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靈光04
半個小時后,我順利抵達了約談地點。
本來就古香古色,再加上咒符咒繩咒碑隨處可見,整個氛圍陰間得很。
也不知道他們天天在這裡瘮不瘮得慌……也怪不得能想出那麼多歪點子,他們要是天天在明媚陽光下開會估計都能正常點。
兩個一級押送著我進入了廳堂后就離開了,廳堂圍了一圈咒鏡屏風,大概背後坐著那些老傢伙,而中心則站著個西裝革履、文質彬彬的中年男人。
這是我高情商的說法。
低情商的說法就是被壓迫的中年社畜。
他嘴唇泛白,額角汗珠細密,迴避了幾秒我的目光后又同我對視。
怎麼看都不像是能擔重任的傢伙。
我有些困惑,但還是抬手打了聲招呼,保持禮貌:「你好,我是五條真真子,你可以叫我真真子。」
他愣了一下,下意識向我點頭又頓住。
下一秒,他生硬地揚起下巴,眯著眼看向我,蒼白的唇瓣翕合幾下,吐出一句極輕蔑的:「區區咒靈也配姓五條?」
我:「…啊?」
實話說,太生硬了,導致我甚至沒有覺得被冒犯,反而想指導一下他的演技。
起碼手指不要摳著口袋哆嗦吧!
但我不想引起衝突,畢竟這群傢伙可有一百種方式讓我身處險境,我這個人很識時務者為俊傑的,該低頭還是得低頭。
於是我把聲音放得更輕了,整個人儘可能溫柔和善:「那我姓四條或者三條?實在不行一、二條總該配了吧?或者……你要給我辦身份我也可以和你姓呀,對了,怎麼稱呼你?」
屏風後面忽然傳來一聲厲呵:「大膽咒靈,竟敢放肆!」
不僅是我,連那個中年社畜都嚇得哆嗦了一下,他看了我一眼,表情是更加浮誇的、虛張聲勢的囂張傲慢:「以為傍附五條就能苟延殘喘?不過是狗仗人勢罷了。」
啊這,狗仗人勢?他真的不是在說自己嗎?
我心想被壓迫人何必為難被壓迫人,但又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不過我一向非常聰明且敏銳,於是迅速發現了問題所在。
——說了多少遍了,我明明是貓派啊!
我決定和他們講道理:「你們知道對於人來說,貓和狗最大的區別是什麼嗎?」
貓系和犬系明明非常好區分,所以做出指貓為狗這種事,他們明擺著是存心想氣我,但這種幼稚的激怒手段並不會讓我上當。
我豎起一根手指:「比起聽話的狗,絕大部分貓只能半馴化。」
所以不認可主人存在的貓系根本不存在「仗人勢」的說法,它們只是自由妄為,如果喜歡你或者有求於你的話,自然會和你貼貼。
社畜:「…啊?」
看起來他完全沒懂我的意思。
實話說,我最討厭這種不會自主思考的學生了,但好在我非常有耐心和師德,不會輕易嘲笑戲弄學生。
這裡點名批評五條悟。
「舉個例子——就算是家養的貓貓,它們也依舊會保持著基因里的自我與個性。比如玩弄小鳥小老鼠的,啊對了……你和貓貓的遊戲本質是捕獵訓練哦。」
我毫無停頓地又擺出了一些好像很科學的數據以作支撐(雖然我根本想不起我是從哪看到的數據)。
但說完我就覺得有些偏題了,不知道從何開始解釋的我拍了拍腦袋,有些苦惱,覺得教學真是一件困難的事,要是有腦機可以直接灌輸知識點就好了。
那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笨蛋了。
我看著因為聽不懂知識點而顫抖哆嗦的社畜先生,陷入長久的思考。
——我要怎麼才能讓他們意識到我是貓派呢?
或許需要更接地氣一點的說法?比如說什麼犬系是沒頭腦,貓系是不高興……
等等,可是我既聰明又高興啊,這要怎麼算?
沒法對號入座的我更加苦惱了。
*
燈光晦暗,廳堂里的氛圍極其壓抑。
世界上最煎熬痛苦的事情大概就是等待必至的死亡,身處廳堂中間的平野泰智即是處於這樣一種狀態:他是一位從事情報工作的詛咒師中介,雖然沒有術式,但卻是個精明的商人,引導了好幾件惡性詛咒師案件。
他兩天前失手被捕,一直關押在咒術死牢中。
體系獨立的咒術界並非不允許詛咒師團體的出現,相反,他們會放任「達成協議」的詛咒師團體作惡,以強調咒術師的重要性,獲得更多的權力與地位。
因此他們慣於排除異己,他們判定善惡不通過法規與道德,而通過自身利益。
比如他被捕后活了兩天,並不是因為他罪不至死,而是這群傢伙想用他吊大魚,結果他的上頭完完全全拋棄了他,讓這群傢伙的計劃落空了。
而現在他站在這裡,也並不是被招安,而是以自己的性命換家人一條生路。
咒術界掌管超乎表世界法律的生殺大權,他的父母若被執行秘密死刑,沒有任何人能替他們伸冤。
他唯一能救他們的方式,就是被當成誘餌,極盡全力去挑釁一隻特級受肉咒靈,使它本性畢露地將他殘忍殺害,然後他們就能迫使五條悟「執法」——親手殺死那隻由他庇護的受肉咒靈。
他們不想真的激怒五條悟,但又無法容忍他的肆意妄為。他們害怕他、恐懼他,但又挖空心思地想給他點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