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恢復記憶2(醒悟)
蘇南嫣覺得自己彷彿陷入了漫長的夢境,曾經的一幕幕潮水般湧來,亦像話本般在台上演著,只不過看客和演戲之人都是她自己——
寒風蕭瑟,秋葉剛剛落下就被裹挾著吹走,飄向未知的遠方。
偏僻冷清的溫家老宅門口,跪著一個窈窕纖弱的身影。
少女的面容清秀昳麗,巴掌大的臉龐我見猶憐,俏麗的眉眼間含著哀婉的神色,眼眶微微發紅,眸中含著點點淚光,似是哭過了一場,絕望地凝視著緊閉的大門,兀自搖了搖頭。
她知道這個家再也容不下她了。
因為她生母出身低微又早逝,大夫人自小就不待見她,爹爹也對她不聞不問。雖說也是溫家的女兒,可是平日里不是幹活就是被大夫人用來出氣,若非有哥哥護著,恐怕早就死在某個冬天了。
現在哥哥也去了書院,看來她的日子是到頭了。
玉煙鼻尖一酸,正低頭思忖著往後應該如何過活的時候,忽然間聽到一聲馬兒的嘶鳴,原來是一輛疾馳的馬車路過,她擋了人家的道兒。
「我說姑娘,你沒長眼睛嗎?這條路這麼窄,你還偏偏要跪在正中間,這是存心擋道不成?」車夫沒好氣地斥責著,揮了揮手讓她趕緊讓路。
玉煙連連道歉,驚懼地起身讓路,卻因為跪了太久雙腿發麻,一時間起不來身,只能踉蹌幾步后再次跌倒,癱軟地坐在地上,無助地望著車夫。
「誒你這人,聽不懂說話嗎?」車夫沒有任何的憐惜,愈加惱火地揚起了馬鞭,毫不留情地就要抽過去。
眼看著鞭子就要甩過來了,玉煙卻再也沒有躲閃地力氣,只能用纖細的雙臂抱著腦袋,縮在自己的臂彎里瑟瑟發抖,幾乎將乾裂的嘴唇咬出血來。
可是鞭子還未落下,就見馬車中探出一隻瑩白如玉的手,精準又敏銳地抓住鞭尾,稍一用力就讓鞭子偏了方向,恰好避開了玉煙瘦弱的身軀,揚起一旁的塵土。
那隻手骨節分明,手背上的經脈清晰可見,指尖因為發力而微微泛白,掌心卻是溫柔的淡粉色,沒有任何的疤痕和傷口。
玉煙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那隻手出神,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
這雙手一看便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卻能在方才那麼迅速地救下她,想必主人應該也是一位矜貴又心善的人吧?
馬車的帘子掀起一角,一張俊美無儔的臉探了出來,深邃的眸子淡淡掃過眼前的一幕,眉心微微皺起,輕斥馬夫道:
「我當是什麼洪水猛獸呢,不過一個弱女子罷了,犯得著這樣兇惡嗎?」
方才趾高氣昂的馬夫一見了這人就蔫了,唯唯諾諾地跟在後面點頭,連聲道了好幾次錯。
陸鶴川不疾不徐地理了理衣擺,翩然走下馬車,玉煙這才看清了全貌。
衣衫不是什麼綾羅綢緞,樣式也極為普通,並非富家子弟的派頭。可是不知為何,那人總是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只是站在那裡就讓人覺著不同,再樸素的衣衫都遮掩不掉。
「多.......多謝公子!」玉煙看得出神,直到他走到面前了才羞愧又感激地低下頭道。
「你是被主人家趕出來了嗎?」陸鶴川的聲音略顯低沉中帶著涼意,如同深山清泉,又暗含著幾分骨子裡的威壓,眸光冷靜幽深,彷彿看一眼就會陷進去似的。
「算是吧......」玉煙苦笑著回答,想著她也算是溫家的女兒,可連一個外人看起來都覺得她是被驅逐的奴婢,嘆息道:
「今日公子願意手下留情,我心下就很是感激了,其他的糟心之事不敢勞煩公子,您還是......」
「若是我幫你敲門,他們不敢不開。」陸鶴川打斷玉煙的話,頗有把握道。
玉煙詫異又猶豫地仰起頭望著他,眸中閃過糾結的神色,終究還是含著淚搖了搖頭,不忍道:
「此事並不簡單,小女與公子素不相識,實在不想連累公子,公子還是快些離開吧......」
陸鶴川意外地挑了挑眉,緩緩俯下身子,凝視著玉煙傷心卻倔強的眉眼,心中忽然一動。
他細膩光滑的指腹輕輕捏著玉煙的下巴,稍一用力就抬了起來,端詳著她清麗柔美的面容,忽的勾起一抹莫測的笑,聲音在她耳畔環繞著:
「我的宅院雖大,可只有我一人,姑娘若是無處可去,不如與我作伴?」
驚慌與無措浮現在玉煙蒼白的面容上,趕忙掙脫他的手掌,抿著唇往後挪了挪,純澈的眸子閃著瑩瑩光澤。
她總覺得眼前之人雖然矜貴俊美,卻如深淵般詭秘難測,似乎被一團迷霧繚繞著,怎麼也看不透。
可是當她再次觸及他溫熱的指尖和星光熠熠的眼眸時,卻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於是,他溫柔地拍乾淨她身上的塵土,修長的雙臂靠著膝窩,毫不費勁地將她抱上了馬車。
她怯生生地抱著他的脖子,聞到他身上乾淨的雪松香氣,伴隨著淡淡的檀香鑽入鼻尖,沒來由的一陣安心,乖乖地靠著他溫暖的胸膛。
她想,上天應該還是眷顧她的,苦了這麼些年,遇到了一位傾心之人。
當她再次掀開車簾的時候,就已經置身奢華堂皇的宮殿了。
這時她才明白,那人就是當朝新帝陸鶴川,那個能夠讓新帝廢了嫡長子改立太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