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靈光07
昏黃的燈光,沙啞的聲線,以保守派為核心的議會再次展開。
只是,這一次的議會裡不再有樂岩寺嘉伸與其黨羽的席位。顯然,未被「污染」的保守派再次獲取了絕對話語權。
畢竟保守派雖然看起來一致對外,但實際上派內爭鬥也極嚴重,想要取代高層席位的人數不勝數。
「根據內線消息,有詛咒師圈養了上百隻咒靈,預計在本周末於■■區全部釋放,引發民眾層級的恐/怖/事件。」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
「百鬼夜行的模仿犯?」
「會不會太巧了。」另一個人冷哼一聲,「怕不是那受肉咒靈謀划的。」
「果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樂岩寺那群傢伙顯然中了那受肉咒靈的術式。留它一天在,就不會有安定。」
「既然如此,不如將計就計。」
「哦?如何?」
「這段時間正好是咒靈高發期,只需要把東京校的所有學生老師全部外派,單讓那受肉咒靈和我們的術師去■■區,表面上,我們可是給了它證明自己的完美機會。實際上……」那人啞聲一笑,「讓我們的術師順勢祓除了它便是。」
「到時候,誰知道她到底是被我們祓除的,還是被咒靈殺害的?」
「確實是個好主意。」
「只是那受肉咒靈詭異得很,術式也令人捉摸不透。」有人提出異議,「京都校得學生定然不能輕易派去,那誰還能願意去祓除它?」
「不如讓我去。」最開始提出意見的人說,「我的術式能夠剋制它。」
提出意見的人叫做仰木壽江,現在43歲,在一眾7、80歲的保守派中算是極年輕的類型,再加上他的術式「生死輪轉」,整個人自負、自傲,頗有些「天下盡在我手」的意氣風發。
他急於向上攀升,幾乎不會放過任何邀功機會。
所謂「生死輪轉」,是一種在限定時間內,能夠將死傷轉化為倍數咒力的術式,哪怕受到至死的傷害,只要對方不將他瞬間分屍至極限,他也能轉化為咒力爆發出來。
——哪怕是靈魂創傷。
聽到他的話后,有人冷笑一聲:「是嗎?」
聽到是自己的「政敵」,仰木壽江不悅,沉聲說道:「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那就按壽江說的辦。」坐在正位的老者慢吞吞開口,「其他的各自負責好自己的工作,不要讓這隻受肉咒靈打亂了節奏,或許這才是五條的目的。」
眾人無異議。
*
事情幸運地按照我預想中的發展了。
腦花看起來也很配合我,他故意對咒術界高層放出消息,說周日會進行一場咒靈的「恐/怖/襲擊」,目的就是讓那群急於殺死我的保守派上套。
果然,周六早上五條悟便被召去京都開會,為了以防萬一,我又將漏瑚騙去五條悟趕回東京的必經之路上,以免五條悟提前回來。
而在周日早上,校內的同學和其他老師也陸陸續續接到了任務,包括我在內。
當然,接我走的輔助監督嘴裡說的當然不是帶我去咒靈大暴/動現場,而是帶我去祓除一個二級咒靈,估計是打算一暴/動就把我拉過去送死。
我搓搓手,有點小緊張。
倒不是怕自己玩火自焚,而是怕誤傷到普通民眾。
保守派再怎麼荒唐也不會讓普通民眾隨意犧牲,所以他們很早就暗自聯繫好政府疏散那個區域的民眾。並且我也早就聯繫好了堀江守道,讓他幫我定點釋放出的咒靈,如果有咒靈接近平民就立刻通知我。
如果事情進展順利,我可以消耗掉腦花手裡200個咒靈、震懾保守派高層、加強腦花對我的信任,並且有效提升我的認定等級,然後我的工資就會呈倍數增加。
已經不是一箭雙鵰能概括的了,這是簡直是一箭糖葫蘆。
這麼想想,我整個人都有些興奮起來。
——為了草莓自由付出一切!
*
東京將有咒靈發生暴/動的消息傳到五條悟耳里已經是周日上午了。
五條悟第一反應是:「那隻兔子又搞了什麼花活?」
畢竟前幾天少女興緻勃勃覺得100隻咒靈輕輕鬆鬆的殺神模樣還歷歷在目,他很難不懷疑她會找來什麼咒靈「好朋友」和她演戲。
比如那個被她壓縮成小咒靈乾的咒靈。
但偏巧京都又冒出來一堆莫名其妙的詛咒師作案……準確來說,像是在故意拖時間,和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樣到處流竄。
五條悟又覺得五條真真子那個傢伙做不出來這種聰明事。
……畢竟那只是個在可以隨便支配別人的本子上畫貓貓頭的笨蛋,她甚至想不起來寫一兩條滿足自己貪慾的規則。
那就只能是那群爛橘子或者引發咒靈暴/動的詛咒師故意拖延了。
……啊,說不定這兩股勢力無形間打了個配合。
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有夠搞笑的。
五條悟的唇線逐漸拉平,活動了一下四肢,踏進了傳言詛咒師活動的建築內。
目前在世的三個特級,一個在國外出差、一個到處找不到人影,所以五條悟只能耐著性子處理——儘管手段稍微粗暴了那麼一點。
四小時后,他回到了東京。
前來接他的伊地知潔高傳來消息:由於東京校內的人員基本都被調派去出各種任務,目前校內只有五條真真子前往■■區,並且,保守派還假惺惺地派了一個一級咒術師前去支援。
那個一級咒術師恰巧是仰木壽江,是保守派里的激進分子,性格奸詐術式特殊,如果說別的保守派是「屠龍者終成惡龍」,那仰木壽江就是這片充滿著腐朽權力的土地滋養出來的、天生的惡龍。
派這種傢伙和還處於「觀察期」的五條真真子出任務,心思簡直一目了然。
不過,他或許可以信任一下這個被保守派深深忌憚的「咒靈」少女。
起碼在他看來,她具有著足以趕超他實力高度的無限潛能,也有著在任何困境下化險為夷的奇妙本事。
五條悟摸著下巴意義不明地輕笑了一下。
汽車駛入高速行駛的路段,五條悟忽然感知到了迅速迫近的特級咒靈氣息,微微斂眉:「伊地知,停車。」
伊地知沒有多言,應言停車嗎,然後離開到五條悟劃定的安全線外。
「真的假的,現在的特級咒靈都喜歡飯後散步嗎?」五條悟在公路上站定,腳尖碾著一塊石頭,一點點、一點點地施力,語氣平淡到有些恐怖,「那可真是……」
他轉身,那顆包裹著他順轉術式的石頭猛地擊向山體,碎石滿布、塵埃紛飛中,一隻獨眼、腦袋像富士山的咒靈的身形顯現了出來。
它甚至還沒來得及釋放自己的術式,五條悟便瞬間出現在它面前,抬腳踢中它的脖頸將它踩到地上慢慢碾動著,語氣輕飄飄地說出了下半句:「讓人很苦惱呢。」
偷襲未遂……準確來說剛準備偷襲的漏瑚瞳孔地震。
這哪來的bking啊!!
腹誹歸腹誹,它迅速引發自己的術式,足以把人燒成灰的烈火裹上五條悟的身軀,它極快後撤,又跟上了一套連發術式。
「礙眼的贗品。」漏瑚嘲諷道,「少在這自大了。」
然而它的一整套連發沒能傷到五條悟分毫。
他甚至還邊裝模做樣地拍灰邊悠哉游哉地接了個電話:「啊……真真子那邊暫且沒事吧……這樣嗎?我馬上就過去哦。」
漏瑚瞬間愣住:「……什麼?真什麼?」
雖然暫時沒能理清楚它的知音為什麼和五條悟有關係,但它本能覺得不妙,結果還沒等它退到安全距離,五條悟已然又是一腳飛踢。
「你今天散步的時機真不巧,我今天……」他雙手插兜,拉長聲調,然後整個人的氣質都壓了下來,「心·情·不·太·好。」
單單是體術攻擊,漏瑚就覺得自己頭都要被他踢掉。
在意識恍惚時,它驀地想起那個縫合線咒靈一邊變形一邊說:「我是真人,是從人類對人類的惡意中誕生的咒靈,你可以叫我真真子哦。」
這個「真人」,分明早就成為了人類的走狗!
居然還在那裡大言不慚地騙他!
漏瑚怒火中燒,恨不得把那個背叛了新人類陣營的叛徒拉出來燒個三天三夜。
然而現在,它得把這個強大到變態的贗品人類幹掉。
理清先後關係的漏瑚咬咬牙,擺出結印的手勢:「領域展開——」
「「蓋棺鐵圍山」!」
*
在咒靈少女在半個小時內發瘋般祓除了近百隻咒靈后,保守派的高層終於按耐不住派遣了一個咒靈驅逐系的術師進入帳中。
松尾拓己躲在暗處,將一隻只咒靈驅向灰藍發少女的方向。
——他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地消耗她的力量,以便仰木壽江快速祓除她。
如果更幸運,她會死在咒靈手中,這樣也免得他們出手了。
催動完一輪術式后,松尾拓己拿起對講機:「現在至少會有20隻咒靈把它逼到死角,就算它能活下來,估計也沒什麼反抗之力了。」
對講機那頭的仰木壽江也進入了帳中:「好。」
在此之前,他們並不知道這咒靈少女具體是用了什麼方法祓除咒靈,這才是最令高層們恐怖的事情——這隻受肉咒靈的實力,遠遠超乎他們的想象。
本來以為只是只五條悟用來挑釁他們權威的咒靈罷了,現在看來,怕不是有意飼養的凶獸,其心可怖不可不除。
松尾拓己通話完,本著看好戲的心情拿起附著咒力的特製望遠鏡,看向巷子深處的少女,結果不到兩秒,握著對講機的手不自覺開始顫抖。
——明明是是人類之軀,為何它能陰間恐怖到那種地步?!
陰暗的巷道,扎著雙馬尾的少女一身咒靈殘穢,垂下手時,指尖的咒靈之血正一滴、一滴地下墜。她漫不經心地甩了甩手,然後漸漸咧開一個近乎狂亂的笑容,異色的雙瞳彷彿不可直視,通過淺淡的一次視線交匯,就將恐懼植入他的心底。
數十隻面目醜惡的咒靈嘶叫著撲向少女,她卻毫無懼意,反而笑容更甚。
她一手便攥住那領頭咒靈的腦袋,在松尾拓己恐懼地揣度她要幹什麼時,她猛地飛起一腳,將那咒靈的軀體踩在腳下。
然後手下猛地用力,那領頭咒靈的異形腦袋便生生被她硬扯了下來,噴涌而出的咒靈汁液飛濺,就連周圍的咒靈都下意識退避三舍。
她將手中因為汁液流失而變形的腦袋像丟垃圾一樣丟在地上,然後活動著手腕撩眼去看圍上來的其他咒靈。
眼睛里寫著的就是一句——下一個誰來?
松尾拓己:!!這是什麼手撕咒靈的變態啊?!!
就算是受肉咒靈,也不能這麼干吧。
被她眼神掃到的咒靈都下意識後退了兩步。顯然,用那種變態的方式祓除了領頭咒靈,就足以震懾其他跟隨的咒靈。
如果不是他的術式在背後強壓,估計它們早就嚇得四下逃竄了。
……別說咒靈了,就連他都想快點跑了算了。
總感覺這咒靈少女殺瘋了,等會要是看到他鬼鬼祟祟趴在這,也得把他撕了。
隨後,他看到她似乎不滿地嘖了一聲,腳下一用力便沖向了一個來不及後退的咒靈,扼住了他的脖頸。
松尾拓己微微閉了一下眼,覺得又要看到殘忍的祓除現場了——他發誓,他在此之前從沒有同情過咒靈,而這一次,他只覺得咒靈慘。
結果少女這次並沒有手撕咒靈,而是噙著詭異的笑容對那咒靈說了什麼,那咒靈便開始收縮,從面目可憎變得面目全非,最後變成了食指大小。
整個過程十分掉san且精神污染,目睹全過程的松尾拓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得不太正常了。
要是讓這個咒靈少女知道他們都是來祓除她的,那她豈不是會咧著這一臉癲狂的笑容把咒術界的保守派全部手撕的手撕、壓縮的壓縮?
松尾拓己不由想起了前段時間在和這隻咒靈交談過後,每句話都要帶個「喵」的那幾個咒術師,頓時渾身惡寒。
那是警告吧?絕對是警告吧?!
而顯然,那群保守派、包括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是警告。
松尾拓己的心緊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還有救,比如——如果這次的祓除計劃失敗了,那他就立刻辭職,然後滾得離東京越遠越好,什麼保守派五條派,都與他無關。
之前接送過這個咒靈的輔助監督就辭職了,現在想來,果然是明智之舉。
然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並不覺得自己這一行為有多可怕,反而微笑著看著手掌里的咒靈干,又伸出另一隻手逗弄了兩下。
這一次,他讀出了她的唇語——「好-可-愛-哦!」
松尾拓己:「………………」
救命!這是什麼品種的審美,才能對著那種東西說可愛啊?
他覺得自己不能再看了,再看他現在就得辭職。
*
腦花到底還是陰了我一把。
——在我祓除了數不盡只數的一級咒靈后,我意識到了這一點。
我和他要的只是低級的3、4級咒靈,結果他整來的一堆不是一級就是二級,顯然是想把我陰死在這。
還好真人的術式對付1、2級的咒靈也不算難,我祓除著祓除著,內心逐漸麻木,居然還從其中找到了樂趣——撕咒靈和捏咒靈的手感真的非常解壓。
就像玩史萊姆和捏泡泡一樣,整個人都身心舒爽。
我決定今晚回去就下單幾盒史萊姆玩玩,然後快遞盒裡說不定還有可供捏捏的塑料泡泡,又是一種一箭雙鵰。
想想就覺得未來可期。
然而正當我內心感慨二級咒靈撕起來沒有一級咒靈有韌性,打算捏成咒靈干備用時,一個人影忽然出現在我面前,我抬眼一看,是個體格壯碩的中年男人。
我本來想勸說他快點離開這個地方,結果下一秒就看到了他手中的咒具。
哦哦,是同行啊,那沒事了。
我報以友好的笑容打了聲招呼:「先生,這邊的咒靈我快祓除完了哦。」
說話間,我把手中那隻二級捏成了咒靈干,又安慰地逗弄了一下它后,把它裝進了我隨身帶的小包里。
然而那個先生很不禮貌。
他沒回應我熱情的招呼,只是直勾勾看著我的手,那張橫肉滿滿的臉顫抖了兩下。
我愣了愣,甩了甩手向他伸過去:「哦,要握手嗎?」
結果他忽然雷霆震怒,猛地向後退了幾步,厲呵一聲后,手中的斧子便不由分說就向我劈來。
我連忙收回手向後退了兩步,剛準備抱怨兩句時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我在咒術師眼裡其實和咒靈沒差,他應激也不怪他。
於是我很禮貌地笑笑,伸手去掏我的學生證:「我是人類哦。」
結果這傢伙完全不聽我解釋,拎起斧子劈頭蓋臉就向我砍來。
他的體術很好,每一次攻擊都極有力度且角度刁鑽,我有好幾次都差點被砍到。
他一邊砍,一邊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我,非常沒有素質。
別看我平時友好善良,其實我也是有脾氣的人,不可能像大和撫子那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而且,明明是他不禮貌在先,就算他是保守派的人,也不能這麼無禮。
首先,我得把他手裡那把咒具卸下來。
——雖然你是保守派,但我們還是可以好好談談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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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不愧是(可能)保守派派來的陰我的人,這位先生的基本功非常紮實,我和他有來有回了好幾個回合,我甚至都沒碰到他的斧子。
只不過他也沒能傷到我。
畢竟我可以接受了一段時間體術訓練的,可不是最初那個在兩面宿儺手下摸爬滾打逃命的羸弱咒術師了。
這一來一回的,我倆屬實是打了個寂寞,旁邊逐漸聚集的咒靈都被忽略了。
我覺得我倆算是不打不相識了,於是和和氣氣地說:「這位先生,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少廢話!」他惡狠狠地看了我一眼。
……真無語。
現在的人都不講究禮貌了嗎?兩面宿儺不講禮貌是因為他是古代人,這位先生作為現代人卻這麼狂,以後遲早會被人打的。
他又不是五條悟。
要我說,五條悟但凡不是最強,墳頭草都能兩米高了。
但我又沒法真的動手傷害他,畢竟要是真動了他一根汗毛,指不定這傢伙要怎麼和保守派那群人添油加醋,最後我豈不是白忙一場?
我只好繼續和他有來有回地打,他越打越激動、越打越興奮,嘴裡還嘰里咕嚕著什麼「我已經看透你了!」「哼,招架不住了吧!」「下招就祓除你!」
我:「…………」
怎麼說呢,很普通,但又非常自信。
實際上,他的招式很套路,我打著打著就開始犯困,所以不得不故意賣破綻給他,結果他盯著那破綻還是老套路,忍了好幾輪后我終於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果然,他被我的哈欠傷到了,瞬間整個人都癲狂起來。
人也瘋了,招式也亂了,整個一拿著斧頭亂砍的狀態,活像精神病院逃出來的。
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逗貓的樂趣在於貓貓很可愛地圍著逗貓棒蹦蹦跳跳,但如果是一隻呲牙咧嘴又癲狂亂叫的比格幼犬圍著逗貓棒蹦蹦跳跳,是個人都受不了。
「這位先生,我們能先把周圍的咒靈祓除了再打嗎?」我提議道。
說著我看了一眼圍在周圍不敢上前的咒靈們,覺得我和他要是再打一會兒,它們就會去商店拿點爆米花邊吃邊看了。
他動作猛地停了下來,喘著粗氣惡狠狠盯著我,彷彿要用眼神祓除我。
「我的術式是——生死輪轉。」他把手中的斧頭拋開,張開雙臂挑釁地看著我,又開始絮絮叨叨地解釋起他的術式。
實話說,我很困,沒聽懂細節的部分,但大意好像是「在限度內,受到的傷害會迅速痊癒並以咒力的形式倍數釋放」,甚至這個傷害可以是「靈魂創傷」,聽起來很強。
我恍恍惚惚意識到,他似乎是在對我術式公開以增強術式效用。
最後,他忽然對我大聲喊著:「快啊!來殺我啊!殺我!」
我:?
「這、不好吧……」
我又不是笨蛋,擺明了他這是反彈型的術式,我還要莽上去。
等等?
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在我說出「我們先把這些咒靈祓除了」之前,這位先生並沒有表現出想讓我傷害他來反噬我的意思,而是認真地和我進行著體術上的攻防戰。
而他在我說出那個提議后,便對我術式公開,而且在我明知道他術式的情況下建議我去殺他。
那麼其實只有一種解釋——
我心下已有結論,拿出手機錄下了他狂亂地叫我殺他的影像留作證據,靠近他又確認了一遍:「你確定我可以這麼干?」
他目光愈發真摯(雖然我之前誤會這為挑釁,但現在想想,應該是為了表達自己的信念與決心):「來啊!殺我啊!」
我不禁對他的信仰與勇氣欽佩不已,心想果然是資深的咒術師,覺悟就是高。
我決定不辜負他的覺悟,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發動術式「無為轉變」。
眼前的男人迅速扭曲變形,他無法剋制疼痛地呻/吟出聲,然後慢慢縮小到手掌可以握住的大小——這已經是他變形的極限了。
「去吧!皮●丘!」
我猛地把他丟向咒靈群,又避難地往後跑了幾步找到掩體。
縮小的他迅速膨脹,爆發出巨大的帶電咒力波,將那群咒靈炸了個一乾二淨。
不得不說,這樣的祓除效率是真的高。
不愧是資深咒術師,確實有智慧,我果然還是得多多學習。
我從掩體后出來,跑到已經恢復人形的勇敢先生面前。他正躺在地上,看到我之後激動得不行,估計是想知道這招的效果。
我忙拍了拍他的肩膀誇獎道:「效果真的很不錯誒!一下就祓除了十幾個。」
他的眼睛猛地睜大,想來對這個結果也很滿意。
「還有四五十個咒靈,再來兩三次就可以完成任務了!」我說。
他更激動了,支支吾吾想說點什麼。
我點點頭,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再次發動了術式「無為轉變」。
*
我和這位先生的配合幾近完美,只用了四次就將殘餘的咒靈炸得一乾二淨,威力不比五條悟的赫差。
我將這招命名為「摔炮」。
這簡直就是咒術界的特色熱武器,多少也能算是一種創新紀元的發明吧,要是可以申請專利就好了,倒時候我也是有專利的人。
總之,這次的任務可以算是圓滿完成。
我心情特別好,還和這位先生分享了我包里的糖果。
——他累得抬不起手,我覺得可能是低血糖了。
不過喂完我才發現,我出門前隨手抓的好像是盲盒怪味糖,就是同一種包裝會有好吃和難吃兩個口味,不過我覺得這位先生這麼勇敢無私,一定可以抽到草莓味。
*
五條悟趕到時,仰木壽江已經進帳半個小時。
雖然面色不顯,但他多少有些擔心。
——仰木壽江此人心思陰毒,非常擅長通過攻擊把對手逼急躁、逼瘋,然後在他的挑釁下進攻他,結果最後落得反噬的下場。
而五條真真子又是容易失控的類型,心思又單純,很容易中他圈套。
五條悟步入帳中,迅速找到了咒力波動的地點,然後瞬移逼近準備出手。
然後——
「………………?」
五條悟站在屋頂上摸了摸下巴,畢竟就算是他,面對這種場景也有些啞口無言。
到底該怎麼說呢?
該恭喜一下仰木壽江和五條真真子配合良好嗎?——雖然仰木壽江儼然是一副「求求你不如殺了我吧!!」的崩潰神色。
但五條真真子顯然真的很開心,眼睛里都跳躍著青春的光芒呢。
那還是恭喜一下吧。
——他還是很樂意看到保守派那群傢伙被迫害的。
只是真真子這傢伙未免也太天然了吧?已經到恐怖災難的境地了。
顯然,她的「出身」,應該大有來頭。
五條悟輕嘖了一聲:「……是該去調查一下的。」
畢竟了解她的過去,才能引導她的將來。
「誒?五條老師?」
一聲清脆的聲音劃破了他的思考。
五條悟垂眸,便看到扎著雙馬尾的少女正蹦蹦跳跳地和他揮手,整個人像只新生雀躍的小鳥。
他笑了一下,跳下屋頂,手插在口袋裡,站姿隨意:「哎呀,看來我來晚了呢。」
少女打了個響指,眉眼間有些小得意:「完成目標且無一傷亡!而且我還發明……不是,這位先生還和我發明了一項新招式呢。」
她伸手準備去摸旁邊躺著的仰木壽江。
結果仰木壽江一個鯉魚打挺避開了她的手,又毫無形象地往旁邊滾了幾圈,顯然是嚇得夠嗆了。
五條悟唇角微揚:「沒看到哦,給老師演示一下吧?」
痛到失聲的仰木壽江又哆嗦了一下,連忙往旁邊連滾帶爬了好幾米。
少女擺擺手,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他很累啦,剛才給他吃了顆糖補充一下糖分……啊,五條老師,你要吃糖嗎?」
她從她那個裝了好幾隻咒靈乾的斜挎包里翻出了一顆糖遞給他。
五條悟:「……」
如果他沒有記錯,這是前段時間她給他發消息說要買的盲盒怪味糖吧?而且他剛才還看到仰木壽江吃了糖后就在乾嘔呢,顯然是中獎了。
但五條悟克制地只往後退了一步:「你吃吧,我不喜歡吃糖。」
天然系的傢伙果然恐怖啊。
*
逃竄回來的詛咒師敲開了羂索的房門。
「事情進展如何?」羂索看著詛咒師有些狼狽的模樣,皺了皺眉。
被推為此次暴/動主謀的詛咒師搖搖頭,手還在哆嗦:「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羂索抿唇:「五條悟還是趕到了嗎?」
詛咒師忙擺手:「不是五條悟,我是說您的那位好友,實在太可怕了。」
羂索挑挑眉:「怎麼?」
詛咒師先是大肆描述了一番咒靈的慘狀,最後落點於仰木壽江。
「那可是保守派中的高層啊!」詛咒師面色蒼白,似乎回想那一場景都覺得可怖,「她帶著那樣的笑,反覆折磨他、反覆折磨他!他都連滾帶爬想要逃跑了,她還捏著人腳腕給他拖回來。」
羂索支著頭,終於大笑出聲。
「有能力、有野心、有狠心,和她合作果然沒錯。」
他揮揮手支走了詛咒師,從懷中摸出獄門疆。
「似乎……」他將獄門疆在指尖打了個轉,「可以將獄門疆交給她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