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雲鴻猛地睜開眼睛。
喉嚨處火辣辣的疼,他捂著脖子一陣猛咳,眼淚都逼出來了。
雨停了?
不對,是換了地方。
冬日的暖陽從巨大的落地窗外照進來,將潔白的病房暈染成漂亮的橙紅色。
空氣中細小的微塵在光柱中遊動,似精靈,像游魚。
醫院?
對了,那頭白獸呢?
老子沒死在蛟獸手裡,反倒差點被它勒死!
正暗自腹誹的雲鴻忽覺手裡感覺不對,低頭一看,掌心竟然攥著一撮白毛。
哪兒來的?
他下意識捻了捻,細膩柔軟,瑩潤有光,好似上等軟玉抽拉而成的絲線,簡直能直接去做洗髮香波廣告了。
他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毛!
呃……有點眼熟。
雲鴻回憶片刻,終於從混亂的記憶中扒拉出來一個片段:
被勒住命運咽喉的時候,他曾拚命掙扎,好像順手從對方腦袋上薅下來什麼……
「呦~醒了?」
雲鴻一抬頭,發現床尾沙發上還坐著個人:挽獨髻、著道袍,鬍子拉碴,正是都城望燕台城郊紫雲洞的觀主,潼關。
雲鴻想坐起來,可渾身上下軟得麵條一樣,活像剛被人按頭跑了一萬米,只好又把自己摔回被窩。
「怎麼是你?」
嗓子簡直跟破鑼一樣沙啞。
昨晚硬生生勒的,可能傷到聲帶了。
潼關手裡正細細削著蘋果,聞聲抬眼看了下,噗嗤又笑了。
「早就說了,咱們有緣啊!」
雲鴻:「……」
並不想要,謝謝。
他習慣性內視丹田,發現裡面空蕩蕩的,好像乾涸的河堤。
曾經濃郁的氣海沒了,筋脈內壁竟出現了細小的裂痕,只剩下一點可憐巴巴的靈力細絲,慢吞吞地恢復著。
而靈力每運轉一點,從筋脈到丹田,所有的地方都會傳來細細密密的疼痛,猶如渾身上下浸泡在雙氧水中那麼酸爽。
這才是他此時虛弱的本源。
修行就像鍛煉,鬆懈了不行,但一口氣練得太過火,也很容易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他暗自嘆了口氣,昨晚那一下殺傷力雖大,但後遺症太嚴重,以後還是謹慎使用的好。
潼關麻利地將削好的蘋果分開兩半,去了果核,又分開四等分。
鋒利的刀刃劃破果肉,有細小的水霧噴濺出來。
然後就咔嚓嚓吃了起來。
雲鴻:「???」
那難道不是給病患的慰問品?
潼關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眨了眨眼,恍然大悟:
「你想吃啊?哎呀早說啊!你想吃卻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吃呢?」
說這話的時候,他竟然還在拚命往嘴巴里塞。
這人好吵啊!
雲鴻就覺得自己腦瓜子里被人塞了十八隻鴨子一樣,嘰嘰嘎嘎叫個不停,都快炸了。
潼關吧嗒吧嗒吃完一整個蘋果,這才心滿意足地吐了口氣。
「重新自我介紹下,貧道潼關,紫雲洞現任觀主,兼別動局D組小組長。」
雲鴻瞅了眼他伸過來的手,指尖濕淋淋的,剛吃了蘋果還沒擦。
他有點嫌棄的別開眼,皺眉道:「你們監視我。」
否則完全不能解釋為什麼自己剛出事,他就立刻出現了。
潼關沒有否認,「事實上,所有本國籍和踏入本國境內的外籍非普通人都要接受觀察,這是維護社會穩定的必要手段。」
說到這裡,他重新看向雲鴻,「經過昨晚的變故,想必你對自己的殺傷力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我們這類人,都是行走的武器庫。」
而眼前這個青年,一發靈力本源炮轟死了500年道行的蛟獸,危險程度更高。
任何一個國家和勢力都不可能允許這類人完全失控。
他用的是「我們」,把自己放到跟雲鴻相當的處境,讓後者心中的不快略微減輕了點。
此人顯然深諳談判技巧,雲鴻暗想。
「有什麼想問的嗎?」潼關道。
他突然變得這樣認真,好像沙雕觀主崩人設,雲鴻竟有點不適應了。
「你剛才說別動局……」
什麼意思?
見了人就喊「別動」的地方嗎?
「別動局,全稱特別行動局,專門處理一些非自然科學事件,」說著,潼關從懷裡掏出來一本黑皮小本子,「這是我的證件。」
你們是嫌「特動局」不好聽嗎?
雲鴻暗自腹誹,接過證件翻開一看,不由驚呼出聲,「這是假證吧?!」
這人竟然是建國前生人,現在已經快七十歲了!?
可他分明看起來才三十齣頭的樣子啊。
潼關嘖了聲,帶點得意地摸了摸臉,口中卻假模假式謙虛道:「還行吧……」
修行這種事本就是逆天而為,一旦正式入道,便開始逐漸脫離科學範圍。
隨著道行精進,他們的壽命會被拉長,只要修行速度夠快,理論上,是會一直維持入道之初的樣貌的。
只是在如今這種大形勢下,一般人都趕不上自己的衰老速度。
所以總部對編號907的觀察對象十分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