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後悔
曾經的廢太子府中,突然熱鬧了起來。宮人們來來往往,清理著數月來累積的冰雪與灰塵,另外的一些則急著將從宮裡帶出來的奢侈用物擺件都放好。
可唯有這裡的西院,沒有人敢進去打擾,甚至連聲音都不敢弄出半點。
魏知壑蹙眉看著秦安病色的面孔,也不知是不是被她離開嚇的,在她暈倒在自己懷中的時候,他想起的都滿是不好的念頭。看到太醫已經收回了診脈的手,他竟然暗自鼓起些許勇氣,才能開口問道:「她怎麼了?」
「回皇上,娘娘此刻並無大礙。」太醫也拿不準魏知壑對皇後到底的態度是什麼,只能照實說道,「應當只是今日受了寒氣,這才暈了過去。不過觀娘娘脈象,她積憂積慮已久,積鬱成疾,心病難醫。」
本已鬆了口氣,可聽到後半句的時候,魏知壑又深深皺起眉,「心病?」
忐忑的觀察他的神色,應該看起來,陛下還是十分在意她的身體。思及此,太醫也不再吞吞吐吐,擔憂點頭,「正是。小人斗膽一問,不知娘娘平日里飲食、安眠的狀況如何?」
順著太醫的話一想,魏知壑此刻才驚覺,之前與秦安只顧著置氣,竟從未發覺她在不知不覺間胃口已不如從前,睡覺也越來越不安穩。
「陛下恕小人多言,病源於心,沉痾無藥石可醫。若是娘娘依舊如此,恐怕……」
太醫欲言又止的樣子,點燃了魏知壑心中的所有不安,他咬牙追問:「說!」
深深彎著腰,太醫答:「恐壽命有損。」
等了許久,也不見陛下有什麼反應,太醫壯著膽子抬頭,才發現他獃獃看著床榻的方向。在那一刻,太醫都要懷疑自己眼花,竟然能在這個傳聞中心狠手辣的帝王臉上看到悲痛惶恐的神色。
立時輕輕抖了一下,太醫只輕聲沖他說了一句,「小人先下去為娘娘備葯。」便趕忙無聲的退下。
跪坐在床邊,魏知壑輕輕握住了她的指尖,怔然看向她的臉,睫毛在她烏青的眼皮下投射出一小片蝴蝶翅膀般的陰影,仿若下一瞬她就會飛舞翅膀離去。
憂慮鬱積,原來她現如今是真的如此陰鬱。
「陛下。」拂笠悄然走進來,在他身後低聲喚道。
不舍的牽著她的手指,魏知壑轉過頭,問詢的看向拂笠。
心中到底也心疼秦安,拂笠遠遠向她看了一眼,低聲道:「今日看到皇後娘娘與翊王殿下的百姓實在太多,消息,恐怕壓不住了。」
立后大典上沒有出現的秦安,卻與翊王同時出現於民宅,還舉止親密。如此引人浮想的消息,本就是難以壓制。如此一來,反倒給前幾日魏知壑對翊王的打壓添上了些許桃色,無形中讓他這個殘忍的帝王被人同情了一把。
可是如此一來,翊王與皇后也成了不得不懲處的罪人。也是有著這一層原因,魏知壑才將她帶到了這裡。
當然,還有想和她回到最初的妄想。魏知壑斂眉掩下思緒,只小聲說:「暫且先不理會,若是朝中有人藉此上奏,也先想辦法壓下來。等風頭過去一陣,再想個合理的解釋。」
「陛下,何不把一切罪責都推到翊王頭上,還能藉此機會將他徹底剷除。」拂笠心有不解,說出自己的意見。
魏知壑卻只是垂眸搖了搖頭,轉而道:「你去宮裡,把紅伊和朝鳳宮的宮女們都帶過來。」
見他有自己的打算,拂笠也只好再次偷瞄一眼秦安,忍不住跪地開口:「娘娘逃出宮,雖然是任性之舉,但看在她如今病體未愈的份上,請陛下萬萬不要將怒火全發泄在她身上。」
竟然連他都會覺得自己會傷害秦安,魏知壑無力的閉了閉眼,沖他微微點頭。門被再次輕輕合上,魏知壑撫著秦安的側臉,無聲呢喃:「秦安,我果真是個永遠在錯過的愚人。」
一片混沌中,秦安能感覺到自己在坐著光怪陸離的夢,卻怎麼都睜不開眼睛。
在夢裡,她前一瞬還是牽著母親撒嬌的孩子,下一刻卻是與魏知壑劍拔弩張的爭吵。她執拗的想要央求母親准她讀書,卻被以女子無須認字被搪塞過去。她懷著滿腔的愛意想要走到魏知壑的身邊,卻總是被他用冷淡的嘲弄逼遠。
夢境最後,是笑著叫她小姐的青荷。
「不!」渾身一顫,秦安猛然睜眼,懵懂的盯著前面。
「秦安,你醒了?」
耳邊想起一道聲音,秦安木然轉動眼睛,只見面前的這張臉俊雅好看,眼中暈著溫潤笑意,她恍然許久才認出是魏知壑。
起身的瞬間,魏知壑才發覺腿有些發麻,撐著床沿穩住身軀,他先問向秦安:「感覺怎麼樣,可還覺得哪裡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