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薛宅
初一,戌時。
晚膳過後,薛府上上下下的臉都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凝重萎靡。
更有膽小之輩,已經事先告假回家了。
前來除鬼魅的大師正各顯神通地在薛府的後院裡布陣排兵。
昨天那個挑事之徒,披著明黃色道袍,背後別了把桃木劍。
還別說,豬鼻子里插大蔥,裝得倒是挺『象』的。
他有模有樣地命人將薛府的每一個角落都貼上了黃符。
宅子四方的石獅子無一例外,均被綁上用黑狗血浸透過的紅線,它們如蛛網般纏繞在一起。
紅線上面掛著一顆顆寫滿經文的小銅鈴,在簌簌的陰風中不斷迴響。
桌上的香爐里插著三柱清香,西北角憑一根紅燭引路。
同傅宣有過點頭之交的洛桑也在做著籌備。
只見他手上抱著一本厚厚的梵文密書,嘴裡振振有詞地在念叨些什麼咒語。
由於隔得太遠,聽得不算真切。
相較之下,他們在包子鋪遇見的那名少年表現得要淡定得多。
傅宣緊隨崔琰的步伐,與他始終保持著半臂之隔。
他求知若渴道:「崔郎,他們真有這麼厲害嗎?」
「除了我們要尋的那位有幾分真本事,其餘的都是濫竽充數。」
崔琰抬眸看了看那名桀驁少年,發現他也正看向自己,便稍作頷首。
傅宣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心裡有些酸溜溜的。
他覺得是這個少年將男人的心思奪了去,所以男人才不願意同自己相好。
奇怪的是,他一直像個跟屁蟲似的黏在崔琰後面,這二人從未有過交談的機會。
為何他們能如此默契,兩個人的眼神像是甜絲絲的蜂蜜,膩在一塊,扯都扯不斷。
其實,這種事在南風館也是常有的,正所謂花無百日紅,家花哪有野花香。
客人嘛今天喜歡這個,明日就相中那個的,都是圖一個新鮮感罷了,傅宣心裡都明白的。
只是他沒有料到,自己乃金陵台赫赫有名的小郎君,活著的時候,那些紈絝鄉紳抬著十幾個錢箱子都難以窺見的身子,崔琰才不到月余就生厭了
竟還堂而皇之當著自己的面同外人談情,難免有些挫敗感。
崔琰看傅宣有些晃神,促狹道:「你自己便是艷鬼,他們的道法有用無用,試試不就知道了。」
傅宣脊背發涼,男人居然想讓他以身試法
他這不僅是看上了新人,還想借刀殺鬼,將自己除掉嗎?!
細想來崔琰是冥王,殺妻這種事自然是要被諸神所唾罵,說不定還會將其劣行寫入神界史籍。
但是借個由頭,把他在凡間消滅,就可以輕鬆將自己摘出去了。
傅宣呼吸一緊,覺得自己命不久矣,衷心地投誠:「崔郎,奴家自幼便深得媽媽教誨,三個人也是可以和睦相處的。」
他怕崔琰還不滿意,捨不得看了眼男人的褲縫,扁嘴道:「或者,奴家可以為崔郎的新寵騰地,奴家保證,絕對不哭不鬧。」
崔琰勃然變色,湛亮的深瞳迸射著幽光,罵道:「無可救藥!」
傅宣眼神閃爍,心酸委屈。
自己如此識大體地把親親夫君讓給外人享用,緣何還要落得一通數落指摘。
他還想說些什麼替自己辯駁,可話音未啟,就被遠處傳來的一聲凄厲慘叫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