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西戈，我想吃糖。」

他沒睡多久，忽地被劇烈的動靜吵醒。半夢半醒間，他掙扎著不願醒來，還想繼續睡覺，可是那動靜太劇烈了，讓他不得不醒。

喬伊只能睜開眼。這一睜，就對上了一雙渾濁的老人眼睛。

喬伊心裡嚇了一跳，面上還是獃獃的。

他沒聽到老人說話，而是聽到旁邊響起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他怎麼樣？」

喬伊的視線投過去，看到了站在一邊的西戈。少年臉色瑩白，不過嘴唇殷紅，似乎與眼下的紅痣同色。

老人捋了捋鬍鬚，「你哥哥這是血流太多的癥狀，我給他配點葯，你記得叮囑他按時喝。」

喬伊愣了下，發現西戈居然沒有反駁哥哥這二字。

「醫師，」西戈神色平靜，「你幫他配點葯。」

老人點點頭，「好的小夥子。」

喬伊又想起剛剛老人說的話，刷的一下轉頭看西戈，想生氣又不敢表現出來，只能努力裝成平淡的樣子，「西戈，你幹嘛讓我流那麼多血？你是想報復回來嗎？」所以剛剛那個密室是真的發生了，他因為失血過多才會沒力氣。

老人去準備葯離開了房間。

西戈站在床邊，掀了掀眼皮，目光停在他臉上，「為了血契。」

血契？什麼血契？

喬伊呆了片刻，他並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專有名詞，因為莫名覺得很累，也懶得花精力了解，他再問了一句，眼裡有點期待，「所以你不是想要殺了我？」只要西戈不是想要殺了他就好，苟活到地神醒來，他就又有同伴了。

西戈看了看他，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不殺。」

喬伊有點高興，身體的難受也掩蓋不了他神情的高興。

他想從床上下來走動，只不過剛準備下床，就覺得身體無力還泛起些許頭暈，他神色僵硬片刻，又乖乖地回到了床上繼續高興。

喬伊開心了幾分鐘，實在忽略不了旁邊直直的目光，於是他扭過頭問：「你一直看著我幹什麼？」

「沒什麼。」西戈說。

老人已經從裡間出來了，手上拿著幾袋葯。西戈接過葯，付了銅幣，就把床上的喬伊抱了起來。

走回旅館的路上，喬伊身體很僵硬，他忍不住探頭問：「西戈，你能不能背我，不要抱？」

這樣抱好古怪，明明他比西戈大好幾歲，還比西戈高一截。為什麼西戈能夠不費力地抱著他這樣走路啊？他是不是練過。

西戈低眸撇了他一眼，「背著太麻煩。」

喬伊低下頭，可是又有點不甘心。他記得他剛來的時候讓西戈背他就聽話地背了，所以那個時候是因為大反派諾茨的餘威嗎？

他莫名沮喪起來。

等到喬伊被西戈放在床上，他還是看著有些低落的樣子。

「餓了？」他聽見西戈淡淡的聲音。

喬伊本想說不餓，又感覺到自己的肚子確實癟了。於是他清了清嗓子說：「我餓了。」然後就睜著眼看西戈。

「好。」喬伊本來有些緊張，在聽到西戈的回答后，就鬆了口氣。

白髮少年走了出去，沒過十分鐘，他再次走進來，手裡拿著木板，木板上有火腿雞蛋牛排。

西戈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就站在旁邊用刀切牛排。他的動作緩慢，卻帶著一絲優雅，像是宴會裡的貴公子。

喬伊看到西戈這樣的動作，突然想起了不久前做的夢，那個夢裡的烤雞。他擔心西戈切完之後就把吃的放進自己嘴裡。

西戈能感受到身後強烈的視線，他微微加快了動作。等切得能夠入口，他把盤子拿到了床邊，用刀叉起一塊還在冒油的牛排，遞到了喬伊嘴邊。

西戈神色淡淡，因為距離近，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不過尷尬還是戰勝了害怕，喬伊小聲說話：「西戈，我……我有手。」

西戈沒說話，表情不變，手也沒動。

喬伊確實覺得身上有些無力，又加上西戈的直直凝視，他身體向前探了探，隨後張開了唇。

牛排很快被送入了口中。

牛排滋味很好，又香又嫩。喬伊立刻咀嚼起來，將香甜的味道吞咽下去，他忍不住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少年臉色蒼白，臉頰似乎瘦了一些，不過唇瓣被油浸濕，顯得亮晶晶又紅，他眼睛也很亮，臉色泛著難以掩飾的喜悅。

西戈又叉了一塊牛排過來。

喬伊一口咬下，一回生二回熟，連續吃了幾口，他已經完全不尷尬了，甚至自覺地張開嘴等著西戈投喂。

喬伊張著唇，可是半天沒有等到牛排。於是他疑惑地看了看西戈。

西戈也在看他，「沒了。」

喬伊直起身子看了眼，失落地垂下腦袋。西戈把切開的火腿腸遞到他口邊，喬伊迅速一口吞下。火腿腸也好好吃，他又幸福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喬伊沒再等到投喂，而是看到西戈收了叉子，準備把東西拿下去了。

他忍不住出聲：「沒了嗎？」

西戈回頭看他，「沒吃飽？」

喬伊連忙搖頭，「吃飽了！」

他看著西戈推開門走了下去，喬伊躺在床上發獃。沒過多久，他聽到推門的聲音，看到西戈拿著東西進來。他坐起身體，看清了西戈手裡的東西。

是一塊包著紙的小蛋糕。

隨後這塊小蛋糕就被西戈遞了過來。

喬伊問道：「給我的？」他以為自己很平淡，可開心從他的眼裡、動作里漏出來，一點都藏不住。

西戈淡淡地點了下頭。

喬伊很快接過開始吃小蛋糕，他吃得臉頰鼓起，眼眸微微眯了起來。

等他吃完，看到西戈拿著一個碗，碗裡面裝著黑漆漆的不知名液體。不知道西戈是什麼時候出去，又是什麼時候拿著碗上來的。

那個碗被遞到了喬伊面前。

喬伊看著那可怕的像毒藥一樣的漆黑液體，上面還浮著好幾塊不知道是什麼看著有點恐怖的紅色的東西。他膽戰心驚，忍不住發起抖來，他顫聲道：「我可以不喝這個嗎？」那個老頭是不是想害死他！

西戈凝視著他，搖了下頭，仍舊端著碗。

喬伊身體僵硬，半天不肯接過。

西戈眯起眼，眸色轉冷，正準備說話，就發現眼前的少年眼疾手快地接過了碗。

喬伊害怕西戈變臉，只能在他變臉之前趕緊把碗接過。他小小地抿了一口，立刻被苦得垮下臉，不僅是苦味，還有好幾種奇奇怪怪的味道衝擊著他的味蕾。

太難吃了，他有點犯噁心，這比他以前喝的中藥還難吃，味道難吃得他都不知道怎麼描述。可是面對著西戈的冷臉，他又不敢吐出來。

喬伊壓制住噁心，勉強把嘴裡的小口葯吞了下去。他忍不住掉了眼淚。

他可以感受到西戈一直投在他臉上的目光。喬伊一邊哭一邊喝葯，一碗的葯磨了半小時才喝下去。

喝完葯，他就不停咳嗽，咳嗽了好幾分鐘，甚至吐著舌頭想讓風吹散自己嘴裡的苦味。

他眼睛哭得通紅，眼角還有淚痕。

西戈把碗接過時，聽到躺在床上的少年抽噎著說話，聲音又輕又軟，「西戈，我想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