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110章
祁決對這種沒有什麼新意的告白並不感冒,哪怕葉暄文看上去緊張得不得了
蘇明御做了個夢,彷彿溺斃般。夢醒后猛然睜眼,一張面孔放大般地出現在蘇明御的眼前,是個熟人。
白須老妖守在蘇明御的床前,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活像看著個金元寶:「你醒了?」
蘇明御隱約猜到發生了什麼:「多謝前輩相救。」
「蘇兄弟何必客氣。」白須老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腆聲道:「昨夜我賭場失意,已經從你身上拿了二十兩銀子當作報酬了。」
「哦,這是自然。」蘇明御淡笑道。
白須老妖看著蘇明御臉上虛弱的笑容,越發覺得難以為情,他復又伸手搭上蘇明御的脈搏,再長嘆一聲:「蘇兄弟,你這身上的毒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明御收回手,輕聲道:「此毒我的身體已壓制不下去了。」
「這究竟是何毒?」白須老妖問道。
「天涯山上天涯花的毒。」
「天涯花,」白須老妖嚷聲道:「你中了那些老巫婆下的毒?」
「不是我。」蘇明御淡聲道。
「是……祁決?」白須老妖看向蘇明御,得到了他默認的回答,「你竟然為了他……」
白須老妖訥訥道:「你試了多少朵天涯花?」
「運氣還好,才一百二十六朵就找到了。」蘇明御輕咳了一聲,下意識抬起的手蒼白如冷玉。
就像清澈的玉能看到裡面的紋理一樣,蘇明御的手上已能看到一點淡淡的經脈的痕迹。
「一百二十六朵。」白須老妖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尋常人不是已死了一百二十六次。」
「看來我確實不是尋常人。」蘇明御竟還有心情低笑了聲,只是一笑后便幅度極小地蜷了下身體,看似有些不太舒服。
他闔了闔眼,似乎已把想說的話說盡,竟翻身下床來:「我耽誤不了那麼多時間了,改日再敘。」
白須老妖嚇得將他推回床上:「你這般出去,走不了幾步又得栽在路上。我,我想想辦法。」
蘇明御不相信白須老妖能有多好的法子,但他說的也沒錯,自己現在的狀態並不適合趕路,便暫時坐下聽聽他的主意。
白須老妖原地踱步了好幾圈,終於停了下來:「還記得我在地牢里教你的陰陽歸氣術嗎?」
「天涯花的花毒屬陰性,要找個烈性的毒藥相中和,運氣進行調節。」蘇明御的聲音輕若飄雪:「且不說我隨身攜帶的丹藥早已用盡,我的身體已經虛弱得調不出多少內力了。」
「內力好辦,老夫活了那麼多年,幾十年的功力還是有的,幫你暫時療愈不成問題。」白須老妖蹙眉道:「只是這烈性毒藥……」
他為難了一陣,一拍胸脯道:「既然拿了你的銀子,這事我幫到底了。」
「蘇兄弟,你且在這裡等我一下。」白須老妖卻不走門,從窗戶跳了出去。
聽說大部分的賭徒都會飛檐走壁,是被他人討債養出的本事。
蘇明御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頭笑了笑。
片刻后,白須老妖回來了。
他手中拿著印著「鴻運賭場」的白瓷瓶,從窗口跳了進來:「好險好險,剛才差點就逃不出來了。」
「這是什麼?」蘇明御看著白須老妖手裡的瓶子問道。
「這是賭場里的「九死丹」。開賭場的人遇到交不出錢的賭鬼,就給他們下這種葯,要他們生不如死,賣命當牲畜也得把錢還上。」白須老妖捋著鬍鬚喘息道:「還好老夫技高一籌,從沒被抓到過。」
蘇明御伸手接過白瓷瓶:「就算抓到,他們也不是你的對手吧。」
「欸,蘇兄弟可別小瞧賭場里的打手,尋常的高手都不是他們的對手。」白須老妖道:「就算是老夫應對他們一大幫人也很困難,所以能躲就躲了。」
蘇明御已將九死丹倒在了手心之中,大約有七八粒。
白須老妖見蘇明御的眉心微不可見地蹙了蹙,道:「蘇兄弟且放心,這葯的毒性管烈。別說七八粒,就是一粒也得叫上大羅神仙來救。一定能暫時壓下你體內一百二十六朵天涯花的毒素。」
「嗯。」蘇明御輕輕地應了聲,吞下了九死丹。
白須老妖以掌撐住蘇明御的後背,替他療愈。
兩股毒素在蘇明御的七經八脈里竄得異常厲害,從午時到日薄西山,蘇明御體內的兩股毒素才穩定了下來。
白須老妖的額頭布滿熱汗,蘇明御的氣色堪堪恢復了點。
他扶住白須老妖道:「多謝前輩,前輩日後若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義不容辭。」
「老夫這算不算給自己掙了幾百年的銀子?」白須老妖嘿嘿笑了兩聲:「以後缺銀子就來找蘇兄弟你了。」
「嗯,前輩大可來聖明教,我會讓梁安通準備好銀兩給你。」蘇明御想了想,道:「要不還是牧德爾吧,畢竟前輩認識他。」
「嗯,牧兄我熟。」白須老妖的嘴唇還蒼白著,精神倒是煥發了起來:「蘇兄弟既已暫時無礙,要不一起去花滿樓喝一杯?」
「前輩好意在下心領,在下另有要事,就此先告辭了。」蘇明御道。
白須老妖不無遺憾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強留,蘇兄弟一路好走。」
……
夜深,淮昭正在整兵列隊,準備深夜行軍。他們已向皇城進趕了兩日,但畢竟是這麼龐大的軍隊,各人的身體素質都不盡相同,行軍速度肯定比不上個人來得快。
淮昭不知道蘇明御現在何處,心中不免擔憂。
他走至祁決帳內,葉暄文和其他幾名軍中大夫恰好也在帳內。
「葉少俠。」淮昭道:「片刻后便要啟程了,葉少俠也趕緊收拾行李吧。」
葉暄文面有難色,道:「祁大哥恐怕受不了連夜趕路。」
淮昭也知如此,只是……
葉暄文道:「不如留我來照顧祁大哥,淮老將軍你們先行一步。」
葉暄文的提議正合淮昭心意。
淮昭對祁決並不放心,祁決的立場尚且不明,帶上他萬一他不願意站在自己這邊也是個問題。況且葉暄文是和祁決一起來到邊關的,他應該也會好好照顧他,便答應了。
臨行前,淮昭還給祁決他們留下了兩名將士和一位軍中大夫。
祁決是隔日蘇醒過來的。
他睜開眼,從床上半坐起,左右張望了下,不見蘇明御的影子。
「祁大哥是在找蘇公子嗎?」葉暄文在這裡守了好幾個時辰,可此時自己在祁決的眼中卻好像透明了一般。
「他去哪了?」祁決的眼裡不無擔憂。
葉暄文的手指緊緊抓著衣角,心中的妒意從未如此放大過:「他和淮將軍有事先走了。」
祁決的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應該發生了什麼大事,不然蘇明御不會不告而別。
「祁大哥和蘇公子的關係真好,一醒來就打聽他的下落。」葉暄文輕聲道。
祁決總覺得葉暄文今日的話語有些奇怪,雖然說話的語調和平時一樣,卻讓人覺得不太舒服。
他短暫地收回了心神,道:「這些天都是你在照顧我?」
「嗯。」葉暄文低低地應了聲,心中暗含期待。
「謝謝。」祁決真心實意道。
「只有一聲謝謝嗎?」葉暄文小聲道。
祁決看了他一眼,不免笑道:「你想要什麼?」
葉暄文的心跳得發慌,心中似有一個聲音在對自己說:現下是最好的時機,如果錯過了,自己和祁決就再無可能。
「日後你有什麼難處,我會盡量幫你。」祁決披上外衣從床上下來,見葉暄文仍愣在床邊,以為他不滿意,道:「還是你想要什麼,字畫,古玩,乃至金銀錢財都可以,你不必不好意思。」
「如果我要你呢?」葉暄文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祁決以為自己聽錯了,復又看了葉暄文一眼。
那一眼平淡無波,葉暄文卻覺得燒心得很。
他覺得自己大抵是用了此生最大的勇氣才上前了一步:「祁大哥,我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喜歡你了。你,你願意……」
「抱歉,我已經心有所屬了。」祁決對這種沒有什麼新意的告白並不感冒,哪怕葉暄文看上去緊張得不得了,他也不是沒遇見過此類的追求者。
甚至連拒絕的語調都跟以前一樣沒有怎麼變過,只是拒絕的理由變了。
祁決又想到了蘇明御,不免有些心慌,想先出發去找到他。
「可是,祁大哥我對你那麼好。」葉暄文心有不甘道:「要是沒有我,你怎麼會醒過來。我為了照顧你,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可蘇明御呢,他做了什麼,就算你是為他受了傷,他也只會拋下你離開。你以為他這次回去做什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說不定回去接著當他的魔頭去了。」
「閉嘴。」祁決打斷了他的話,葉暄文愣愣地看著他,他從沒聽過祁決這麼冰冷的聲音,他原以為自己對祁決的救命之恩足夠讓祁決對自己的話更寬容一些。
祁決拉開了一段距離,聲音疏離而冷漠:「我欠你的,無論是救命之恩還是什麼,我都願意用等價的東西去償還。但我沒有責任回應你的感情。你在我面前這樣說他,你犯了忌諱。」
作者有話說:
盡量明晚更新下一章,下一章或下下章讓兩人見面——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