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夢消失

「啊……」

李添袖突然感覺身上一陣疼痛，讓他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他粗重的喘著氣，額頭上冒著汗。

而身旁，則傳來了細微的呼吸聲。

轉頭去看，司空戀正睡在他的身旁，胸口穩定的上下起伏著。

「終於分開了嗎……」

李添袖從床上坐起，走到了窗檯旁邊。

距離他從死亡中重生，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月。

由於見不到艾妮絲，他去參與了光耀城的重建工作，利用自身無序的特性，攬下了清理上層的黑霧的活計。

只是期間他又去了善美教會三次，都沒有得到回應。

這讓他感到了隱隱的不安。

「唉……」

面對著陽光長長的伸了個懶腰，李添袖轉身就想要出去，卻發現司空戀已經坐了起來，在床上揉著眼睛。

「你醒了？」李添袖問道。

「姐姐呢？」

司空戀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呃……還在恢復中？」

李添袖模稜兩可的敷衍著。

經過這段時間的合體經歷，他已經充分的體會到了司空戀的情緒化，可千萬不能刺激到她。

「你要去哪裡？」

司空戀坐在床邊，將雙腳垂了下來。

李添袖指了指上方，笑道：「天空髒了，我得去擦擦。」

經過這段時間的努力，光耀城的無序毒素已經清理得差不多，普通的民眾也得以從避難空間中出來，回歸到正常的生活之中。

隔壁的幾座城市聽了，也派人給了不少的好處，想要請他去幫忙。

剛好李添袖在清理的過程中也能稍微增加對無序力量的理解，也就沒有拒絕。

而今天，他正是要去隔壁落日城工作的。

「哦。」

司空戀對重建並沒有什麼興趣，自顧自的朝著窗外飛了出去，在司空宅院的大門台階上坐下。

「二小姐！」

「戀小姐，你終於醒了。」

司空戀的出現，頓時引來了其餘寵物的目光，激動的朝著她圍了過去。

只是司空戀卻沒有興緻，全程面無表情的回應著。

李添袖嘆了一口氣，飛到了司空家外圍的傳送點，來到了落日城。

落日城的教會高層熱烈的接待了他，他一絲不苟的工作了一日。

重生過後的身體留有諸多暗傷，一時半會難以恢復，接觸過多的黑霧也會影響到意識，所以等到晚上的時候，李添袖便感到了一陣疲憊，精神侵蝕度也升到58%了。

「該回去了。」

李添袖一直很注意控制侵蝕，按時下班。

等回到司空家的時候，他卻發現司空戀還在坐在那台階之上，面無表情的看著那扭曲的天空。

「你怎麼還坐在這裡？」李添袖奇怪的問道。

「我等姐姐回來。」司空戀回答道。

「這麼重的傷一時半會可沒辦法養好，你還是好好休息吧。」

李添袖抬起頭，那碎裂的月亮似乎有一絲癒合跡象，但離恢復顯然還差十萬八千里呢。

「嗯……」

司空戀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唉。」

李添袖嘆了一口氣，無奈的穿過院子，走向了主宅。

「怎麼樣？」

阿燐靠在門前的柱子旁，看起來很是擔心。

「她今天一直坐在那？」李添袖問道。

「嗯。」

阿燐擔心的點了點頭，說道：「最開始還會跟我們說兩句話，但漸漸的也就不再說了，似乎不想讓我們靠近她的樣子。」

「怎麼回事……她不是會自動忘記不開心的事情嗎？」李添袖感到奇怪。

「不知道。」

阿燐雙手交握著放在小腹前，轉頭看著司空戀。

「我想想辦法吧。」

李添袖思考了一陣走向了廚房，按照司空戀的喜好做了一排黑暗小蛋糕，帶到了門邊坐下。

「要吃點東西嗎？填飽肚子再等。」

李添袖拿出其中一塊遞給她，自己也拿著一塊咬了一口。

那味澀中帶甜，屬實難吃。

司空戀卻還是搖頭，沒有說話。

「你這樣不聽話的，姐姐知道了是會不開心的。」

沒有辦法，李添袖只能搬出司空覺來壓她。

但這次，司空戀連頭都不搖了，彷彿根本沒有聽到一般。

「唉。」

李添袖回頭看了阿燐一眼，表情里寫滿了無奈。

阿燐對他搖了搖頭，他也只能先行回去休息。

次日，李添袖按時起床，準備前往落日城進行清理工作。

司空戀依舊端正的坐在台階之上，嬌小的身影和高大的門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早。」

李添袖在她的身邊放了早餐，如往常一樣離開了。

夜晚回來時，司空戀依舊坐在那，一動不動的看著遠處的星空。

而早上放在她身邊的餐點，也是紋絲未動。

李添袖一言不發的收走餐點，走到阿燐的身邊，問道：「今天怎麼樣？」

「拒絕任何的溝通，已經沒有回應了。」阿燐搖搖頭。

「唉。」

李添袖嘆了一口氣，走進了房裡。

以往在他有所感悟的時候，也可能會這麼不吃不喝的呆坐著，但司空戀現在的情況顯然不是這樣。

十分鐘后，李添袖又做了些餐點出來，放在她的旁邊。

雖然神基本不需要進食，但這些由珍貴食材製造的食物，能夠有效的恢復傷勢。

前提是她願意吃的話。

第三日，李添袖像昨日一樣更換了餐點，然後前往落日城。

這種事情只有等到司空覺蘇醒，或者是司空戀自己想通才能夠解決。

夜晚歸來，一切沒有變化。

第四日，如常。

第五日，如常。

第六日，李添袖放心不下，提前回來。

司空戀像是一尊凝固的石像，幾隻野生的鳥兒落在她的身邊，似乎也早已習慣她的安靜，肆無忌憚的吃著身邊的食物。

多日的等待已經消耗了李添袖不少的耐心，更別說司空戀的性格本就容易衝動，或許沒法等到她自己想通了。

他把盛有食物的盤子往外挪了挪，在司空戀的身邊坐下，認真的進行了一次觀測。

但是，他沒有得到任何的指引。

「覺啊，你在哪，倒是給個動靜啊……」

從觀測中退了出來，李添袖看了看司空戀，又看了看被扭曲得五顏六色的天空，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夕陽之下，一大一小，還有三隻鳥坐了一排，身後的影子參差不齊的往外延長，像是永曜各處斷裂的山川，消失了很大的一塊。

「得，現在發病的變成兩個了。」

阿燐雙手抱胸的站在主宅的門邊看著兩人，感到一陣頭疼。

「是三個。」

夜棲羽坐在房檐之上，糾正了她的說法。

自從司空覺消失之後，整個宅院就變得死氣沉沉的，她都不大想呆了。

「去去去，要是敢把糞便拉在這裡，你們今晚就要變成燒烤。」

夜棲羽用心靈感應警告了小鳥，自己則化作了本體，飛到大門的橫樑上睡覺。

夜幕很快降臨，繁星初起，鳥兒歸巢。

唯有夜風，在輕輕的搖曳著樹木青脆的枝條，試圖喚醒這幾個孤獨的人。

但超凡者不似凡人，他們不會輕易睏倦，每一次深思可以維持數日。

直到朝陽再次從東邊升到頭頂，又緩緩的沉到西邊的時候，李添袖才思考中醒來。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只是看向了司空戀，平靜的問道：「你能看到什麼東西嗎？」

「嘶……」

這個問題似乎撕破了司空戀的心防，她突然啜泣起來，用手抹著眼角的淚水，任由它沾濕被夜風吹亂的頭髮，也要睜著眼睛看向那星辰之外的方向。

「我看不到她了……」

司空戀哽咽的說著，難以接受的搖著頭：「以前我只要在這就能知道姐姐在哪裡的，現在，嘶……我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了，我什麼都聽不到，我什麼都看不到……

嗚嗚嗚……

我什麼都看不到了……

我看不到……」

淚水越流越多，那嬌小的雙手根本難以承載。

司空戀最終崩潰的大哭起來，僵硬的手指粗暴的抓著覺之眼的眼瞼，似乎想要將其抓開，口中不斷的重複著：「我不該閉上眼睛的！

閉上眼睛就什麼也看不到了，我不該閉上眼睛的……」

「小姐，不要這樣！」

「覺大人還在的呀。」

司空戀這瘋狂的模樣，可把夜棲羽和阿燐給嚇壞了。

她們試圖上去阻止她的自殘行徑，但根本拉不動。

「你願意相信你姐姐嗎？」

李添袖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淡淡的詢問。

「我……」

聽到和司空覺有關的問題，司空戀這才稍微平靜下來，表情不怎麼情願，但還是點了點頭。

「嗯。」

「那你知道她最近都幹了什麼吧？」

李添袖伸出手指，一個一個的掰扯著：「她發現了永曜的叛徒，然後派你去解決了隱患；再回來之後，將這些卧底連根拔起，又穩定了混亂不安的信徒的情緒；最後又提前預見了壞人的入侵，帶領我們打敗了它。

她做事總是有自己的計劃的，對吧？」

「嗯。」

司空戀吸了吸鼻子，然後點頭。

無論從什麼方面來講，司空覺作為永曜的領導者，目前來說都是無可挑剔的。

「你感覺不到他，可能是因為她遇到了別的難題，暫時不在這裡。

有可能是又有敵人即將來臨，也有可能是被困在了某個地方，說不定哪天就會傳回來消息，需要我們去幫助。」

李添袖說到這，眼神突然變得嚴厲起來：「你再看看你，一身是傷，什麼都不管。萬一她明天就需要我們的力量，你怎麼幫她？」

「我……」

司空戀氣息驟然一滯。

她顰著眉頭思考了很久，卻什麼也想不出來，無助的問道：「那我要怎麼做？我都找不到她……」

「你可以繼續在這裡等，但要記得按時吃東西，養好身體，早點恢復到你最厲害的時候。」

李添袖心口徒然一松，伸手幫她抹去臉頰上的眼淚，說道：「至於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了。」

「嗯。」

司空戀終於聽進了他的話，被拉著手從原地起來，走進了主宅里。

半小時后，她重新出來，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只是這一次，她的心情顯然少了幾分消極，多了幾分期盼。

「多虧有你……」

感受到她身上截然不同的氣場，阿燐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要是司空戀真的想不通，就算是殺了自己都有可能。

「唉，我先出去一趟。」

李添袖並沒有覺得高興，披上外套飛向了外頭。

這種話術騙騙小孩子可以，但可騙不了自己。

如果司空覺一直不回來，謊言的效果遲早會消退，到時會引發更嚴重的問題。

他必須得去把答案弄清楚。

「李教授，今天是有什麼事嗎？怎麼沒來？」

「李教授，怎麼聯繫不上你啊？」

「該不會出事了吧？我這就給你發尋人啟事。」

打開手機的消息提醒，第一個出現的是落日城的群星學院院長的消息。

昨日突然的思考，導致凈化進度落下了，讓那邊有些著急。

「今天有事耽擱了，不過你幫我安排一下，我有事要見你們的神，很急。」

剛好李添袖有事，就發了條回復過去。

「李教授，你終於回復了。」

得到許可后，校長的投影當即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神色卻有些為難：「不過我們平日里就很少能夠獲得讓眾神會見的機會，你這個請求恐怕我……」

「你儘管叫就是，我倒是要看看他們到底要拒絕我多久。」李添袖冷著臉說道。

最開始的時候，說什麼修復空間扭曲很忙，他可以理解。

但他現在已經等待了超過一個月，永曜的神卻還是拒絕見面，難道他們不知道他代表著什麼勢力嗎？

「那……我是試試吧……」

校長本意是想要拒絕的，可李添袖不但是消除黑霧影響的核心人員，在伊格納茲的入侵中也立下了赫赫戰功。

更重要的是，傳聞他還是硬吃了伊格納茲的十幾枚混沌穿刺活下來的人。

有這麼多的因素在，哪怕他是一個城市的最高教會負責人，也不好輕易的撕破臉皮。

於是群星校長進入教會，將李添袖的要求傳達給了群星之主。

但等到李添袖抵達落日城的群星學院時，看到的卻是校長那張尷尬的臉。

「那個……非常抱歉，就算是我也……沒有成功的獲得回應。」他慚愧的說道。

「行。」

李添袖的眼神里流過一抹灰光，胸腔瞬間火氣填滿：「一定要我也成為神，才有資格跟你們說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