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登基
崇惠二十三年暮冬,帝王崩逝。武英殿內,哭嚎聲一片,妃嬪與近臣們跪倒一片。唯有龍床邊的魏知壑,還站的筆直。
「陛下臨終之前,口諭由太子殿下繼任大統。」高林忍住哭腔,向周圍的人宣告。
在座之人都知道魏知壑做過些什麼,如今朝堂內外都由他做主,即便心中有任何的質疑,也不敢表現出來。互相對視幾眼之後,紛紛跪倒高呼:「陛下。」
久久望著龍床之上的崇惠帝,魏知壑捏著手指,昂首轉身。「如今陛下崩逝,我心中沉痛非常。然,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又逢天下動亂之際,亦須新君處理政事。」
「請陛下早日登基。」高林忙俯身高喊,身後的近臣們也跟著附和。
目光掃過眾人,魏知壑沒有再回頭看崇惠帝一眼,越過眾人,堅毅的望向門外初升的太陽。「即刻起治辦喪事,明日便舉行登基大典。」
「是。」心中閃過了千般思緒,高林應下。
「父皇!」就在此時,魏知易卻從門口踉蹌著跑了進來,獃獃看著這裡的情景,便明白是大局已定。僵滯的目光轉移到了龍床之上,他先難以置信的扯了一下嘴角,隨後兩顆淚珠便順著面龐劃下,忍不住悲慟的咳嗽起來。
冷眼望著他的反應,魏知壑冷漠的泛起一絲嘲笑,而後又道:「如今正值用人之際,便由翊王殿下處置國喪,一個月後去皇陵守孝。」
背對著他,魏知易眼中滑過千般怨恨,可最後也只悲痛應道:「臣弟遵旨。」
牽起唇角,魏知壑邁步離開武英殿,迎著冬日的陽光站在了風口處。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角被鳳捲起,獵獵作響。
「殿下,秦小姐已經安頓好了。」拂笠找到他,欠腰說道。
目光浮動,魏知壑避開冷風,走下石階,朝著皇后所居住的朝鳳宮而去。
秦安正擺弄著桌案上的禮服的時候,就聽到了門口魏知壑的輕笑聲,抱著禮服轉身。她想了想,欲要跪下行禮。
「起來吧。」魏知壑卻伸手攔住她,又讓宮女們都先離開。在門被關上的一瞬間,他俯身環抱住了秦安,在她耳邊嘆,「父皇真的死了。」
在他懷裡僵了片刻,秦安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秦安趕來的匆忙,頭髮只用一根發簪隨意挽著。魏知壑伸手過去,將發簪輕輕一拔,她錦緞般的青絲便散落下來。
捻起一縷,他放在鼻尖輕輕嗅了一下,而後竟摸起袖中的刀便輕輕一劃。
忍住因為他拿刀而下意識的躲閃,秦安皺眉看向他掌心的一縷髮絲,問:「殿下這是做什麼?」
魏知壑卻只是沖她一笑,又取下自己的玉冠,也斬下自己的一縷頭髮。拿出一根紅線,他將兩縷頭髮合在一起,認真的打了結。「結髮為夫妻,秦安,明日我會立你為後。」
隱藏在袖中的手指劇烈的顫動一下,結髮為夫妻的后一句,是恩愛兩不疑。秦安仰著頭看向他,道:「好。」
眼底也浮現出笑意,魏知壑揉捏著她的手指,突然道:「我為你挽發。」將她牽到桌邊,魏知壑拿起雕花檀木梳,她的頭髮像極了她的性子,柔軟順滑。一面梳著,魏知壑看向她的頭頂,輕聲答:「我之前隱瞞那兩個農婦與青荷的事情,是怕你惱我。」
「魏知易一直說的沒錯,我從來得不到別人的偏愛,就連我的母妃都厭惡我。我所有珍視的人,都會離我而去。曾經我養過一隻兔子,每日悉心照顧它,可它還是逐漸變的奄奄一息。我不願它也離開我,所以我先捨棄了它,將它親手殺死。」
髮絲在指縫間起落,魏知壑不敢去看秦安在鏡中的表情,「從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算不得什麼正常人。我曾以為,我也會那樣對待你。可對於你,我向來捨不得。」
「還好,你願意一直陪著我。」挽好了髮髻,魏知壑扶著她的肩膀面對自己,蹲下來直視她的眼睛,「這些剖白心跡的話,是我從不願說的,可今日不一樣。秦安,明日之後,你教我如何愛你,好嗎?」
他的聲音輕柔,在不易察覺的顫抖之下,是他潛藏的期待。秦安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少力氣,才讓自己說出這些話。只是轉頭看了眼鏡子,她含笑道:「原來殿下還會梳髮髻。」
魏知壑卻只當她是默認了,看出她眼底對髮髻的滿意,也抿唇笑了笑。「經常看也就學會了,往後你想的話,我日日給你梳。」
羽扇般的睫毛低垂,秦安彎彎唇角,忽然伸手捧住了他的臉頰。迎著他驚異的目光,秦安輕輕在他唇邊落下一吻。
如同被最柔軟的羽毛拂過。魏知壑的雙眸變深,加重了這個吻。呼吸糾葛,不過幾瞬秦安便坐不穩,軟著要倒下來。魏知壑墊在她身下,單手護住她的頭一個翻身。
與她對視,魏知壑滿足喟嘆,重新侵入她的唇舌。
難捨之際,卻傳來篤篤的敲門聲。
伏在她肩頭,魏知壑無奈的笑,「與你的洞房花燭夜,總是來得艱難。」
秦安只無聲平復著呼吸,雙臉潮紅。
扶著她重新坐好,魏知壑整理一下她貼在臉上的髮絲,便打算離開。卻不想剛一轉身,手卻被牽住。回過頭來,看著她玩味開口,「要留我?」
「殿下,明日再見。」秦安卻迎著他的眼睛,說的分外認真。
心中飛速滑過一絲詫異,魏知壑點點她的眼角,見她澄澈的目光里只有自己的倒影。如此滿心滿眼只有自己的樣子,讓他如何不歡心,魏知壑含笑點頭,「皇后,明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