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太損了
久攻不下，部隊反而傷亡慘重，脫歡只好下令收兵。已經殺紅了眼的韃靼騎兵連連怒吼，憤怒地將手中的長矛擲向明軍，然後帶著滔天怒火撤到了數百米開外，這一回合他們輸了，輸得很徹底。
吳方明眼看韃靼騎兵退潮般退了下去，吁出一口氣，不大確定的問駱天生：「我們贏了？」
駱天生說：「離贏還早著呢。」
這話杜松可不愛聽了：「什麼叫離贏還早著呢啊？我們都殺傷了他們這麼多人……」
駱天生說：「一些連士兵都算不上的游牧人而已，炮灰中的炮灰，這樣的炮灰死得再多，韃靼人的將軍也不會心疼的……別忘了，他們的具裝騎兵到現在都還沒動。」
杜松頓時無話可說。
吳方明問：「那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
駱天生說：「還是老戰術。讓炮兵給大炮換上三錢重的霰彈，將大炮分散到五個方陣去，炮口一致向外，韃靼的具裝騎兵不動，就不準開炮！」
神武軍用在冷口寨之戰中繳獲的韃靼具裝騎兵的盔甲做過實彈測試，發現一錢重的霰彈在二十米內要擊穿它們都是非常困難的事情，而三錢重的霰彈卻可以在八十米內輕鬆將其撕裂。駱天生敢斷定，吃了大虧之後韃靼人肯定要用具裝騎兵沖陣的，必須提前作好準備。
炮兵馬上動手，給大炮裝填炮彈，並且將原本在方陣前方一字排開的大炮分散到每一個空心方陣，確保每一個方陣都有三四門大炮，每一個直面具裝騎兵最凌厲的衝鋒的面都有炮口指向敵軍。當然，兩個方陣之間的通道不能部署大炮，不然這一炮過去，掃倒的自己人比敵人還多，那駱天生就該哭了。
正如駱天生所料，退到數百米外之後，脫歡對著被打得狼狽不堪的部下大發雷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這仗打得實在太丟臉了，明軍連戰車都沒帶，就是幾千名步兵簡單地組成幾個空心方陣，居然就擋住了他們數千騎兵的猛衝，這事傳出去誰信？不被各部笑掉大牙才是怪事！
一眾將領被他罵得狗血淋頭，大氣都不敢透。等他罵夠了，一名把兔兒才說：「台吉，明狗的戰術其實很簡單，就是讓火銃手迎著我們的箭雨釘在原地一步不退，並且不停地射擊。他們的火銃打得遠比我們的弓箭遠，殺傷力也比弓箭強得多，跟他們面對面的對射，我們很吃虧！」
脫歡狠狠的喘了一口粗氣，說：「弓箭沒用，你們不會衝上去用彎刀砍他們啊？他們人挨著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純粹就是一根根木頭樁子，閉著眼睛都能砍倒幾個！」
那名把兔兒說：「不行啊！他們的火銃都裝有一支長長的扁刺，跟一支短矛似的，密密麻麻地排成幾排，戰馬根本就不敢衝過去！而且就算戰馬敢衝過去，我們的彎刀也遠沒有他們的兵器長，還沒有揮出去就已經被刺倒了……」
脫歡咬牙說：「再沖一次！這次我讓具裝騎兵出動，你們要做的就是吸引明軍的火力，等他們打完一輪后，我就讓具裝騎兵衝上去，絕對不給他們裝彈的機會！」
大傢伙都覺得這個計劃可行，便答應了下來。
就在脫歡調兵遣將的時候，突然颳起了大風，吹起漫天的沙塵，讓人有眼難睜。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該死的風是往脫歡這邊吹的。脫歡氣得破口大罵，結果一開口就吃了一嘴沙子……這一帶由於過度放牧，植被被破壞，土壤沙化，風一吹就沙塵滿天飛的，韃靼人也習慣了。他們紛紛用手擋住眼睛，靜待風沙過去。
風沙瀰漫中，他們分明聽到明軍那邊有疾疾的馬蹄聲響起，脫歡以為是明軍打算利用風沙作掩護偷襲他們，趕緊下令提高戒備。然而，數千韃靼騎兵劍拔弩張，全神貫注，卻連明軍的影子都沒有等到。等風沙散去，他們才看到，明軍依舊維持著空心步兵方陣，在原地堅守，只有一些驃騎兵在風口處縱馬來回的跑，邊跑邊用長矛攪動沙地，揚起一團團沙子。看樣子他們是想讓這場風沙颳得更久一點，好讓留守大營的明軍向他們靠攏吧，哼哼，算盤打得倒是挺好！
脫歡獰笑一聲，說：「他們慌了！他們想讓風沙颳得更久一點，好等待援兵！勇士們，拉開你們的強弓，拔出你們的彎刀，衝上去粉碎他們！」
韃靼騎兵一聽說對手已經慌了，頓時士氣大振，齊齊吶喊一聲，千人為一隊，一隊接著一隊氣勢洶洶地沖了上去。
這次明軍沒有開炮。不僅沒有開炮，步兵還向前移動了十幾步，將所有大炮全部保護在空心方陣之中。等到韃靼軍隊衝上來之後，他們立即舉槍齊射，炸雷般的槍聲再度響起。獨頭彈緩慢旋轉著在空中呼嘯穿刺，霰彈密如雨點，從槍口噴出的白煙連成一片，連大風都吹不散。毫無懸念的，衝鋒的韃靼騎兵被一批接一批的撂倒，打死在衝鋒的途中，每一個空心方陣直面韃靼騎兵衝鋒的那一隊人馬前方都是屍體橫卧一地。而韃靼騎兵彷彿是被對手的強大激起了隱藏在骨髓中的好勝之心，打死的就死了，沒打死的只當是爹娘多給了一條命，盤馬彎弓一波波的向前沖，用箭射，用刀砍，用矛刺，奮力衝擊著那一個個看似脆弱，卻堅不可摧的步兵方陣。他們在方陣之間的通道來回飛馳，尋找著薄弱的位置，然而這被證明純粹就是徒勞，整個空心步兵方陣群受力就像雞蛋殼一樣均勻，不管他們繞到哪裡，等待他們的都是一排排噴火的槍口。
明軍射得正歡，突然，大地震動起來，左翼的韃靼騎兵猛然散開，一大片寒光登時映入神武軍的眼帘。那些正在用最快速度裝彈的神武軍士兵驚駭地看到，成百上千人馬俱披重甲的具裝重騎如同一堵移動的鐵牆，朝他們猛撞了過來！
好傢夥，剛才那些輕騎兵這麼不要命的猛攻，原來只是為了消耗他們的彈藥，為具裝重騎創造機會呀！
這一擊來得確實很突然，當明軍發現他們逼近的時候，他們距離明軍方陣只剩下兩百來米，戰馬的速度已經提了起來，一路加速，越來越快，如同一股由金屬匯成的浪潮，翻滾著向明軍方陣猛撞過去！
脫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在他看來，這麼多具裝騎兵全力一擊，連城牆都能撞塌，區區幾排火銃手組成的方陣，何足掛齒？彈指間就能將他們踩成肉泥了！
駱天生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大喝：「退！」
號手拼盡全力吹呼天鵝哨。
然後，正在高速衝刺的韃靼具裝騎兵驚訝地看到，一直像鋼釘一樣死死釘在原地一動不動，準備直面他們雷霆萬鈞的衝擊的明軍步兵突然齊刷刷地向後退了好幾步……
莫非他們真的怕了，自己亂了手腳？
這個念頭剛剛在腦海中升起，就被否定了。原因很簡單，明軍是三排步兵一起向後退的，隊形整齊，怎麼看都不像慌亂的樣子。可既然是這樣，那他們為什麼還要後退呢？
下一秒，這些具裝騎兵就知道明軍為什麼莫名其妙地後退了。
大炮！
隨著步兵後退，一門門藏在步兵身後的大炮暴露了出來！
至少九個黑洞洞的炮口正指著他們！
沖在最前面的具裝騎兵眼睛驚駭地瞪大。他們拚命勒動韁繩試圖讓戰馬轉向，避過即將到來的毀滅性打擊。但沒什麼卵用，他們的隊形相當的密集，而且速度提到了極限，距離炮口只剩下幾十米遠，根本就來不及轉向了！
只能被前後左右的同伴裹著，絕望地向著炮口猛撞過去！
轟轟轟轟轟！
明軍也是夠狠，一直到具裝騎兵衝到離炮口不足三十米了才開火。從炮口噴出的高溫燃氣射流幾乎直接拍到了沖在最前面的具裝騎兵身上，每一聲炮響都意味著四百枚葡萄大小的鐵制霰彈從炮膛中咆哮而出。這些彈丸重量都在十克左右，神武軍裝備的威遠炮能發射四斤重的鉛彈，也就是說一次可以發射兩百多枚霰彈。但中規中矩的打從來都不是神武軍的風格，為了一次齊射給予敵軍儘可能大的殺傷，神武軍的炮兵上的是雙倍的霰彈。
雙倍的霰彈，雙倍的快樂。
韃靼具裝騎兵快不快樂不知道，反正神武營的炮兵就很快樂。九門威遠炮同時開火，咆哮而出的霰彈形成一片可怕的彈幕，有許多幾乎是剛離開炮膛就打進了韃靼具裝騎兵的身體。這麼近的距離，用的還是強裝葯，其威力可想而知，韃靼具裝騎兵賴以自豪的鎧甲在大炮面前跟紙糊的沒有任何區別，沖在最前面的那一排瞬間化作團團血霧，血漿碎肉漫天飛舞。後面的也沒好到哪裡去，不管是人還是馬，鎧甲都被無情地撕碎，緊接著，被撕碎的是他們的身體……
慘叫聲幾乎蓋過了槍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