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堤岸
宋伊人親自送徐長亭離開了青雲樓,看著馬車緩緩離去,甚至是都已經消失在了視線中,宋伊人還一直嘴角含笑的站在原地。
隨著旁邊的柳芽兒提醒了幾聲,宋伊人才帶著嘴角的笑容回過頭來,與柳芽兒往青雲樓里走去。
《桃花閣》,雖然整首詩跟桃花全無關係,但尤其是最後那句此心安處是吾鄉,讓宋伊人只要一想起來,就忍不住的嘴角上翹。
怕是沒有人不知道在丹鳳城最為有名的桃花閣,便是青雲樓的桃花閣了吧?
而若是知道桃花閣,那必然是知道桃花閣的主人非她宋伊人莫屬。
徐長亭的這首《桃花閣》,雖然詩名牽強,但其整首詩卻是毫不牽強,甚至在宋伊人看來,完全不亞於送裴慕容的那首《水竹苑歌》。
徐長亭回到家裡已經很晚,中院的父母已經歇下,後院大姐、二姐的房間還亮著微弱的燈光,徐長亭盡量不去驚擾她們,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間。
昏暗的油燈下,吳江南一手拄著下巴正在打瞌睡,隨著徐長亭輕微的腳步聲,吳江南眨動著長長的眼睫毛而後緩緩起身:「大姐跟二姐一晚上過來好幾趟,一直在問你回來了沒有,什麼時辰了?要不要告訴大姐跟二姐一聲?」
「太晚了,不用了。」徐長亭關上門說道。
吳江南默默的點了頭,隨即把一封信遞給了徐長亭:「天黑前李澄心讓尚野送來的,小姐給你的信。」
接過連信封都帶著淡淡幽香的信,捏了捏裡面信瓤的厚度,讓徐長亭心頭感到一陣溫暖,腦海里不由浮現出李青衣那漂亮的臉龐。
在吳江南的伺候下洗漱完畢,徐長亭就拿著信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的房間,身後響起吳江南叮囑的聲音:別忘了給小姐回信。
已經迫不及待拆開信的徐長亭,隨意的應了一聲,便開始躺在床上美滋滋的看著李青衣娟秀的字跡映入眼帘。
少女情懷總是詩,尤其是在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紀,且無論是處於哪個時代,情竇初開的相思與深情,也往往更顯純粹與聖潔,也更讓人銘心刻骨。
信的開頭往往也都是從傾訴相思之情而開始,通過淺淺淡淡的文字流淌出少女青澀的綿綿情意,包括對於未來再次見面的憧憬與嚮往,以及字裡行間的相隔千里的無奈跟撒嬌。
徐長亭看的很慢,捨不得錯過哪怕任何一個字,甚至每個字都要翻來覆去的咀嚼好幾遍。
手裡厚厚的信紙代表著內容的豐富,讓他心裡更感到踏實跟幸福,就彷彿看到了李青衣漂亮的臉龐躍然紙上,正在撅著嘴巴跟他撒嬌傾訴一般,彷彿通過眼前娟秀的字跡,讓他們二人已經跨越千里之遙,心靈在此刻緊緊的相擁在一起。
每個成年人的內心深處,都會有對過往或多或少的遺憾與如果存在,會是因為最美的年華錯過最美的一個人,會是因為當初處理不當的一件事。
兩世為人的徐長亭,顯然希望能夠在重新活一遍的情況下,盡量不讓自己的人生留下過多的遺憾,以及要更加懂得珍惜身邊那些真正關心與愛護自己的人。
清晨一如往常,與二姐在大姐、母親的身旁打打鬧鬧,耳邊時不時傳來母親熟悉的呵斥聲,徐溫柔因為大姐徐長虹拉偏架的不滿聲。
依舊是晴朗的天空,朵朵厚實如棉花的白雲靜靜的漂浮於湛藍的天空上,讓人遐想無限,甚至是就願意這般仰著頭一直望著那些緩緩移動的白雲。
愜意的午後依舊是一主一仆,一根魚竿、一個魚簍,徐長亭、吳江南再次踏上了距家不遠的那座小橋,來到了昨日與元宏相遇的地方。
那張桌子、那把椅子還在原地,竟然沒有被人拿走,這讓徐長亭跟吳江南都感到有些驚訝。
驚訝過後,在等候元宏的時間裡,徐長亭自然而然的還要繼續他釣魚的大業。
魚鉤自從被放入河裡后便沒有提上來過一次,徐長亭靜靜的望著水面,吳江南蹲在一旁,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談著。
很快話題就轉到了昨日李青衣的信上,比如說了一些什麼要照顧好吳江南之類的話,在說給吳江南聽時,明顯能夠感覺到吳江南臉上很快浮現了一抹感激之情。
吳江南也會問一些關於李青衣可好之類的話,徐長亭也會一語帶過,或者是偶爾旁敲側擊的趁吳江南不注意,想要套取更多關於李青衣身世的試探。
但每每這個時候,吳江南就像是一個小刺蝟一樣警惕,瞬間彷彿渾身上下豎滿了扎人的刺,警惕的看著徐長亭不說話。
徐長亭也不追問,一邊搖晃著手裡的魚竿,一邊得意洋洋的說:「即便你不說也沒關係,你們家小姐可能明年就會來丹鳳城一趟,專門來看我的。」
「為什麼不是你去找小姐?」吳江南歪著頭,要求男女平等。
徐長亭不介意的聳了聳肩膀,道:「你覺得我這身子骨,就算是我想去,你家小姐會願意嗎?」
「那你什麼時候能好?」吳江南問道。
徐長亭嘆氣搖頭,道:「不知道,惠思大和尚說可能會有辦法,但也可能一輩子會是這樣子。」
吳江南像是替她家小姐認命了一般,默默的點了點頭,纖細白嫩的手指無意識的拔著腳下的小草,忽然說道:「昨日你不應該那樣說佛家的,就算佛家是小義,但對你不是有大恩惠的嗎?」
「那又怎樣?」徐長亭終於提起魚竿,預料中的一無所獲。
吳江南隨即把一個小木盒遞給了徐長亭,裡面裝著今日中午時分從後花園挖出來的幾條蚯蚓,被徐長亭拿出一條小心翼翼的掛在魚鉤上。
「那惠思大和尚是你的師父嗎?」吳江南好奇道。
徐長亭長吁一口氣,把魚鉤拋進水裡,仰頭望著正經過頭頂的一片雲彩,想了下道:「算是吧,但嚴格來講還是名義上的。」
「唉……。」吳江南不自覺的嘆著氣,讓徐長亭有些奇怪。
迎著徐長亭奇怪的望著她的目光,吳江南皺著眉頭說道:「要是那大叔真的是個很有權勢的人物的話,若是真把你對佛家不滿的話聽進去,萬一對佛家不利的話,你怕也會跟著背著惡名了,說不準人家會說你忘恩負義的。」
「但你不覺的我說的話有道理嗎?佛家若是長此以往下去,非但不會有利於王朝社稷,尤其是隨著上至皇室下至百姓的崇佛,有一天他們佛家終究會自食其果嗎?出家人講究的是出世,遠離紅塵俗世,但如今你看看各個寺廟的出家人,或者是整個佛家,可是一隻腳已經徹徹底底的踩進了紅塵俗世、黃白之物為主的世道了。」徐長亭看著蹙眉的吳江南說道。
吳江南吸了吸鼻子,把手裡的青草用力扔向河面:「這些事情我不太懂,不過要是你跟小姐說的話,小姐肯定會懂的,也會告訴你……對還是不對的。」
徐長亭點了點頭,望著波光粼粼的河面,有些老成的又嘆了口氣,眉宇間帶著一絲的憂慮道:「佛家講究遠離紅塵、跳出三界,雖然也以普度眾生、眾生平等為佛法,但終究沒有天然的家國天下之大義跟責任。說白了,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樣的理念,他們根本不懂。因為他們只在乎信徒與香火罷了。」
旁邊的吳江南也不知道聽沒聽徐長亭說這些,反正是蹲在一旁,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根小樹枝,來回在河面上輕輕的划拉著。
身後響起了馬車的聲音,兩人幾乎是同時回頭看向堤岸處,只見一輛馬車緩緩向這邊趕來。
徐長亭不由自主的仰頭看了看太陽,笑著道:「這大叔還挺準時,昨天說好了差不多這個時辰,今天還真趕在這個時辰過來了。」
「咱們不也是趕著這個時辰過來的?」吳江南先是拽著徐長亭的胳膊,而後扶著徐長亭的肩膀起身,於是被她按在徐長亭肩膀上的力道,讓徐長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嘴裡不滿的嘟囔了句,這是一個丫鬟該有的禮貌嗎?
而後徐長亭認命的放下魚竿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跟吳江南一同走向馬車旁邊。
先是一個美貌的貴婦人走下了馬車,隨後才是元宏跟著走下馬車,見了站在他們二人面前的徐長亭跟吳江南,張嘴說的第一句話跟徐長亭剛剛說的話一模一樣:「這是早來了,還是也掐著時間過來的?」
「來一會兒了,都釣上好幾條魚了。」徐長亭睜著眼睛說瞎話。
吳江南無語的翻了翻白眼,她很是搞不懂,在其他方面徐長亭並沒有多重的好勝心,但不知為何,在釣魚一事兒上,好勝心極強。
這幾天她可是真切感受到了這一點兒,就像昨日,最終還是讓梁姨去買了不少魚回來,當作是他徐大公子釣的魚。
「是嗎?我看看,釣上來的魚有多大。」元宏還煞有介事的指了指不遠處的魚簍問道。
面對元宏的查驗跟臉上的不信任,徐長亭則是面不改色,指了指吳江南、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道:「剛才她一不小心把魚簍打翻了,然後魚又跑了。」
ps:這幾天有事兒,耽誤了,估計這本書也沒幾個人看,也就沒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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