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章 蘇青的身世
「爽不爽啊！」邱月向江對岸喊了一聲。
「爽啊。」蘇青也喊了一聲。
「怎麼個爽法？」
「就像被人打了一頓……」蘇青說。
這種比喻真的好嗎……你這是受虐狂吧？
確實是一種酣暢淋漓的感覺，就像完完全全地連續打兩場標準的籃球賽。
邱月問：「你這英語是跟誰學的？」
這蹩腳的英語，邱月聽了就像笑。
「忘了，」蘇青說，「只記得那是一個老頭，原本是教物理的，但是興趣是英語，應付英語考試很有一套，於是從物理老師轉成了英語考試。」
邱月說：「幸虧不是體育老師教的，不然你們那裡的人才也太多了。」
蘇青說：「那是一個教育很落後的地方，老師都是不專業的。」
「真有那麼落後的地方？」邱月也是在一個小地方長大，但是教育設施還是很齊全的。
她小學就開設了英語課，科學課，藝術課等。
「遠比你想象的落後，落後到填不飽肚子。」蘇青說。
蘇青回想起那年春天，紫荊花和油菜花開得漫山遍野，風中都是花香，爸媽就是那時外出打工的，說好了明年花開的時候再回來，然而他們再也沒有回來過。
蘇青說：「每年紫荊花開的時候，我都喜歡爬上最高的紫荊樹，在紫色的花簇中看那個進出村子的唯一的小路……」
邱月默默地聽著，突然有些傷感，怎麼會談到這種話題上了呢。
蘇青繼續說：「直到有一天，那條小路變成了大路，那是一個出外闖蕩的成功人士捐錢修的，那時候我還幻想，其實修路的是我爸媽，他們大概是在城市裡生活久了，不想走那條小路了，於是要等路修好了再回來。」
這是小說看多了嗎？
「你知道cbd嗎？」正在娓娓而談的蘇青突然問。
「我知道我，裡面有商業大廈，有大型購物中心，有各種吃喝玩樂……」邱月說，「那邊就是我們這座城市的cbd。」
邱月指的正是江對面，那邊的樓高大雄偉，晚上的時候更是一片燈的海洋。
蘇青說：「就是那麼一個繁華的地方，有星巴克，有肯德基，有拉菲紅酒也有米其林星級酒店，男男女女穿著時裝逛著，就像古代的長安月和洛陽
（本章未完，請翻頁）
花。」
「你很羨慕這樣的生活？」
「不，相反我很討厭這樣的生活。」蘇青說，「行動在cbd里的都是精英，他們穿得冠冕堂皇，連鞋底都是乾乾淨淨的。」
邱月終於明白了，在蘇青的心中，父母或許是混好了，都不想鞋子底沾泥巴，所以要等那條路修好了再回來。
「那個小山村是艱苦了點，但是我們祖祖輩輩生活了那麼久，也沒見誰餓死？」蘇青說，「都是這所謂的城市化，奪走了我們那裡所有的年輕勞動力。」
邱月沉默，城市化有好也有不好，或許蘇青只是想要一份小小的幸福吧。
後來那條路修好了，蘇青騎著輛破自行車沿著那條路去縣城讀初中。
也是那條路，讓他知道了外面的世界。
在縣城讀初中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是可以這麼大。
別人的孩子上下學要麼四個輪的車子接送，要麼就是騎那種輪胎比蘇青衣服還新的山地自行車。
沒有傘的孩子，只能在雨中拚命地跑，想要少淋點雨只能靠自己的雙腿。
那間中學里，蘇青唯一能和他們比拼的就是個人實力，學習成績，籃球什麼的。
至於鋼琴、網球、繪畫這些，他只是見過沒摸過。
他初中兩年多都是風光的，沒有風光三年是因為來自山村的他不適應城裡的教學。
這段時間他是牛逼的，因為學校的大字小字報里都有他的名字。
其實他並沒有那麼牛，只不過傳唱多了，也就牛了。
初中畢業典禮，最拉風也最衰，他是那一屆畢業生的第一名，校長授予他「優秀畢業生獎學金」。
畢業典禮前教導主任跟他說一定有家長來，然而他是唯一一位背後沒有站家長的學生。
教導主任很生氣，因為典禮的流程中有一項是優秀畢業生家長講話。
倉促之間不容易改議程，於是教導主任作為蘇青的家長發言。
蘇青聽著教導主任結結巴巴地說話，突然覺得世界很小，因為他是被世界拋棄的人。
初三那年，我拿到畢業證后，拒絕了我們市裡最好的高中，沿著那條修好了的道路走到了這裡。
邱月問：「為什麼不繼續讀高中。你要相信知識能改變命運啊。」
我有
（本章未完，請翻頁）
說過我不讀高中嗎？
我是因為我們那裡的高中太垃圾，才來考寧州附中的。
這些還是不要跟你說了，反正我在寧州附中也是平平常常的一個人。
蘇青說：「因為笨啊，勞動人民只能靠手吃飯，不像你們這種知識分子靠腦。」
邱月說：「唉，年紀輕輕就想著打工，以後怎麼辦？」
蘇青說：「走一步看一步唄，萬一哪天天上掉下了500萬，我不就發達了嗎？」
又是垃圾話，邱月已經習慣了蘇青的垃圾話了。
他說垃圾話的時候一定不要回復，不然後果就是更多的垃圾話。
兩人在江邊交談，邱月發現自己已經沉浸在蘇青的故事裡了。
這些應該是藏在了他心底的話吧。
書上說，只有真正的朋友，才值得將心底的事都說出來。
我們是真正的朋友嗎？
細細一想，還真是，他們兩個的所作所為已經超過了小朋友的界限了。
或許用狗男女形容更合適。
原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這小子是塊讀書的料，但是為了生計只能放棄學業。
怪可憐的。
或許好不容易掙了點錢，結果把自己撞傷了，把全部的錢都賠了進去。
其實自己也沒說要賠錢的，都是他自己說要賠的。
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啊。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賠了，那我只能勉為其難地接受了。
只不過多少有點不厚道。
找個機會把錢還給他吧。
現在才8點多，太陽已經很大了。
邱月有帶傘的習慣，但是現在一手要拿拐杖，不好撐傘。
蘇青從電車裡取出自己的防晒衣，「穿上吧，晒黑了不好看。」
邱月說：「還是留給你吧。」
蘇青笑了，「我都黑成這樣了，穿不穿有什麼區別？」
儘管很不方便，邱月很快就穿上了防晒衣。
這防晒衣是大一號的，邱月纖細的身材當然沒難度。
不過讓邱月忍受不了的是，這防晒衣也太臭了吧。
這汗臭味……多久沒洗了？
邱月知道蘇青是個不拘小節的人，但是也不至於這麼邋遢吧？
以後啊，誰嫁你誰倒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