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這日午後,整個瑞合宮靜悄悄的,林月芽帶著兩個孩子認字,木魚魚東張西望,木糖糖倒是十分認真,如今年紀小小的他,已經認得不少字。
忽然一聲鐘鳴從遠方傳來,屋內人皆是一驚,然而很快便又傳來第二聲鐘鳴……
長公主原本在寢殿午睡,第一聲鐘鳴的時候,她便忽然驚醒,在聽到第二聲后,她鞋襪都未來及穿,直接赤腳跑出屋外,她看到院里同樣一臉驚色的林月芽時,渾身顫抖地指著上空還未停下的鐘鳴。
「這、這是喪鐘……」
長公主臉色煞白,她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許久之後待那鐘聲徹底靜下,她才用力合上雙眼。
「皇兄……」
長公主捂住心口,整個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
先皇病逝,長公主憂鬱成疾,在宮中養病,而奇曼麗公主慈孝,留在宮中照顧病重的長公主。
先帝病逝前口諭傳詔,將皇位傳於裴懷。
先帝膝下七位皇子,除去大皇子裴愉,二皇子與四皇子均未活過而立,三皇子裴懷代理朝政數年,剩下三個年歲都不大,最大的八皇子今年才剛至十歲。
裴懷登基順理成章,葉默也被封為丞相。
陽安那邊領命即刻將平亂反賊,既裴愉已經被先帝貶為庶人,待捉拿后就地斬殺。
瑞合宮的大門依舊日日緊閉,朝堂上的事很少能傳進去,便是如此,林月芽也心裡清楚,這天下已經移主。
兩個孩子起初還會鬧著要出去玩,後來待久了,性子也愈發乖靜,每日還會去長公主榻前背誦詩歌。
太醫每日會來,也只是看病開藥,多餘的一句話都沒有。
直至秋末。
瑞合宮的大門處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月芽正同兩個孩子在廊上玩,看到那身影時,她驀地一愣,隨後立即背過身去,讓熱娜先將孩子們帶回屋中。
腳步聲在她身後漸漸停下,林月芽做了幾個深呼吸,慢慢回過身來。
「月芽。」
葉默開口時,林月芽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
而這一步像一根針,就刺在葉默的心口上,他眉心微蹙,冷聲朝身邊吩咐,「都退下。」
這些宮人極為懼他,除了守在林月芽身側的小桃之外,其餘人立即沒了影蹤。
葉默只是淡淡掃了小桃一眼,他一抬手,門外立即跑進來數十名佩刀侍衛。
林月芽頓時驚住,連忙拉住小桃,「你先退下,我不會有事的。」
說最後這句的時候,她是看著葉默的,就好像是在詢問他的意思。
葉默回望著她,並未有所回答,他此刻的眼神中是捉摸不透的情緒。
不遠處的主殿內,傳來孩子的一聲哭泣,林月芽心口又是一揪,她低低勸道:「小桃,你回去護好糖糖魚魚,我真的不會有事。」
小桃咬緊唇畔,最後也只能退了下去。
待廊上只剩下他們二人時,葉默才慢慢開口,「為何要那樣做?」
林月芽抿唇沒有回答。
「為何要騙我?」葉默上前一步,冷冷地看著她,加重語氣道:「說話。」
林月芽再次向後退去,卻被葉默一把抓住胳膊,「那日落水是你一早就計劃好的,你寧可去賭命,也不願和我在一起,是么?」
他手上的力道逐漸加重,語氣也透著森森寒意,林月芽疼得蹙眉,她慢慢抬起眸子,望著葉默道:「你不要這樣,我如今已經不是從前的林月芽了,我是婼羌的公主,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不能?」葉默冷笑一聲,「憑什麼李蕭寒可以?」
林月芽忍痛道:「葉默,你放開我,若當真有事,你我可以當著聖上的面說。」
「想拿皇上壓我?」葉默眉梢微微抬起,語氣中儘是不屑,「我若想要你,無需和任何人說。」
「葉默!」林月芽低聲斥道。
葉默垂眸望著已然氣惱的林月芽,唇角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我以為你喜歡這樣,李蕭寒不就是這樣對你的么,聽說他中了媚毒之後……」
「不要說了!」林月芽用力掙扎,不遠處殿內的哭聲也越來越大。
葉默沒在說下去,而是看向哭聲的方向,蹙起眉來,低喃道:「是李蕭寒的孩子……」
林月芽心中又是一驚,她聲音瞬間便軟了下來,「葉默不要,你答應過我的,不會傷害我的孩子。」
「嗯,我是答應過你,可你也答應過我不是么?」葉默收回目光,抬手撫著林月芽臉上的淚痕,「你若算話作數,我便也會作數。這很公平,不是么?」
眼前的葉默比兩年前還要陌生,林月芽一時語塞,她不知到底該如何去做,只知道不論如何,也不能叫他傷了木糖糖和木魚魚。
頓了片刻,林月芽語氣柔和地開口道:「葉默,在我心中,你一直是君子。我感激多年前你的照拂,也感激你在我危難時與陸淵一同將我救出。」
果然,這番話一出來,葉默臉上的寒霜漸漸散了幾分,林月芽便耐著性子繼續道:「我一直以來都知道,你才華橫溢,未來可期,總有一天會出人頭地,你值得最好的人來相配,那個人不該是我。」
「為何不是你?」葉默的指腹順著她臉頰,慢慢落在她唇瓣上,笑著道:「婼羌的公主,配大齊宰相,有何配不得的?」
他的笑容令林月芽更加膽寒,她氣息也開始愈發顫抖,她偏過臉來,躲開了葉默的手,「我已經同李蕭寒在婼羌成婚,兩國之間的聯姻豈能兒戲?」
葉默的手在空中停住,他臉色微沉,語氣卻還是帶著笑意,「兩國的聯姻牽扯繁多,的確不能兒戲,所以月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