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所有人依舊按照先前部署方案前進

趙南辰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就是要放棄搜尋容秋。

副隊長第一個不答應：「可是我們不找的話,容顧問怎麼辦！在這麼危險的雨林里不見了蹤跡，說不定還留有一口氣的容顧問會被這裡的豺狼虎豹吞吃入腹！這一路走來，咱們不是沒瞧見這裡的生態的原始。惡劣的氣候,毒辣的蚊蟲,還有是不是竄出來的毒蛇猛獸,沒有機甲保護的情況下,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是這裡的香餑餑，任何食肉生物都會過來摘食一口！」

「這是上面的意思。」趙南辰並沒有解釋過多,相反，他面色凝寒,「小秋哥不見蹤跡我也很難過,但我們能因為小秋哥一人就放棄這次的任務了嗎！」

「可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容顧問的價值難道不足以讓我們出動搜尋？！」

「雖然我們只是志願軍,但服從上級命令依舊是第一要求！出不出動都要看上級的命令，我們無法私自行動！」

「可是……」

「可是什麼，你難道還不相信秦總指揮嗎？！」

-

的確是秦牧野的命令。

接到容秋電話的前一天,附屬星的辦公大樓的相關人員已經被全部驅散。

一陣又一陣激蕩著的信息素無情地掃蕩著這一棟大樓的每個角落，等級超A，氣味為沉香木的氣息,能讓所有alpha和omega都退避三舍的味道，也只有秦牧野能溢散出來。極高等級的信息素引起了很大的動-亂，附屬星的相關人員還以為外敵入侵,警惕心拉到最強之際,被秦牧野身邊的工作人員一一驅散。

自從秦牧野計劃來到這顆附屬星的時候，聯邦以及秦牧野個人就已經為這次的易感期做好了準備,除了帶了beta醫生過來,還帶了許多冷存的注射撫慰劑,數量之多足夠他應付三次易感期。

早在他腺體出現異樣時,聯邦那邊就已經得到了通知。

可即便如此，副屬星這邊的辦公室因為沒有信息素屏蔽系統，下下之策就是驅散這裡的所有人員，如今秦牧野一個人「被迫」關在最頂層的辦公樓上。

alpha面色漆黑到猶如無盡的深淵，千萬年來不見燦陽與月光，跟了他六年的beta醫生從冷箱里取出了半打冷存的撫慰劑。

一打十二支，半打就是六支。

這只是alpha一次的劑量。

看著這六支撫慰劑一一注入體內，秦牧野的面色依然不變，beta醫生完全無法從alpha的表情里看出撫慰劑是否有效，但是秦牧野的信息素濃度以及體溫已經告訴了他明確的答案。

「體溫偏高，但對總指揮大人而言是正常的。」

「信息素濃度和早晨相比，也並未上升。」

無疑，聯邦為他新研究的撫慰劑是有用的。

可是beta醫生看著桌上殘餘的醫療廢棄物，依舊膽戰心驚：「能否冒昧地問一句，總指揮大人上次易感期是如何度過的？」

beta醫生一共兩次沒有及時趕到秦牧野身邊，第一次是急性闌尾炎，被一個從聯邦過來的omega攔下了路；第二次就是上次，總指揮大人的易感期爆發得太過突然，輪到他送撫慰劑的時候已經遲了。

這個問題，秦牧野沒有隱瞞。

「和beta在一起也能撫慰到總指揮大人嗎！如此看來，那位beta先生的效用遠比撫慰劑要好！」

beta醫生眼睛一亮：「其實總指揮大人兄長的案例就是一個成功案例。總指揮大人，如果可以的話，這次是否也能讓那位先生伴隨您度過易感期？」

秦牧野眉眼凝寒，氣質不凡，但他手臂上的青筋早已條條綳起。

讓容秋陪他度過易感期……

這真是一個格外美好的夙願。

但秦牧野對這樣的孤獨早已習慣。

上次他易感期爆發，有幸有容秋陪著他。然而吃過一次的糖，不會輕易就吃到第二次。

這次他不僅沒有吃到糖，還有喪失心愛糖果的可能。

看到容秋來電顯示的那一刻，秦牧野晃神了兩秒，本能一喜，但很快這樣的喜悅被擔心所替代。容秋不會平白無故給他打電話，他心有餘悸地接通電話，卻發現容秋除了說了一句讓他細細聽以外，就一言不發。

隨後，他便隱隱約約聽到了熟悉的聲線。

聲音的主人即便化成灰他都能認識，不就是他哥秦澤西！

在當初規劃的時候，他就把秦澤西出現在雨林的可能性包含在內。在實際上通過手機聽到他哥的聲音就是另外一回事。

秦澤西或許和容秋有些距離，所以聲線隔得遠遠的。

但也夠了。

隨著秦澤西的語氣越來越激動，他聽得也愈發清楚。

alpha偏長的碎發遮住他的眼，聞時野看著擱在波爾多色的窗帘，視線略微有些發散。

他聽見秦澤西剖白了一切，把這些年來的抑鬱情緒都表達了出來，原來他哥不滿的是軍區……可當初軍區不同意他哥繼續留在軍-區不也是他哥自己的原因嗎？如果不是他哥信息素的失控，在一次任務里用信息素暴虐了數百位平民的腺體，軍-區也不會讓他哥退出軍-事-舞台。

可現在說這些都遲了，秦澤西走上了歪路。

還歪得徹徹底底。

秦牧野手背上筋脈猙獰，他早就知道聯邦那邊已經對秦澤西產生了懷疑，至於為什麼到了現在還沒有出手，就是在觀望他的態度。

看他是會包庇兄長，還是……大義滅親。

在易感期來臨之際運用大腦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情，易感期爆發的alpha本就很脆弱，腦子不受控制地塞滿了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這個時候再讓他分析嚴密的軍事情形，只會讓他頭腦炸裂。

如果這個電話的來電人不是容秋，他或許早就將手機狠狠砸碎。

可就是因為是容秋現在處在危險中，他必須捋平每一個暴躁的神經，雖然容秋後半程一句話沒說，但容秋的意思他已瞭然於心。

容秋的武力值他更是清楚萬分。

整個聯邦都罕見容秋的敵手。

毫不客氣地來說，就算秦澤西運用了自己的信息素也打不過容秋。畢竟容秋不是普通的beta，能聞見alpha信息素氣味的beta在一定情況下也能抵制alpha信息素的壓制。這一點在他上次易感期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在他上次易感期蓬勃爆發之際，容秋並不會像普通alpha，omega或者beta人群那樣，會因為他S級的信息素就腿軟難行。

其實他早該想到的，容欽在秦澤西預感期的時候就能進行安撫。

容秋獨自面對秦澤西的信息素，勢必也沒什麼大反應。

所以容秋被毆打時的那些喘氣和氣噓聲都是容秋裝出來的。

目的很簡單。

就是迷惑自傲的秦澤西，從而讓秦澤西主動帶他去海匪的大本營。

有一個內應對於這次任務而言不是壞事，所以即便他萬分擔心容秋的安全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而且在那個時候根本不容許他拒絕。

一旦他暴露自己，秦澤西勢必惱羞成怒。

如今，唯一的結果就只有等著容秋的接應。

但是，他真的就只有等嗎？

-

容秋被困在海匪大本營三天了。

當初他下機甲之前就留了一手，雖然機甲開了防追蹤模式，可是機甲本身卻依舊能夠定位，那個隱秘的黑匣子還是他在軍區情報部門的好友給他的，一共有兩個，但這是個半成品，他給容欽哥留了一個。如果要定位的話還要通過龐大的數據分析才行，所以他很慶幸當初追擊秦澤西機甲時，把秦澤西的機甲砸得不能駕駛。

只要他失蹤的消息傳到容欽哥的耳朵里，容欽哥就能看見黑匣子計算出他的位置。

可是容欽現在正在全身心地趕路。

甚至因為私人星艦的速度太快，導致通訊系統失靈。

所以他成功地沒有接收到來自容秋的電話。

就因為聯繫不上容欽，容秋才會退而求其次地聯繫秦牧野。

而這三天里，容秋除了日常排泄，他連洗澡都不會允許，秦澤西就是一個很粗糙的alpha，完全不會考慮到容秋想過稍顯清潔的日子。

而七天過去，依舊沒有任何人能找到這裡。

即便身上都已經臭了，容秋依舊沒說什麼，反而是秦澤西已經受不了了。秦澤西把容秋拉到河邊，冬天的雨林，水寒得像冰，容秋乾脆利落地下了水，他悄無聲息地環顧四周，卻看不見任何一個海匪的蹤跡。

明明那天只花了那麼短的時間就到了海匪的大本營，什麼趙南辰還沒有找到他。

容秋就著冰冷的水死死地搓著身上的皮膚。

這天過後，他又多了一個除了發獃外的新活動。

每天洗臉刷牙都是秦澤西端著牙刷水盆過來，秦澤西不假借他人，就是不想讓容秋有任何和與外界交流的機會。

但每次刷牙的時候，力氣之大反覆想把他的牙齒都搓掉。

「要不是你，我和阿欽還能快樂地在一起。」

對他，秦澤西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惡劣。

但容秋只覺好笑。

「呵，你覺得我哥會願意和你一起在這裡當海匪頭子嗎？」

-

可願不願意都不能容秋說得算。

他現在只是人質。

人質只有等待救援，或者等待撕票這兩種待遇。

這裡雖然是海匪的大本營，可聚集的大多都是海匪中的老弱病殘，除了小孩的嘶-鳴和老人的呻-吟，每天就只有雨打巨樹的聲音，或者蚊蟲嗡嗡的振翅聲。

和秦澤西隔三差五臉上出現蚊蟲叮出來的咬包相比，容秋的衣著和頭髮雖然稍顯潦草，可裸-露在外的皮膚依舊光滑白凈，期間他所有東西都丟了，衣服是秦澤西拿給他的，鞋也是，但是那個驅蟲的小香囊卻一直都留著。

不過指甲蓋大的香囊，裡面的藥草卻格外管用，已經用了許多天，卻依舊能很好地驅散蚊蟲。

但秦澤西的耐心漸漸逝去。

這體現在秦澤西每次給他喂壓縮餅乾的時候，動作都極為生硬：「快吃。」

秦澤西又開始後悔起來：「如果沒有把你手機丟掉，我就能聯繫阿欽！」

其實以秦澤西如今的位置與身份，想聯繫外面的容欽輕而易舉，秦澤西會這麼說，只是因為他還沒有膽子主動聯繫秦澤西。

某種程度來說，秦澤西並不是一個能直面自己內心的alpha。

但無論秦澤西怎麼說，容秋都依舊裝作那副無情且冷然的模樣。

-

第十天的時候，外面下起了滂沱大雨，雨林里的雨一下就停不下來。

帳篷里除了他以外，還有正在給他喂壓縮餅乾的秦澤西。

容秋已經連續吃了十天的壓縮餅乾，臉色早就如土，可不吃不行，他還依靠這些食之無味的壓縮餅乾維持基本的身體素能。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而且還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暴，豆大的雨滴打在帳篷上，就像老天無情地往地上撒豆子。

可在這一樣的喧吵聲中，容秋終於聽到了久違的炮火聲。

炮火的聲音很遠，摻和在雨聲里就更難捕捉。

但容秋卻很敏銳，耳尖輕動，順利辨別出炮火的聲音來自西南方。再次聽到這一樣的聲音，容秋居然感受到了久違的熟悉之感。如果只是海匪，必然不會出現這樣的炮火聲，而且那些海匪也不會這麼激動。容秋驟然明朗，一定是軍區的人到了！

很快，他聽到帳篷外面踩水聲。

進來了五個十分兇惡，還面帶刀疤的男人。

個個面色焦急，但面對秦澤西他們卻不敢放肆。

「有軍隊闖進來了！」

海匪的高層立刻聯繫秦澤西，他們並沒有防備著容秋。

「一共兩批隊伍，已經開始遠程炮轟我們的海匪基地了。」

「知道了，你們先去組織備用軍，無論如何，在時間到來之前，來的人全部活捉！不得有任何的傷亡！」

海匪前腳剛走，秦澤西後腳將塞了一半的壓縮餅乾丟在一邊。

秦澤西整理著怎麼整理都無法清爽的衣領，把明眼人都能瞧出來，alpha摩拳擦掌，眼底都是即將見到某人的興奮之感。三五秒后，秦澤西重新蹲下身子俯視著容秋。容秋的嘴裡還被迫塞著滿滿當當的壓縮餅乾，可他還來不及咀嚼，下頜就貼上了一片冰涼。

秦澤西的短匕抵著容秋的下頜：「不過這次如果阿欽不來，那你也沒有什麼存在的意義了。」

砰！

秦澤西手中的匕首應聲而落。

不知何時闖入的容欽憤恨地看著秦澤西，但他先天的警覺性已經讓他手上的木倉先行一步。

「放開小秋！」

聞著這樣的火藥味，所有的苦悶沉痛都陡然被打破，秦澤西的興奮瞬間被激起，秦澤西的呼吸都凌亂了起來。可很快，看清來人是誰的alpha突然笑了一下。

「阿欽！」

「閉嘴！」

看著床上容秋的清瘦乖巧的模樣，風塵僕僕而來的容欽早就將秦牧野的話拋諸腦後，什麼冷靜處理，要不是他今天提前潛入，秦澤西是不是要用這把銀閃閃的匕首割斷小秋纖細的脖頸！

憤怒徹底地壓制不住，容欽的眼皮子重重地闔上，等他再睜眼時，內里的暴戾早已無所遁形：「你如果束手就擒，聯邦還會留你一命，否則……」

「束手就擒？阿欽，你別說笑了。」秦澤西抬頭看向容欽，神色懨懨地閉著眼睛，言語卻分外激昂，「聯邦能許諾我什麼？將我踢出軍區，還是逼迫我手刃我的前途？我以為阿欽你最懂我，沒想到你也不懂我。」

容欽不想聽秦澤西說這些廢話。

他的耳麥里，秦牧野正語氣嚴肅地讓他撤退。

原來早在他們正式軍和志願軍到達這裡之前，這個所謂的海匪基地就是個虛假的基地，一切都為了掩人耳目，這裡早就被埋下了重磅炸彈。

「容欽，迅速帶著小秋撤退！」

「收到。」

容秋回應秦牧野，秦澤西眉頭一皺，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容欽的耳朵：「阿欽你還和軍隊的人聯繫？讓我猜猜，你是不是和秦牧野聯繫，你告訴他，他最喜歡的這個beta就要死在這個海匪窩裡。」

容秋的手順著手銬一扣，依舊打不開，他從頭到尾都沒說什麼。

但他知道秦澤西的有恃無恐，以及他哥的頓挫。

這次任務出現新的轉折點了么。

和外界一直斷聯的容秋並不知道這裡的危險，更不知道埋著的炸彈二十分鐘后就會爆炸，而容欽那邊已經和秦澤西纏鬥了起來，容欽已經七八年沒有和秦澤西正兒八經地動手了，即便上次被秦澤西綁走，也沒有下死手。

這次不同。

他的身手不俗。

秦澤西更是無意傷他，容欽反擒住alpha：「手銬鑰匙！」

「扔到外面的河裡了，阿欽確定不和我走嗎？這個地方還有十八分鐘就會爆炸，雖然我很願意和阿欽你成為一對死鴛鴦，但活著更好，我要阿欽你親眼看著這個所謂公正的聯邦敗落的樣子。」

「容欽！迅速帶著小秋撤退！」

微型耳機里，秦牧野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明顯比上次更急，同時傳到容欽耳邊的，還有機甲發動機極速運轉的聲音。

容欽嘶吼著：「小秋被手銬烤住了，鑰匙被秦澤西扔河裡了！」

「什麼？」

容欽清楚聽到秦牧野那邊怒斥的聲音。

不僅秦牧野氣躁，容欽更是氣得狠狠地給了秦澤西兩拳，可這個瘋子只是笑著挨他的揍。

容秋：「哥！你先走！」

容欽：「你死在這，我就死在這！」

容欽從秦澤西身上起來，他立刻查看著容秋手腕上的手銬，容秋皮膚嫩，秦澤西的手銬並不像秦牧野的手銬那樣，邊緣都被磨得平滑無比。如今容秋的手腕被拷了十多天，早就磨出了血痂。

容欽打不開，刀子也劈不開。

容欽恨不得連人帶床一起帶走，可是這個床居然焊死在地上。

周旋之際，時間只剩下十分鐘。

最後的十分鐘了，如果他們不能在五分鐘里乘坐機甲離開，爆炸的熱燙會將他們瞬間吞噬。

秦澤西面色也凝重了起來。

他死死地扯住了容欽的手腕，容欽破天荒地掙脫不開，他居然還被秦澤西這個手下敗將扛著帶走，容欽的子彈四處飛，但是打在秦澤西身上時卻落在了防彈衣上。

「你居然穿了防彈衣？！」還是全身的那種！

「你放開我！我要和小秋一起死在這裡！」

容欽的木倉被秦澤西奪走，即便被子彈射中了左臂，但秦澤西依舊面不改色地將人帶走：「阿欽，你死也只能和我死在一起！至於裡面那個beta，會有人給他收屍的。」

容秋不寒而慄。

但一個人面對死亡就是他的歸途。

是他自負了。

沒有想到他的自以為是反而將他帶入了秦澤西的局。

不過秦澤西可真狠。

這裡有數不清的帳篷和機甲，還有活生生的婦孺以及老人，做了這麼大的一個局，只為了通過他，將他們追擊過來的軍-人一網打盡……

容欽已經被抗走了。

不知道秦澤西給他哥噴了什麼噴霧，他哥已經軟趴趴地趴在了秦澤西的肩上。

秦澤西心情好極，還回頭沖著容秋「好聲」言語：「距離爆炸只有八分鐘了，你放心，歡送你的這場焰火格外美麗，至於你哥……你都能做記憶清洗，阿欽他自然也可以。等你死了，我依舊還是阿欽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