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格局小了

第三十二章 格局小了

徐長亭本想讓霍奴兒去叫大姐徐長虹過來,先在前院跟何承天、何葉兒見個面,但被何承天拒絕了。

言下之意便是哪有丫鬟讓小姐主動過來見的,應該是丫鬟過去見小姐才是,該有的分寸還是要遵循的。

霍奴兒帶著不再那麼緊張的何葉兒走向後院,棒槌跟何承天說了幾句話后,便又跑去了自己的馬廄那邊,廳里便只剩下了徐長亭、謝敬堯以及何承天三人。

「上次答應你的事情,自然是沒忘。其實不管你送不送何葉兒過來,我都會讓人給你送過去的。棒槌太笨,這幾日我讓棒槌試著改過,但都沒有成功。你看看這個,我敢保證,絕對要比之前的直轅犁要好。」徐長亭掏出了一份簡單的圖紙遞給了何承天。

何承天微微有些驚訝的看了看徐長亭,隨即便拿起圖紙打量了起來,微微皺了皺眉頭:「就這麼簡單嗎?直的改成彎的就可以省力?」

「我可以向你保證,絕對要比之前的省力很多。」徐長亭無比認真的說道。

何承天還是有些不解,相比起他之前幫半龍村修理的直轅犁來,單單從這簡易的圖紙上,還是無法推測出為何只是一個簡單的改變,就能夠省時省力。

「既然我們要開設一座書院,總得先有點兒實用性的東西讓莊戶信服才行。要不然的話,我們跟江湖賣藝的雜耍有何區別,不就都成了糊弄人的玩意兒了。」徐長亭笑著道。

「好,既然你這麼篤定,那我回去后就立刻修改。正好等麥收后,正是用犁的時候,到時候就讓莊戶們試試。」何承天點點頭說道。

徐長亭則是搖了搖頭,又看了看旁邊的謝敬堯,隨即謝敬堯從懷裡也掏出了一份圖紙放在桌面。

徐長亭拿起看了一遍沒錯后,便遞給了何承天,道:「還有這個,你也可以回去試試。」

「這是……。」何承天皺著眉頭拿起審視,看了半晌后抬頭道:「這是紡車?」

徐長亭點點頭,道:「這是從南唐那邊傳過來的紡車,要比我們魏國織戶用的紡車輕便,且織布更快。」

這一次何承天倒是沒有質疑,但有些地方他也不是很懂,時不時的會搖搖頭,或者是看向謝敬堯,想要詢問一番這些不大的改動,具體的緣由是什麼,有什麼好處。

徐長亭在旁看著何承天的樣子,笑著道:「你有不懂的問我就是了,問他無異於緣木求魚。」

謝敬堯不滿的嘖了一聲,不過倒是沒有出聲反駁。

畢竟,這玩意本就是徐長亭當年親自為小姐做的,要不然的話,蘭亭布行的布匹也不會在產量上壓過其他布行,而且也不得不說,就只是這麼看似簡單的改動,如今對南唐的織布業而言,確實是帶來了肉眼可見的改變與進步。

在何承天一邊詢問、一邊沉思的空檔,徐長亭則開口提醒著何承天道:「至於這改動后的耕犁,以後不妨就叫做曲轅犁。還有我要提醒你的就是,你只需要先做一具,讓柳樹皮他們試試,若是確實比之前的好用快捷的話,那麼一定要記得,成批做好后要先給禮部尚書陸睿的農戶,而後還要給刑部員外郎家的農戶送上幾具。」

何承天把視線從圖紙上轉移到徐長亭的臉上,疑惑道:「給刑部員外郎我倒是理解,畢竟馮子都馮公子跟你是好友,你幫他自然是無可厚非。但給……禮部尚書那邊的農戶……是什麼意思?有求於他?送禮?」

「人家是禮部尚書,他父親是禮部侍郎,而且還沒事兒跟人家公子因為農戶結怨,如今自然是有求於人唄。」謝敬堯在旁懶洋洋的說道。

徐長亭有些不滿的看著眼前的兩人,沒好氣道:「送禮跟合作是兩回事兒!性質不同,目的不同、方式不同,得到的利益也不同,懂不懂你們!」

「那你倒是說說有什麼不同,我正好學習學習。」何承天感興趣的說道,順手就把兩份圖紙揣進了懷裡。

徐長亭端起熱水喝了一口,掃了一眼虛心求教的兩人,淡淡問道:「你們覺得就這耕犁跟紡車,改進之後能帶來多大的實際好處?對,是對我們,而不是天下百姓。」

「好處自然是很大,能夠揚名立萬,能夠受人尊崇,可謂是名利雙收。」何承天想了下說道。

「看看南唐的布料不就知道了,好處有多大你不清楚?」謝敬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小了,格局小了。眼界沒打開、思想高度不夠,想都不敢想還怎麼成大事兒?」徐長亭又是要為人師的姿態。

「格局小了?」謝敬堯跟何承天滿臉疑惑。

徐長亭此時卻是一副感慨萬千的樣子,這讓謝敬堯跟何承天一陣無語,年紀輕輕何必老是一副滄桑世故的模樣兒,一點兒年輕人的朝氣都沒有。

「知道什麼是送禮嗎?知道什麼是借花獻佛嗎?」徐長亭再次問道。

這下謝敬堯跟何承天一起搖頭,不敢說知道了,因為又怕被徐長亭說格局小了、眼界沒打開。

「送禮……是求人辦事,是禮下於人,是沒有長遠考量、格局太小,只為了眼前的一己之利,對,你們二人就是這樣。而借花獻佛,也是可以被視作送禮,但……!」

徐長亭的一驚一乍,讓謝敬堯跟何承天一陣無語,謝敬堯直接坐直了身子:「你要說就好好說,再這樣我就出去了,可沒空聽你在這裡廢話連篇。」

何承天在一旁連連點頭,十分同意謝敬堯的話。

徐長亭深吸一口氣,道:「無論是耕犁還是紡車,它的象徵意義其實完全大於實際意義。你們想去吧,是不是這個道理?」

「不明白。」兩人同時搖頭。

「做事高調、做人低調,如何讓利益最大化,達到名利雙收的效果,這其中可是大有學問。」徐長亭看著虛心求教的兩人,繼續說道:「不錯,送給刑部員外郎是因為我跟馮子都的私交,但往深一層去想,是我對刑部員外郎有所圖謀。至於送給禮部尚書陸儒府里的莊戶,你以為只是為了向陸儒示好嗎?」

「難道不是嗎?」何承天覺得徐長亭好像說了些什麼,但好像又什麼都沒說。

「耕犁、紡車的改進,勢必不會只在半龍村以及刑部員外郎莊戶所在的村落出現,隨著麥收季節的到來,隨著耕犁開始派上大用場,這些小小的變革肯定會在更多的地方出現,那麼你們覺得會驚動朝廷嗎?」徐長亭認真的問道。

「即便是無法驚動朝廷,但想必陸睿、馮家廬到時候一定會在朝堂上宣揚次事兒。」何承天雖然沒有做過官,但他還是稍懂一些官場之道。

像這種利之於民的事情,陸睿也好,刑部員外郎馮家廬也罷,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向朝廷請功的機會。

想到此處,何承天神色變得有些凝重,謝敬堯則是一臉的若有所思。

「那豈不是給他人做嫁衣了?」何承天想到了關節處,慎重的說道。

「就算是朝廷沒有察覺這件事情,就算是陸儒、馮家廬不打算搶這個功勞,我都要暗中替陸睿來宣揚這個功勞,知道為何嗎?」徐長亭蒼白的臉上閃現著一抹陰險。

何承天默默搖頭,謝敬堯依舊是一臉若有所思,只是比起剛才木頭人似的姿勢,此時是轉頭看向了徐長亭。

「你不說我不說,陸睿自然會努力把這件功勞安在他頭上。為民請命、為民謀福,這都是皇帝對官員最高的期許。陸睿豈能不知道一旦耕犁、紡車的功勞落在他身上,意味著什麼嗎?」徐長亭循序漸進道。

「意味著皇帝、朝廷對他的賞識與嘉許、也可能意味著仕途一片平坦,升遷有望。」何承天凝重說道。

「那對皇帝意味著什麼?或者是對朝廷意味著什麼?」徐長亭再次問道。

「意味著朝廷、或者是皇帝心繫黎民百姓,而耕犁、紡車的改進就是明證。」謝敬堯突然開口說道:「如此一來,耕犁、紡車的改進,即是陸睿的功勞,也是皇帝、朝廷收歸民心的好時機。畢竟北魏剛剛停止對南唐用兵,如今百姓的日子過的可謂是苦不堪言、水深火熱……。」

「所以不管如何,這件事怎麼看都是一個三方得利的好事情,而我們又何必只在乎自己那一點兒私利呢?」徐長亭說的大義凜然、一副為國為民的棟樑之相。

但謝敬堯跟何承天,此時看著徐長亭,卻是有種頭皮發麻、後背發涼的感覺。

太陰險了、太狡詐了,這……這怎麼可能是一個只有十七歲的少年能夠想到的計謀呢?恐怕……恐怕就是浸淫朝堂多年的老狐狸,都沒有徐長亭城府這般深沉啊。

「一旦陸睿把功勞安在了自己頭上,那麼就等於是主動把把柄遞到了你的手裡。畢竟,在你手裡的圖紙就是最好的證據,就能夠證明那耕犁、紡車的改進與他毫無干係。」謝敬堯笑的同樣陰險道。

何承天看了看謝敬堯跟徐長亭,長吁一口氣,沉聲道:「若是被揭穿,於陸睿而言便是欺君之罪。」

「所以我們不是有求於他而禮下於人,我是在尋找跟他合作的機會。」徐長亭笑的很燦爛,像一隻陰險的小狐狸。

「但你不會連馮子都也坑吧?雖然你說那傢伙遇事就只會逃的比兔子還快,但終究是你當初在丹鳳城唯一的朋友。」謝敬堯說道。

「陸睿跟馮家廬差著好些品級呢,他敢跟陸睿搶這個功勞嗎?說白了,這件事情就是陸睿吃肉他喝湯,於他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當然,以後我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馮大人的幫忙,所以這個時候就不得不提前鋪點路子不是?」徐長亭一身輕鬆說道。

「我明白了。」何承天突然說道:「公子是為了書院、酒坊一事兒吧?是怕陸睿不合作,或者是從中做梗,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吧?」

「你這個迫不得已出此下策用的……我謝敬堯都佩服你。」謝敬堯毫不掩飾臉上的諷刺,明明是徐長亭陰險狡詐,怎麼就成了迫不得已了?

「有這方面的原因。」徐長亭也沒有隱瞞,隨即看到大廳門口,梁伯領著一個面容熟悉的女子走了進來。

「公子,這位小姐說有事見你,還非要……。」

「婉兒?你怎麼過來了?」徐長亭起身,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容貌清麗、神態緊張的婉兒問道。

不等婉兒回答徐長亭的問話,旁邊的何承天突然一拍腦門,哎喲一聲,道:「忘了,大安也還在外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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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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