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被陷害了
「叮鈴鈴……」
一陣惱人的鬧鈴聲響起,在這個寧靜的早晨里顯得分外吵鬧。
陳富貴猛的坐起來,一把將鬧鐘給關掉。
停頓了那麼兩三秒鐘之後,一把抓起身上的跨欄背心,仔細的數了起來。
一個、兩個、三個洞,兩大一小,小的那個上邊帶著一圈焦黑。
這是自己往鍛造車間送胚料的時候,火星子崩的。
沒差了,自己沒有被夢中那些妖冶的狐狸精們給抓走。
為了保險一些,他又抬頭看向了宿舍房門上方掛著的標語。
「工業學大慶,人人爭當王鐵人。」
這個也對上了,那麼接下來就是最後一項,得看看今天到底是哪一天。
目光,聚焦在房門邊上掛著的陽曆牌。
一九七九年十四日。己未年,四月十九。
他的雙眼一片茫然,完了,這是真的完了。
雖然沒有被夢裡的狐狸精們給抓走,自己咋還過起了昨天呢?
旋即他又緊皺眉頭,衝過去將這張給撕掉,露出了下邊的那一頁。
一九七九年。己未年,四月二十。
他的心頭一塊大石落地,只剩下了傻樂。
「富貴,今天回家,美得不行了吧?」工友大老劉笑著問道。
「咋不美呢,原本是一個月回去一趟,上次出了那檔子事就沒回去。」陳富貴笑著說道。
「富貴哥,你說馮廠長咋就沒個動靜呢?按理說都救了他兒子,咋也得給你轉正啊。」工友小王說道。
「要說不盼著轉正那是假的,可是這個事也不是咱們能決定的。不轉正,不也得幹活啊?」陳富貴說道。
「大傢伙說說,你們說將來咱們國家強大了,有沒有那種不燒油的小汽車?一跑也嗷嗷的。」
「富貴啊,想啥呢?不燒油就得燒煤。還小汽車呢,那得裝多少煤,蒸汽機往哪裡安啊?」大老劉笑著說道。
「哈哈,我就是瞎合計唄。」陳富貴說道。
「富貴哥,前天晚上你可是把建招待所的工程隊都給震了。」小王說道。
「咔一下子端那麼老些的磚。手起掌落,那個磚就被砍成了兩半。真沒虧著你長這麼高大,力氣就是好。」
「其實也沒啥,除了力氣大點,我也沒別的能耐了。」陳富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行了,我先去洗臉,然後還得往汽車站趕。今天有往家拿的行李,還有一麻袋的破毛布頭呢。」
說完之後他拎著臉盆就往水房跑,心都已經飛家裡邊去了。
其實另一個著急洗臉的原因,就是他也得給自己的身體「降降溫」。
哪怕知道是在做夢,夢裡的那些狐狸精們也是太厲害,自己打不過她們。
這也是救人之後的一個「後遺症」,經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
雜七雜八啥都有不說,自己竟然能夠記得這麼清晰、這麼真實。
就好像……,夢中的自己都曾親身經歷過一樣。
對於這些夢,他有些怕,又有些想念……
夢中的世界是那麼的美好,肉隨便吃不說,自己手底下還有好幾十號人差遣著呢。
倒是有些記不清了,為啥他們的工作服都是黃色的,還有個小黃頭盔。
冷水洗臉還是很管用的,雜七雜八的心思幾捧水上去就全都沒了。
回到宿舍,胡亂的穿上褂子,拎著行李和麻袋就往外走。
「咱們工人有力量」
「嘿,咱們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日工作忙」
「嘿,每天每日工作忙」
……
剛剛走出宿舍,廠區的大喇叭里就傳來了悠揚的歌聲。
不用說,這是到七點鐘了。
「富貴啊,這是幹啥啊?還扛著行李,家裡邊給說媳婦了?」
「怕是差不多,哎……,三車間的車工小李妹子得傷心嘍。」
「可是不得了了,咱們得給富貴留住啊。要不然家裡邊的活誰幫忙干啊?」
「嘿嘿,是不是還得留炕頭上去啊?」
……
對於光華廠這些強大的半邊天們,陳富貴是落荒而逃。
雖然她們沒有夢裡的狐狸精那麼妖冶,可是她們話語的殺傷力太大啊。
哎……,也不知道就憑著家裡這樣的條件,啥時候能給說上媳婦。
整個錦華公社他們野狼溝大隊雖然不是倒數第一名,每次也都是保二爭三,跟小黃大隊、王莊大隊是緊密團結在一起的小夥伴。
反正野狼溝大隊上毛三十的人,還有好幾個打光棍呢。
「富貴,今天出廠區啊。」
剛剛來到廠門口,保衛科的吳幹事喊了一句。
「嗯吶沒回成家,今天串休回家。麻袋裡的是毛布頭,回家縫個門帘子,這玩意擋風。」陳富貴笑著應了一句。
「富貴啊,往常也就算了。最近廠里抓紀律,出廠的袋子都得看一眼。」吳幹事說道。
陳富貴笑著點了點頭,直接就把麻袋和行李給放了過去。
「你們隨便看一眼。富貴,最近也都在工地那邊幫忙呢?」吳幹事問道。
「嗯吶,要不然晚上也沒啥事,跟著干點也能混點吃喝。」陳富貴說道。
「昨天晚上的伙食好啊,有豬頭肉呢。聽他們說工程隊掙的工資也不少呢,我都在琢磨,要是我們公社服務隊也往那邊送人,將來不行就換換。」
「工程隊的活吧,其實也挺累,也得守時間。咱們廠的裝卸雖然重一些,沒活的時候不是也能歇著嘛。」吳幹事笑著說道。
「陳富貴,這是啥?」
這時候保衛科負責檢查的那位同志從他的麻袋裡掏出來一個長條形的油紙包。
「呃……,這是啥啊?我也不知道是啥啊?咋跑我麻袋裡來了啊?」陳富貴有些詫異的問道。
是真的有些懵,自己的麻袋裡裝的都是毛布塊,收羅了好久呢,就等夠一麻袋的回家縫門帘子去。
吳幹事走過去,將捆綁得很好的油紙包打開,裡邊露出來一條子肥瘦相間的豬肉,不下三四斤的分量。
「陳富貴,這個事情你可得解釋一下了。」吳幹事冷著臉說道。
「不是,我也不知道它咋跑我麻袋裡了啊。」陳富貴著急的說道。
「還敢狡辯?昨天晚上食堂那邊就遭了盜,平時看你老實巴交的,還敢偷肉,抓起來。」吳幹事喊道。
邊上早就做好了準備的保衛科的人一擁而上,就想拽陳富貴的胳膊,把他按住。
現在的陳富貴腦袋裡一片混沌,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他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肉不是自己偷的,自己根本都不知道裡邊還有這塊肉。
在這些人擁上來的時候,他都沒過腦子,一晃身子,衝過來的這些人就被他甩得摔了出去。
「還有誰?」
喊出了這一嗓子之後,陳富貴自己都愣住了。
為什麼會這麼喊?
為什麼會有一種非常過癮的感覺?
為什麼自己興奮的每個汗毛孔都在唱歌一般?
好像靈魂深處,有什麼東西正在蘇醒一樣。
「陳富貴,你不要負隅頑抗。工友們,抓壞分子。」吳幹事色厲內荏的喊道。
跟自己收到的情報不對勁啊,不是說陳富貴這個傻大個除了力氣大,膽子小的很。
他咋還敢打人呢?
只不過就算是他喊了,保衛科的人也沒有人敢上前。
其餘的光華廠工人們看到這個情況也不知道該咋樣好。
雖然沒有真箇的上來抓陳富貴,也是把這裡給圍得水泄不通。
陳富貴就獃獃愣愣的站在中間,也沒有做下一步的舉動。
實際上,他的腦子裡現在還是非常亂。
莫名奇妙蹦出來了很多的想法,知道自己被陷害了,而且還在一瞬間就想出了很多脫身的法子。
這……,還是自己嗎?
甚至於他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將背後陷害自己的人給揪出來。
這個吳幹事,差不多就是其中之一。
自己咋變得這麼聰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