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下藥
藥粉幾乎全部灑落在傷口上,刺激一般的疼痛讓陸鶴川弓起了身,倒吸一口涼氣甩甩手,撐著桌沿勉強抬起頭,錯愕地望著安公公,似是沒有半分相信。
「皇上息怒,奴才也是聽忘憂宮那邊的人說的......」安公公心裡涼了半截,趕忙埋下頭解釋著,目光時不時瞥一眼陸鶴川的神色。
按照皇上以往的性子,現在應當是氣急了。畢竟為了哄瑩妃娘娘,不僅放下了身段還弄了一手的傷,就算瑩妃娘娘不吃,也不能用這樣的手段來對付啊。
這不明擺著是嫌棄皇上做的一切嗎?皇上怎能容忍?
安公公擔憂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盞,心道又要可惜了這官窯的精品了。
過了許久,寢殿里靜悄悄的,只聽見陸鶴川起起伏伏的呼吸聲,像是在極力剋制和忍耐著,眸中儘是掙扎和悲傷之色,始終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袖口的布料被揉得皺巴巴的
那隻茶盞也出乎意料地沒被他摔碎。
「她已經怨朕到這個地步了嗎?」陸鶴川自嘲般苦笑一聲,用手帕將藥粉擦拭乾凈,像是感受不到疼一般摩擦著,鮮血染紅了帕子都沒有低下頭。
若是心裡的苦痛更甚於軀體,反而會覺得傷痛是一種解脫,心裡會好受那麼一點點,彷彿在懲罰著自己一般。
他親手為阿煙做桂花糯米藕,並不是想要求得原諒,僅僅只是想為她做些什麼,彌補心裡的一點虧欠,亦是想讓她看自己一眼。
哪怕只是客客氣氣地說一句「多謝皇上」,也好。
可是阿煙不僅一眼都不願意施捨,還一刀扎在他的心口,本以為應該能夠習慣她的冷淡,現在看來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太在乎阿煙了,儘管阿煙現在完全不在乎他。
「皇上不要這麼想,瑩妃娘娘興許只是沒胃口,或是覺得這桂花糯米藕的味道與從前不同呢?」安公公看著陸鶴川心痛的模樣,心裡也跟著難受,故而好言勸道。
「朕多希望是你說的那樣。」陸鶴川虛妄地勾了勾嘴角,可是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只有積壓許久的愧疚和自責。
每每被阿煙拒之門外時,他總是忍不住去想,若是之前他不那麼偏執,願意相信阿煙的哭訴,願意去看一看懷著身孕的阿煙......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若是按時間算,他們的皇子都能滿月了。
可惜,妄想就是妄想,不可實現之思想才是妄想。
「皇上,奴才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安公公看明白了陸鶴川眼底的思緒,心裡實在看不下去,難不成皇上打算和瑩妃娘娘這樣過一輩子不成?
在看見陸鶴川輕輕點了點頭后,安公公才硬著頭皮,又咳了幾聲道:
「皇上若是覺得瑩妃娘娘是在怨您,為何不直接把話說開呢?或者問問瑩妃娘娘究竟要怎樣才能放下心裡的一切,總好過這樣互相折磨呀......」
陸鶴川托著下頜沉默了片刻,似是真的把安公公說的話放在了心上,眸中亮起了一瞬間的光彩,可是很快就暗沉下去。
並非他不想這麼做,只是阿煙不願見他,就算是見了面,說不到三句話就要離開,如何冷靜下來說這樣直白的話呢?
除非......
陸鶴川的腦海中閃過一個不算君子的想法,可是卻也是眼下唯一的辦法。
「你去拿一壺阿煙喜歡的果酒,擺駕忘憂宮。」陸鶴川斂著眉眼吩咐道:
「這是朕和阿煙的私事,禁衛不要跟來,你也守在宮門口就好,朕要單獨和阿煙說清楚。」
*
忘憂宮內,凈月知道方才之事讓娘娘不高興了,特意退出了寢殿,讓景年和蘇南嫣單獨待著。
平日里景公子是最會逗娘娘開心的,現下娘娘心情鬱結,也只能指望景公子多多盡心了。
寢殿內,蘇南嫣剛剛沐浴完畢,穿著一身柔滑的雲錦寢衣,領口微微寬敞,腰帶系得也鬆鬆垮垮,抬手間隱約可見曼妙身段。及腰墨發半干,隨意地披散在肩頭,柔順光滑如同錦緞,散發著淡淡的花香。
景年看得一時出神,頸間櫻珠般的喉結滾動一番,在燭火照不亮的暗處沾染上肆意生長的慾望,眸色愈發深沉。
姐姐這麼美,這麼好,本就應當只屬於他一個人。
只有他值得姐姐的深情。
「阿年為何這樣看著姐姐?有地方沒洗乾淨嗎?」蘇南嫣正在梳妝鏡前擦著發尖,在晦暗的鏡子里看見景年定住的目光,含著笑柔聲問道。
「沒......沒有......」景年的心猛然間收緊,趕忙掐了一把大腿回過神,難得有了幾分緊張。
「那就好,每次沐浴都累得很。」蘇南嫣心情好了許多,一邊隨口抱怨著一邊坐到床邊,拿起書卷翻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