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地下城與地下精靈
?我做了一個長長的而又奇怪的夢。
我躺在當初租住的那所老舊不堪的書房內，一隻渾身閃著綠色晶瑩光亮的小動物站在書房門口的布簾下。那動物像貓，但是渾身卻沒有毛，兩隻耳朵尖尖的，又有點像小狗。但卻是綠色的，身體內部好像放了一隻大功率的led燈，渾身發出墨綠色的光亮。身體周圍也能看見淡淡的光暈。
像一隻精靈。
我並沒有驚奇，也沒有害怕，看著這小動物的第一眼就知道它是如此親切，跟記憶中某時某刻的情景如此相似，但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甚至覺得自己能夠知道下一秒將要發生什麼，但是在此刻卻又無法用語言表達出將要發生的事情，只是火車沿著一成不變的軌道前行，碾過之後才會覺得，是的，就是這條路，我走過。但已記不起是什麼時候。
小精靈突然雙腳站立，更驚訝的是用一種類似人類語言的話語跟自己說話。我安撫自己出神了的思想，然後開始傾聽。
走，你得現在馬上起床，跟著我。精靈說。
為什麼？
噓——你聽，外面正有人尋找你。他們馬上就會找到這個地方。此刻我才發現，這隻發著透亮綠色光的動物，臉上竟沒有任何錶情，哦，不，不是沒有任何錶情。而是沒有鼻子，沒有眼睛，沒有嘴巴。我嘴驚訝的張大一直不能相信，我用手指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一陣生疼襲來。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隨即我便認真對待精靈剛才警告的話語，我側耳傾聽，外面正有恐怖的聲音襲來，越來越近。那種聲音像極了某種食肉動物的低聲怒吼。
是鬼魂？我問道。
差不多。總之抓到你之後，便會把你撕扯咬爛，甚至不會浪費一滴血跡。
我急忙翻身起床，跟著精靈。客廳是一片黑暗，應該還是晚上。另外兩個卧室裡面的女孩，我不知道該不該叫醒她們起床。但精靈回過頭用那張臉望著我，似乎是在提醒我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你只要跟在我後面就行了。我很奇怪沒有嘴巴的精靈是如何把這句話告訴我的。我的確無誤能夠在空氣中聽見每個字精準的波動，一直傳遞到耳膜中來，但精靈的嘴都沒有。不管怎麼說，現在麻煩大了。跟著它後面。
精靈直接穿門而出，我瞪大著雙眼看見自己的身體也能直接穿門而出。這一個個匪夷所思之處讓平凡生活中的自己震撼不已。這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承受極限，我是說，在此之前，我從未如此感同身受的跟在一隻發著亮光的生物後面逃跑，並且這隻動物可以說是沒有臉，沒有模樣，但自己卻能夠感受到它的嚴肅，它的認真。以及從牆的這面直接走到另一面去。
我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到底是什麼人？
其實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都忍不住奇怪為什麼會問如此荒謬的問題，對方顯然不是一個人，但脫口而出的問題似乎不是我身體所能夠控制。
別管這麼多，我是來幫助你逃脫的。你可以理解成我們是一群生活在地下的人。
地下的人？
對，我們與你們共享同一個地方，但你們在白天永遠無法看到我們，當然，在晚上也無法看到我們。除非我們自願被你們發現。我們也有城市，都是在地下，所以你可以叫我地下的人或者地下的城。
我懷著滿心的疑慮，但又覺得此刻的答案合情合理。跟自己的邏輯並沒有衝突。為什麼不會覺得奇怪？為什麼突然我會遇上它。一隻精靈，從各方面來說，都不是合理的。但是為什麼大腦中似乎又有另外一隻手緊緊按住了關於邏輯以及合理性質疑的聲音。
我跟地下人一起躲在一處高架橋的橋洞下面，按理說很遠的距離。但是卻能夠清楚看見有一群人的摸樣的人進入了我租住的那間房子。然後像一群被吸掉魂魄的軀殼，站在客廳，也有坐在沙發上。他們都毫無表情。
隨即，夢醒。
我在一處四合院外的空地上，看著這顆高高的老槐樹，上面有個自殺的女人用麻繩吊著自己的身體，風吹過，身體便像在空中飄蕩的樹葉。
那個女人看不清臉，不過覺得並不熟悉。也許是一個與自己完全陌生的人。想想剛剛的夢，我再抬頭看看太陽，那個地下人，不知道是不是真實的。不過應該不會。不然怎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但身後傳來一片隱約但又令人微微震顫的聲音。我扭過頭，發現人流像潮水般向我湧來。手裡拿著武器，有的是砍刀，有的是匕首。
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呼吸仿若瞬間停止，耳朵傳來一陣鳴響，知了在樹上叫個不停。我快死了。當這個念頭最後浮上來時，人群早已跑到我的面前，用無數把尖利的刀刃刺進我的身體。
心臟停止了跳動。
我倒在地上，只看見陽光像盞漸漸熄滅的路燈。在黑暗徹底到來之前，地上的影子擁抱著我的屍體。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仍然是躺在書房的這張小床上，眼睛似乎能夠感受到周圍一切事物的情形，但身體各部分卻動彈不得。
我醒了嗎？應該是醒了吧。但好像自己的意識首先蘇醒過來，大腦深處的神經還未逐漸活躍，導致並不能按照負責思維的這塊區域去控制行動。手不能動，眼睛無法睜開，嘴巴也張不了。就像一個木偶。我要死了嗎？
意識里開始出現這個問題，用盡全力，由大腦下達命令給身體各個部位，命令它們立即馬上迅速地動作起來。
但毫無回應。
心臟跳的越來越快，當感受到身體上方被一個沉沉的物體壓住，心臟快不堪重負的時候，我決心最後一搏。
快起床！
快醒醒！
快打開眼睛！
快動起來！
用盡全力！！
快快！快快快——
我猛地從床上彈起，深深吐了口氣。看看四周，這裡並不是那間有點發霉的書房。我躺著的也不是一張單人床。
終於醒了過來，我無法確定自己這次是否又陷入了另一個夢境。只得用眼睛用身體的各個感官去仔細搜尋這間屋子的線索。
沒錯，這就是我的家。我一個人租住的公寓。
我的的確確醒了過來。但此刻心臟卻怦怦直跳，一種徹底的絕望感以及恐懼感瞬間讓自己毛髮倏然。
我打開屋子裡全部的燈光，給自己沖了一杯咖啡。提了提神，並在心底安慰自己。這個世界並沒有什麼鬼魂之類，人類最初的恐懼乃是源自對黑暗中野獸的懼怕。
想到此，我心開始逐漸舒暢。但回想剛才的那個夢境，猶如《盜夢空間》里的多層夢境，怎麼都醒不過來，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也許是自己神經衰弱。想想剛才第一個夢裡出現的地下人。嘴裡默默念到，地下人，地下城。也許這是一篇不錯的題材，不過也怪嚇人的。
真實性確實值得懷疑。
想起田村卡夫卡在那個樹林里遇見的奇妙精靈。或許寫作者村上春樹當初也說不定做到過類似的夢境，所以才有靈感寫出這麼優美偉大的文章。
站在窗前，看著遠方，現實的世界沒有什麼不一樣。如果不確定自己是否生活的飄渺，只需這樣站在窗前看看遠方的城市或者街道，熟悉的景緻便能給予自己無窮無盡的安全感。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