿,裡面都是富麗堂皇的擺設。狼雕和金狼曉月的柱,除了台階最頂上的金質的寶座,台階下還有一些玉石長凳。
老狼走上台階,隨手扔過去一個軟髦給洛書鯉,羊絨的。說道:「坐吧。」
「你想幹什麼?套話?」洛書鯉把軟髦丟到長凳上,眼睛半眯的站在那。
「不需要,老子知道那團魔息是主人給你的,打算跟你談點兒別的。」老狼倚在寶座上,慵懶的說。要不是頭上的兩簇銀耳,這樣看倒真的很像哪人族的貴家公子哥。
「誰想跟你談!說!你到底為什麼非要娶我師姐?」
「你不是都聽到了?」
「什麼?」
「你在把老子當傻子?嗯?在屋頂突然那麼大怨氣,都不知隱藏一下?」老狼哂笑道。
「!!!你!」
「看看,又來了。」
洛書鯉極力壓抑著憤怒,然而眉頭就是控制不住的抽動。
不該來的。
尤其一想到老狼這個卑鄙無恥之徒用自己威脅師姐,自己還這麼衝動、間接地敗壞師姐的姻緣選擇權……內心就堵得慌。
理智理智——
洛書鯉握拳,轉念想到什麼,像抓到了一陣亮光,她威脅說:「放了我師姐!否則我把你的陰謀全泄露出去,讓你徹底與妖王位置絕緣!」
「哦?」老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可是你不僅逃不出去,師姐還在老子手上,況且你還不知道妖界怎麼去……老子真的好害怕呀。」
「天大地大,我總有出去的一天。你等著!我出去之後就去找青案剷平你狼嶺,然後問出妖界的位置,你的陰謀,我全給你抖出去——」洛書鯉說。
老狼狹長的眼睛眯起,耳朵簌簌的抖動,笑說:「語氣倒是不小。你覺得他們憑什麼相信你呀?你知道九公主關地宮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