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26日
「請君入甕。」
鳳凰有點絮叨,一直在念念叨叨這翻來覆去沒幾個字的履歷,詳盡到結合當年的時事變化、軍部人員變動,甚至某些關鍵日期的天氣情況,好像一本正經挺唬人的,其實純屬廢話。
不過廢話也無所謂,反正顧鐸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有點接受不了這份資料。
記錄里一個又一個的人名,按年紀都還正值青壯,應該或者事業有成,或者闔家團圓。可他們的名字卻都被方框標記,意味著生命的逝去。
事實如此,過去不能因一個人的接受與否而改變。
「鳳凰。」顧鐸冷靜地指揮,「別說了,讓我安靜會。」
鳳凰停下對於關於資料的彙報,說:「顧鐸,你需要一些聲音。人總會在某一時刻感覺到寂寞,並需要熱鬧。」
他寂寞么?
顧鐸聽得有些困惑,並反問自己。
隔著玻璃窗,外面是浩瀚無垠的宇宙。所有的駕駛員飛向宇宙,都不能免俗,會忍不住在那無盡的黑暗裡分辨零星的光線。
宇宙里沒有燈紅酒綠,也沒有車水馬龍,光僅僅來自於諸如太陽的恆星;星光也和燈光不一樣,儘管看上去沒那麼遙遠,但足矣望山跑死馬,遠隔幾萬光年。
在古地球時期,曾有人誇讚這是浪漫,說你看到的星光很可能來自於十萬百萬年前,是隔著時空的遇見。可浪漫不浪漫,並不取決於那些走在自己軌道上的星球。倘若換個處境,置身在太空,目光所及能見的,沒一件能夠伸手觸及,儘是萬年前遺留下的餘暉——
顧鐸回答:「可能有點寂寞吧?」
AI比人知情識趣,鳳凰不再多話,播放起一首節奏輕快的純音樂。
顧鐸在音樂里閉上眼,仰頭靠在駕駛座位的椅背上。
也不一定是寂寞,更形象一點來說,這感覺好像是一株麥穗,被忽然收割落地,失去了根基,有點空落落的。
雖然從沒見過,可無論是銀行卡定期增長的餘額,還是時不時生日寄到的禮物,都在暗示顧鐸——在某個遙遠或不遠的地方,他有一雙父母。等到未來的某一天,他爹和他媽就會功成歸來,屆時他也能像每個人一樣,有個不大不小的家,放假可以回去。
對二十來歲的男生來說,這種可以稱為「戀家」的念頭稍顯軟弱,連宣之於口都有點丟臉。但即便是鏡中花水中月,就此打破的一刻,還是叫人空落落地難受。
顧鐸的手指無意識敲打在操作台上,過了也不知道多久,他問:「我的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虞知鴻說:「是我請病假的那次,有了確切的懷疑方向。」
這個說法是合理的,如果虞知鴻一開始揣著明白,就不會寫下那本關於顧鐸的觀察記錄,裡邊的用詞太模稜兩可,至多是有懷疑的意圖。
顧鐸又問:「查過你自己的資料么?」
虞知鴻遲疑片刻,說:「我有一部分的記憶,追查的時候,見過一部分檔案。」
「哦。」顧鐸點點頭,又想起來語音通信看不到,說,「那你……」
虞知鴻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