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力量的消化耗盡了林灼的力氣,導致林灼明明睡了一天一夜,卻感覺比沒睡還累,面上滿是肉眼可見的倦怠與疲憊。
阿比斯快步朝林灼走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什麼,就因為時間限制被巴德爾奪走了身體的控制權。
巴德爾來到床邊,抬手砸下幾個檢測用的醫療魔法。
因此聚集的光元素讓林灼把臉埋進了枕頭裡,還順帶手將被子拉過頭頂,一副嫌棄至極的模樣。
巴德爾見狀差點沒給氣笑,他把林灼成為弒神者的興奮拋到腦後,拉開床邊的椅子,往床沿邊一坐,一邊等待治療魔法檢測出結果,一邊冷著聲,告訴林灼她現在的情況。
抹殺神族分離出的意識就能成為弒神者,這是只有神族和少數光明教高層才知道的秘密,林灼也是第一次聽說。
她把被子拉開一點,讓自己不用提高音量就能把聲音從被子里傳出去:「不成為弒神者,就不能弒神嗎?」
巴德爾冷笑:「不是所有神族都像阿比斯一樣有心臟,也不是所有神族都跟阿比斯一樣愚蠢,會將能輕輕鬆鬆置自己於死地的「心臟」交給別人。」
神族天生就比別的種族強大,生命力也更加頑強,就連阿比斯與巴德爾也只有在林灼面前才會表現得那麼無害,實際如果不是阿比斯心甘情願交出心臟,哪怕林灼能把阿比斯與巴德爾按在地上摩擦,也沒辦法直接拿走他們的性命。
這點林灼倒是很清楚,畢竟她不止一次在滅頂的快感與激情中失手掐斷阿比斯的頸椎骨。
所以異族想要憑先天實力弒神,那是痴人說夢,天方夜譚。
只有抹殺神族分離出本體的意識,通過這一枚由創世神特意留下的鑰匙獲得力量上的突破,才算真正擁有弒神的資格。
伴隨著簡單的解釋告一段落,檢測結果也出來了,確定林灼的身體除了疲勞沒有其他問題,巴德爾不著痕迹地鬆了口氣,隨後將聚集而來的光元素驅散,方便林灼休息。
可林灼並未繼續睡下去,她把手伸出被子:「眼鏡。」
疲憊讓她的眼睛比任何時候都要乾澀脆弱,一點光都不想對上。
巴德爾將床頭柜上的眼鏡放到她手裡,看她戴上眼鏡慢慢吞吞從床上坐起身,又從儲物空間里拿出食物和水,用魔法加熱。
方便隨身攜帶的食物就算加熱了味道也無法稱之為美味,好在有肉,林灼吃得還算滿足。
考慮到巴德爾與阿比斯同為一體,巴德爾餓肚子意味著阿比斯也會餓肚子,於是林灼多拿了一份給巴德爾。
巴德爾面無表情地看著林灼給的食物,心說自己又餓不死,幹嘛要吃這種不講究的東西,還是坐在林灼的床邊吃,簡直是在他那根名為潔癖的神經上瘋狂踩碾。
可猶豫了一會兒后,他還是將包裹著肉餅和菜葉的麵包送到嘴邊,吃完了這非常不講究的一餐。
吃飽喝足,林灼恢復了一點精神,她想快點到地下室去取費德里科的血液,又想起自己為了解開魔方,發現了將魔力當成媒介承載感知的新用途,於是她又一次試著將「感知」摻入外放的魔力。
這一次林灼要熟練許多,她的感知隨著外放的魔力一點點往外擴散,從她坐著的床到整個房間,通過感知反饋的信息,她甚至能「看」清房間桌子的抽屜里都放了什麼。
感知繼續往外蔓延,來到了房間外,她剛想探探路,確定畫像走廊的位置,結果就「看」到了早早便來到房間外的弗雷和伊露麗。
林灼愣了一下,隨即收回感知和魔力,皺著眉頭問巴德爾:「我睡了多久?」
巴德爾:「一天。」
昏迷和醒來都是在清晨,醒來后又滿身疲憊,林灼還以為自己只睡了幾分
鍾。
一天過去了,也就是說,弗雷和伊露麗他們已經回到公爵城堡,就算林灼自己能打開地下室,也難以避免遇見他們。
林灼神色轉淡。
她不知道弗雷和伊露麗對自己的厭惡全都跟費德里科的催眠有關,且她從幼時起就明白父母厭惡自己,就算懷疑其中有費德里科的手筆,她也不認為這個世界的弗雷和伊露麗會在發現塞繆爾和亞伯有問題后徹底轉變對自己的態度。
她現在很累,完全不想聽父母說那些刺耳的話,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又跟他們打起來,浪費時間。
那就繞開他們好了。
林灼往睡了一天的自己身上扔了個清潔咒,又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期間她再一次放出感知,這次感知往窗外蔓延,林灼很快就確定了畫像走廊的位置,招呼上巴德爾,跟她一塊跳窗出去。
他們重新來到那條走廊,這次不需要巴德爾幫忙,林灼自己念出了畫框上的神族文字,後用破解出來的密語開啟了通道的入口。
兩人順著樓梯往下走,抹殺神族意識后自動掌握一門新語言的林灼突發奇想問巴德爾:「如果我沒有抹殺神族的意識,僅憑自己的能力,可以學會神語嗎?」
巴德爾:「一般來講,不能。」
但在林灼身上總會發生一些「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巴德爾沒有把話說絕。
他們走到樓梯盡頭,還是那片布滿粗壯樹根的地下空間,不過這次,地下空間沒有再啟動傳送陣把他們送出去,靜靜矗立的樹根們也都因為林灼身上攜帶布萊特家族的血統而安安靜靜,沒有像對待亞伯那樣,對林灼和巴德爾發起攻擊。
靴底踩踏地面的聲音在地下空間內回蕩,林灼走到囚禁亞伯人偶的樹根前,伸手托起了人偶的下巴,透過人偶臉頰上碎裂的缺口,隱約看到了人偶內部的機械結構,和一條條滯留著暗褐色液體的管子。
運氣不錯,費德里科沒能啟動人偶內部的自毀魔法陣將血液烘乾,至於原因……
林灼用另一隻手,在人偶臉頰的碎裂處掰下一塊碎片,那一塊碎片正好在眼睛周圍,搖搖欲墜的玻璃眼球失去支撐,從眼眶裡掉出來,僅靠一條細細的血管子牽著,才沒直接落到地上。
林灼將那塊碎片翻過來,比跳蚤還小的符文一個連接一個,能看出是自毀魔法陣的外圍符文。
——樹根困住亞伯人偶時,砸壞了人偶臉頰的位置,誤打誤撞敲毀了鐫刻在這個地方的自毀魔法陣。
確認人偶內的血液不是費德里科刻意設置的陷阱,林灼拋開手中的碎片,將被綁架過來的魔石格歐費因從手鏈里拿了出來。
地下室入口被打開的同時,弗雷這邊聽到了生命樹托風帶來的提醒。
弗雷立刻走到林灼休息的房間門前,抬手敲門,喊林灼的名字,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利用自己身為城堡主人的特權打開了房間門,房間內空無一人,只有凌亂的被子枕頭顯示這裡曾有誰躺下休息過。
正對著房間門的窗戶敞著,晨風吹起窗幔上垂下的流蘇,串在流蘇上的珠子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去哪了?」伊露麗也看到了房間內的景象,心裡驀地一慌。
「她去地下室了。」弗雷和伊露麗趕往那條掛著畫像的走廊,果然看見畫像被挪了位置,露出往下的通道入口。
弗雷留下古連在入口把守,帶著伊露麗一起進了通道。
他們還沒走到底,就聽見下面傳來喧鬧聒噪的聲音,那聲音不屬於林灼也不屬於林灼那位一直用混淆咒掩藏面容的「朋友」,但弗雷和伊露麗卻都覺得這聲音很耳熟,一時間想不起自己到底在哪聽過。
那是魔石格歐費因的聲音,它不知道自己
跨越時空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一出來就聲嘶力竭地控訴林灼,發現自己所處的環境陰森又可怕,他提高音量,要求林灼現在!立刻!馬上!把它送回學校!
林灼看著眼前比自己的身形更為高大的魔石,皺起了眉頭。
「它……」林灼在格歐費因的譴責聲中轉頭望向巴德爾,成為弒神者后,她居然能在魔石身上感受到屬於神族的氣息。
巴德爾點頭:「嗯,它也是。」
魔石格歐費因也是某個神明從自己本體中分割出來的意識。
神族能分辨同族的意識,意識卻無法認出神族,格歐費因看不出阿比斯與巴德爾是神族,他們也就沒有對其他人暴露過格歐費因的由來。
林灼「唔」了一聲,又從手鏈里掏出一條幹凈的手帕。
她將手帕墊在玻璃眼球下面,食指指尖凝聚起帶著熱度的風刃,劃開連接眼球的血管,血管斷開的兩端因高溫而收縮,沒讓血液流得到處都是,弄髒樹根。
隨後林灼將被削下的血管包進手帕捏爛,深褐色的血跡一下就浸透了手帕。
等血管里的血都流干,林灼隨手把玻璃眼球丟開,將沾了血的手帕糊到了還在吵吵嚷嚷的魔石臉上。
魔石感到不滿,它想讓林灼知道,自己是一塊有尊嚴的石頭,林灼不送它回古爾薇格身邊,就別指望它再給她看任何人的記憶。
可當血液滲透進石體,魔石彷彿像是一隻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鵝,面上的憤懣頓時轉變成錯愕,還沒出口的威脅也戛然而止。
林灼貼心地給了魔石消化記憶的時間,但不多,就幾秒,然後才問:「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說、我、這到底是……」魔石陷入混亂,語無倫次起來,換了三個開頭都沒能確定自己要問什麼。
不難理解,同樣是費德里科的記憶,兩次讀取的內容截然不同,這次的它甚至通過記憶發現林灼居然就是弗雷和伊露麗的女兒,就是預言之書上那個能領悟時間魔法的存在,而且它所在的時間一下跳躍到了帝歷100年,它能一下就接受才叫奇怪。
林灼懶得解釋,直接說:「具體情況等回去之後,讓古爾薇格告訴你是怎麼一回事,現在先回答我,你看到了什麼?把你看到的放出來讓我也看看。」
「不!」魔石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因為這段記憶里有它不想讓別人看到的片段,可對上林灼挑了挑眉后若有所思的眼神,它又趕緊改口:「不是,我是說……你想看什麼?」
魔石突然變得殷勤起來,彷彿剛才控訴譴責林灼的那塊石頭不是它,連珠彈似的對林灼說道:
「讓我猜猜,是塞繆爾從弗雷手中搶走雷龍龍骨,導致弗雷的母親死亡?還是他綁架伊露麗,讓伊露麗懷上了你又通過催眠讓弗雷和伊露麗厭棄你的全過程?又或者,你更想看看他是怎麼利用地下研究所,讓你變成現在這幅模樣的?」
魔石期待地看著林灼,似乎只要林灼要求,它立馬就會為林灼獻上相關的記憶片段。
林灼沒來得及對魔石過於急切討好的態度做出反應,地下室入口的地方傳來了弗雷不敢置信的聲音——
「你剛剛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