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不辭而別

第85章 不辭而別

看著宋清予躍躍欲試的模樣,蘇南嫣原本被勾起的一絲興趣反而沒了,心思快速轉悠著,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撇去別的不說,她只不過一個弱女子,若是從前還能在陸鶴川身邊探聽一二,現在連面都不見,又能做什麼呢?

若是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宋清予也沒有必要這般討好拉攏,其中定有他們算計。再者,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若恆王真的登基,能不能留她活口都未可知,談何榮華富貴和自由之身呢?

思及此,蘇南嫣冷靜了不少,悠然靠在椅背上,雙手交疊著置於膝間,談笑般道:

「還請宋妃娘娘慎言,我只是一介婦人,實在不懂這些。皇上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若是今天的話傳到了他的耳朵里,那麼......」

蘇南嫣故意拉長了尾調,悠長清麗的聲音在夜色中飄蕩著,眸中含著軟刺似的盯著宋清予,讓她慌張地錯開目光。

「蘇妹妹,這話可不興說呀!」宋清予的鬢角滑落一滴冷汗,也算是看清了蘇南嫣的態度,窘迫地笑道:

「你我姐妹一場,都是知根知底的,今夜只不過是喝喝茶說說體己話,何必當真呢?若是妹妹覺得姐姐說錯了,責罵幾句就是,犯不著驚動皇上......」

「姐姐明白就好。」蘇南嫣輕笑一聲,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只有森冷的警告之意,「今日我也乏了,改日再款待姐姐吧。」

這趕客的意味再明顯不過了,宋清予自然聽得出來,也再沒臉繼續勸她什麼,識相閉了嘴,客套地道別幾句,麻溜地離開了清蘭苑。

貼身侍女阿夏趕忙跟上她,在一旁用團扇扇著風,問道:

「娘娘,現在咱們是回寢宮嗎?」

「不,去太後娘娘那兒。」宋清予眸光慢慢冷下來,喃喃道:

「恆王潛心經營了這麼些年,為的就是後面幾日一舉成功,決不能出半點差池。」

此時,太后的院中已經沒了燈火,看上去已經安眠。可是宋清予知道,太後作為恆王殿下的生母,這幾日是不可能睡個安穩覺的。

果不其然,她只有走到寢殿門口,就能從重重遮蔽的帷幔后窺見一點點光芒。她輕輕敲了敲門,剛聽見太后的應允之聲就趕忙鑽了進去。

恆王陸鶴風也正在寢殿坐著,硬朗的面容上半是期待半是擔憂,有些煩躁地瞥了一眼宋清予,並沒有太在意。

「聽說你剛剛去見過玉煙?」太后蹙著眉頭,凌厲的目光掃過宋清予,似是要從她身上探究些什麼。

「是,臣妾確實自作主張想要得到玉煙的一臂之力,可惜她不識好歹......」宋清予聲音微弱地回答著,餘光看見太后神色微變,趕忙補充道:

「臣妾也是關心則亂,一心想著她是個緊要的人,若是能握在手中也多了一份勝算。」

「糊塗!」太后一時氣急,險些將手中的茶盞砸在宋清予的身上,奈何礙於深夜不能有響動才忍住了,呵斥道:

「此事事關重大,你怎麼做這種沒有把握之事?若是玉煙將此事告訴皇上,讓他有了戒心,我們的勝算就又小了一分!」

「那倒也是不一定。」陸鶴風在旁邊冷冷出聲,言語間染上了幾分得意,道:

「沈景山已經說了那日會全力支援本王,就算皇兄的禁衛再厲害,也抵不過千軍萬馬,到時候還不是要束手就擒?」

「話雖如此,可小心些總沒錯。」太后焦慮地嘆了口氣,總覺得心裡七上八下地,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又說不清這樣的感覺從何而來,抬眸問宋清予道:

「你現在打算如何?」

「回稟太後娘娘,臣妾自知犯下大錯,願意將功補過。」宋清予心生一計,立即直了直脊背,道:

「既然玉煙已經有所察覺,倒不如將計就計,這幾日無論用什麼手段都把她握在手裡,到時候皇上對她有所顧及,說不準也可以成為一樁籌碼。」

「也只能如此了,此事就交由你去辦吧。」太后道。

*

第二日,蘇南嫣睡到日上三竿的時候才悠然轉醒,只覺得頭腦昏昏漲漲,依舊不甚清醒。

昨夜宋清予同她說的那番話其實並沒有多大觸動,她當時也只以為是尋常拉攏,聽過去也就罷了。

直到夜半入夢,模模糊糊地夢見千軍萬馬賓士而過,鮮血染紅了黝黑的土地,連綿不絕的哭喊聲在耳邊響起時,她才覺得有些后怕。

「娘娘,您怎麼了?」凈月端著兌了玫瑰露的洗臉水進來,關切地凝視著蘇南嫣發白的臉色,用手帕拭去她額角的汗水,安慰道:

「該不會又做噩夢了吧?娘娘莫要多心,那些都是假的......」

「罷了,梳妝吧。」蘇南嫣用纖柔的玉指撫了撫心口,待到氣順了之後便起了身,任由凈月利落地倒騰著,忽然間想起了前日同景年說的話。

當時為了趁早斬斷他的念想,她自知說了許多重話,景年從那時起確實也未曾來找過她,甚至連打發來求見的宮女都沒有。

如此看來,他應當是想通了吧?

蘇南嫣綻開一個欣慰的笑容,瞧著鏡子里尋常的發簪都覺得艷麗了些,想著總算是了結了一件心事。

可是還沒等她的笑容完全揚起,就看見照顧景年的小宮女急急忙忙地跑進來,手中捧著一封信,哭喊道:

「娘娘,不好了!景公子不見了!」

聞言,蘇南嫣的太陽穴猛地一跳,笑容也僵在了嘴角,慢慢地垮了下去,青絲還卡在木梳間時就猝不及防地轉過身,扯掉了好幾根秀麗的墨發,頭皮生疼。

「什麼時候的事情?整個行宮都找過了嗎?」蘇南嫣顫聲問道。

她想著究竟是她聽錯了,還是這個小宮女大驚小怪弄錯了。

若是阿年離開了她,又能去哪裡呢?他在脫籍之前,關在掖庭十餘年,又如何知道外面的世間險惡?

而且.......而且,阿年平日里最依賴她了,就算帶著點非分之想,也斷然不捨得離開吧?就算想要斬斷曾經,也應當好好道別,她也好安排好他的後路......

蘇南嫣不敢再想下去,這一切來的太過荒謬又突然,亦是她做夢都想不到的結果。

「都......都找過了......」小宮女哭喪著臉,道:

「奴婢今早進去洒掃,本還以為景公子和往常一樣不肯按時吃飯,這才沒留意,直到方才送午膳的時候才發覺不對,推門進去時連被褥都是疊好的,只有茶盤底下壓著一封信。」

蘇南嫣從小宮女手上接過信封,看著上面用瀟洒俊逸的字跡寫著「阿煙親啟」。

這是景年留給她的?蘇南嫣抬手就想拆開,但是指尖剛剛觸及封口處時又頓住了,緊緊抿著下唇,愈發沒有勇氣去面對了。

若是景年往後除了什麼事,終究是她對不起他。

「奴婢還問過行宮值守的所有侍衛,都說從未見過景公子出入。娘娘,求您饒了奴婢吧......」小宮女看蘇南嫣臉色不好,以為她要責罰,一時之間哭喊連連,吵得蘇南嫣更加凌亂了。

凈月見蘇南嫣煩躁地扶著額頭,連忙捂住小宮女的嘴,半是恐嚇半是安慰道:

「好了好了,娘娘一向仁慈,不會冤枉你的。若是再這樣下去惹惱了娘娘,那才是大錯特錯了,走走走,隨我出去吧......」

屋內終於安靜了下來,蘇南嫣將信封靜置於梳妝台上,攏了攏如雲的墨發,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有勇氣慢慢拆開。

隨著純白的信紙一寸一寸地展露在眼前,蘇南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思忖著景年究竟會給她留下什麼樣的話呢?

隨著信紙完全展露在眼前,蘇南嫣卻愣住了。

那是一張空白的信紙。

她正反兩面反覆看了很多遍,甚至拿到燭火前湊近照著,都沒有看出半分字跡。

信紙一時平整無皺,帶著景年身上特有的清爽香氣,應當是拿出來被他在手中凝視了良久,才放進信封中的。

在這之前,蘇南嫣腦海中閃過成百上千種景年或許會和她說的話,不甘的、憤憤的、感激的、留念的、道別的......甚至她想著景年會告訴她要去哪裡,往後如何找到他。

可是,終究空空如也。

蘇南嫣心中像是被人用軟刀輕輕觸碰著,不痛,但是就這樣連綿不絕地讓人難受,連氣都喘不上來。

她興許是有些明白了,不落一字的信紙是純白的,亦是說她與景年之間清清白白,從未有過任何的開端。

既然沒有開始過,又談何留戀呢?更不需要什麼珍重之類的客套話。

蘇南嫣有些愣怔地望著信紙,眼前浮現出景年從前的笑容,多是純澈無暇的模樣,帶這些少年特有的瀟洒和意氣,又擺脫不掉他自身的陰鬱。

她一直以為景年是個心思單純的孩子,可是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心思單純的人是她罷了。

景年早就看得比她清楚,所做的一切都帶著侵略和佔有,就算最後得不到她,也走得決絕。

因為他從未真的把她當做姐姐,所以也沒必要為了這尷尬的姐弟之情留下來。

想明白了這些,蘇南嫣感覺心間更加沉重了,心疼和感慨攪合在一起,讓她雙眸變得朦朧,宛如蒙上了一層水霧。

既然景年早就看清了這些,想必也不希望她去尋他吧?往後餘生,就這樣各自安好,也不枉一場緣分了。

蘇南嫣沉沉嘆了一口氣,踱步至景年住著的屋子,屏退了左右侍從,想著再進去看一看,若是有什麼東西留下,也可以做個念想。

她心事重重地走過了院子,剛剛推開房門就聞到一股有些奇怪地氣味,像是香料卻又帶著些嗆人的氣息,聞著只覺得頭腦發暈。

就那麼一刻功夫,蘇南嫣就覺得眼前越來越模糊,渾身乏力,直到癱倒在地上時,她才猛然間反應過來,這是迷魂香!

可惜,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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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后又為暴君心尖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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