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謝敬堯

第二十七章 謝敬堯

畫舫終於是緩緩靠岸,徐長亭等人下了船,而落水狗的高亮、盧豐源在被下人從水裡撈上來后,此刻早已經是渾身顫抖、嘴唇鐵青,牙齒在嘴裡噹噹當碰個不停。

但即便是這樣,高亮還看著岸上的徐長亭惡狠狠的道:「小子,你等著,今日之恥來日必當讓你加倍奉還!」

「但願你有那一天。」徐長亭做了個游水的姿勢,繼續嘲諷著兩人。

高恪無奈的嘆口氣,看了看被凍的渾身打顫的高亮跟盧豐源,而後又看了看徐長虹,最後跟徐長虹道別,隨即便命人把高亮、盧豐源帶進窗艙先去洗個熱水澡。

在畫舫的角落被徐長亭找到的馮子都,再一次不出意外的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窗艙,此時在徐溫柔的一臉鄙夷下,只好跟霍奴兒坐在車轅處駕車。

徐長虹掀開車簾,有些擔憂的看著徐長亭,道:「未央,你不跟我們一同回去嗎?」

「大姐,我……我得去一趟永寧寺,見見大和尚惠成去。」徐長亭扭頭指了指天王湖後面的聖鳳山說道。

「哪天不能去?何況你前幾天剛從永寧寺回來,先跟我們回家,想去的話,過些時日再去也不晚。」徐溫柔擠掉徐長虹探出頭說道。

徐長亭笑了笑,道:「大姐二姐,你們就放心吧,我不會有事兒的。何況他們還在裡面洗澡換衣服呢,就算是他們想要報復我,等他們出來時,我早就沒影兒了。讓霍奴兒先送你們回去吧,我保證,日落之前肯定到家,這樣可以了吧?」

徐長虹微蹙眉頭,看了看眼前的徐長亭,又望了望遠處隱約的祝融峰,還想要說些什麼,但看著徐長亭那堅決的神情,最終默默點點頭,而後道:「未央,大姐跟二姐相信你,所以你千萬不能讓大姐跟你二姐擔心,好嗎?實在不行,你可以在永寧寺住些時日,一會兒等我們到家后,我便讓霍奴兒過去找你。」

「好,大姐放心吧,我現在可是機靈的很,都會作詩的,絕不會讓人再隨意欺負我的。」徐長亭安慰著徐長虹,徐溫柔在一旁氣鼓鼓的,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畢竟,今日徐長亭可是為了護著她跟徐長虹,要不然也不會輕易跟人結怨。

「大姐,我們快快回去吧。」徐溫柔低著頭不去看徐長亭,對徐長虹說道。

徐長虹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再次對著徐長亭老生常談的叮囑著,而後便讓霍奴兒趕車。

看著馬車揚起輕微的煙塵離開,徐長亭臉上那乖巧的笑容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

一身青衣一個人,轉頭再次向天王湖那畫舫停靠的方向走去,此時天王湖岸邊也好,還是湖上也罷,依舊是人來人往、船來船往。

若不是因為今日在畫舫上的不愉快,他們也不會這麼早就離開天王湖。畢竟,一開始他們還打算游完天王湖后,去爬聖鳳山,還要去虎跑泉那裡野餐呢。

穿過那片小樹林,來到一處頗為偏僻的八角亭,徐長亭在亭內緩緩坐下,視線從這裡望去,正好能夠看到湖邊高恪他們等人的那艘畫舫。

此時只見畫舫上依舊是人影憧憧,甚至還依稀看到了長孫興跟裴慕容在岸邊告別的情形,而後便看著裴慕容攜著她的丫鬟,在旁人驚艷的目光下走向自己的馬車。

而就在徐長亭陷入沉思時,旁邊突然想起了一個聲音:「你不會真的想斬草除根以絕後患吧?」

徐長亭倒不顯得驚訝,抬頭看了一眼來人,而後便繼續望向不遠處的那艘畫舫。

來人三十上下的年紀,穿著藏青色的衣衫,臉頰稜角分明、雙目炯炯有神,身強體健一看就像是一個練家子。

「是不是老實人就很容易受人欺負呢?」徐長亭沉默半晌突然淡淡說道。

來人不屑的笑了一聲,見徐長亭沒反應,便在其旁邊坐下,輕鬆道:「老實人?你徐長亭能算老實人?」

「怎麼不算?」徐長亭側目,反駁道:「你我認識這麼久,什麼時候見我做過欺男霸女之事兒?」

來人長嘆一聲,扭頭看著徐長亭那熟悉的面龐,笑著道:「西寧金龍鏢局,多好的招牌啊,你非要人改成金龍魚鏢局。好好的蓮花閣,你忽悠人老鴇跟掌柜,把名字改為蓮花清瘟,還有人家老趙的六味齋,你非要給人定做一個六味地黃丸的招牌……。」

「停停停……。」徐長亭有些聽不下去了,質問道:「你是專門過來數落我的嗎?再說了,金龍魚的生意現在不好嗎?蓮花清瘟閣現在的生意跟裡面的姑娘,哪個不比改名前多了很多?至於六味地黃丸……。」

徐長亭說道這裡突然一愣,這味中藥好像是很有利可圖啊!

畢竟兩世為人的他,在上一世的時候,也曾活到了需要六味地黃丸的年歲啊,可是深知這味葯對於中年人的巨大誘惑力啊!

而自己就這麼輕易的把六味地黃丸的名字給了老趙……是不是虧大了?

「怎麼不反駁了?」來人問道。

「突然想起別的事情了。」徐長亭搖頭道。

來人又是嘆了口氣,而後又以他那凡是不在乎的語氣問道:「那你打算接下來怎麼辦?我可事先告訴你啊,就算是你能夠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但這件事情最終還是會牽連到你的,那麼多雙眼睛都看到了你今日跟他之間發生了不快。」

「欺負到我頭上,我徐長亭倒是無所謂。但欺負到我父母,尤其是我大姐、二姐的頭上,這口氣我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的。這些年一直都是我大姐、二姐保護、照顧我,如今她們受欺負了,我豈能坐視不理?若是如此的話,我還不如找塊石頭撞死算了!簡直是枉為人子、枉為人弟!」徐長亭長吁一口氣道。

「需要從長計議,小不忍則亂大謀。雖然我也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大的理想……。」來人說道。

「以前或許沒有,只想安安穩穩、快快樂樂的做人子、做人弟,沒心沒肺、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但現在不一樣了,再無動於衷、再繼續沒心沒肺的話,我怕我擁有的這些都會漸漸離我而去。」徐長亭淡淡說道。

來人有些驚訝的看著徐長亭,以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我謝敬堯不在這些時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能夠讓堂堂的徐公子轉變這麼快!簡直是……簡直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我要是不願意做的事情,誰勸也沒有用。我要是想做的事情,呵……誰攔都沒有用。」徐長亭撇了撇嘴,沒理會謝敬堯那滿滿的嘲諷。

「那我得趕緊告訴小姐了,小姐知道了一定會高興的蹦起來的。」謝敬堯看著徐長亭笑著道。

徐長亭扭頭,認真的看著謝敬堯,問道:「你家小姐不是普通的商賈之女吧?」

謝敬堯薄薄的嘴唇動了動,同樣是神情認真的看著徐長亭,而後也同樣用認真的語氣說道:「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你,等下次你跟小姐見面的時候,你可以親自問她。但你應該相信,小姐對你沒有任何惡意的。只要你願意,不管你做什麼,我能說的便是,不論是我謝敬堯還是我們家小姐,都會全力支持你。」

「早就料到你不會說了。」徐長亭扭過頭,回憶著與李青衣在西寧短暫的相處時日,說道:「我猜你家小姐的家世要麼是王公貴族,要麼是門閥世家的千金,要不然的話,就不會老有意無意的催我上進了。畢竟,我堂堂一個三品官員的兒子,就算是不上進難道還配不上一個普通的商賈之女……。」

「別給自己臉上抹金,你跟我們家小姐認識的時候,你父親還是個正四品的官兒,如今也不過是從三品而已……。」謝敬堯打擊著徐長亭的驕傲。

「從三品也是三品好不好?什麼叫不過是從三品?」徐長亭很不滿。

「王彥章那廝都能混個正五品的鷹楊將軍,從四品、正四品離他還會遠嗎?你覺得我家小姐會正眼看他一眼嗎?」謝敬堯反駁道。

徐長亭無語,皺著眉頭看著不遠處的畫舫再次緩緩駛向湖面,徐長亭心頭微微鬆了一口氣,而後道:「王彥章過幾日也會來丹鳳城。」

「他來丹鳳城?」謝敬堯直接站了起來,驚訝的看著徐長亭問道。

徐長亭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道:「我父親昨日告訴我的,他前幾日跟西寧軍都護司馬小君聯繫了,王彥章已經放棄了軍中正五品的鷹楊將軍,如今跟你一樣,也成了一介布衣了。」

「因為你?」謝敬堯問道。

徐長亭默默的點了點頭,頗為深沉道:「這個世界我算是看明白了,要是沒錢沒勢,便總是能夠招來他人的輕易欺侮。有錢也得向權勢低頭,有權也得向更高的權勢折腰。總之,這個世界只有真正的權貴才不會被人隨意欺壓。」

謝敬堯還真有些像是第一次認識徐長亭的感覺,看著此刻顯得頗為深沉的徐長亭,愣了半晌后,問道:「那……那你打算怎麼做?即便是有你父親庇護,但北魏官場也不是你家的,不是想你怎麼樣就怎麼樣的。……那就只有從軍了,靠殺敵立功,這倒是一個走上仕途、平步青雲的好辦法,但……北魏自去年就與南唐休兵了,這也行不通啊。」

徐長亭嘴角劃出一抹笑意看著謝敬堯,不屑道:「我早就跟霍奴兒說過你謝敬堯很笨,但他不信,還老是認為你……。」

「你要是想說正事兒就說,少在這裡公報私仇諷刺我。「謝敬堯不滿的說道。

他與徐長亭認識是在徐長亭跟李青衣認識之後,明明是李青衣暗中派到徐長亭身邊的人,但謝敬堯最初卻是死不承認,非得裝作是跟徐長亭、霍奴兒一見如故,是被徐長亭的人格魅力所折服,死皮賴臉的要跟徐長亭交朋友。

本就對他接近的意圖有些懷疑的徐長亭,一開始並沒有揭穿謝敬堯,但過了也沒有多長時間,在徐長亭的幾番試探下,謝敬堯就有些招架不住的露出馬腳了。

自作聰明這件事,自然就成了謝敬堯在徐長亭幾人跟前最不願意提及的事情。但徐長亭卻是最愛在霍奴兒、王彥章跟前提及這件謝敬堯的糗事。

當然,王彥章也有不願提及的糗事,那便是幫著徐長亭跟霍奴兒偷軍馬,而後被貶為伙夫一事兒,自然也是徐長亭、霍奴兒、謝敬堯經常拿來嘲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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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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