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朝重生
碧霄無垠,白雲翻卷,陽春三月里的微風陣陣,掠過桃樹上盛開的粉紅花骨朵兒,海棠未雨,桃花先雪,翩翩落入隙開的窗牖鑽入了淡雅古色的屋中。
美人頭上春幡裊裊,趙清幼正躺在雕花細木貴妃榻上閉目休憩著。
面容清秀昳麗,櫻唇柳眉,膚若凝脂。
但此刻卻美眸緊閉,月眉緊鎖,額上淺淺滲出一層薄薄的細汗,像是夢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嬌唇翕動似乎在痛苦呢喃著些什麼,卻又聽不真切。
正當趙清幼於夢境苦苦自我掙扎之時,耳畔一道焦灼的聲音宛如從天而降將她從痛苦之中拉離出來,「公主不好了!」
「公主不好了,出事了,您快醒醒!」
趙清幼細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輕輕翕動了一下,她感覺眼皮上彷彿壓了千斤的巨石般難以抬起,全身的骨頭都宛若被碾碎后又重塑,酸痛不適,連帶著呼吸都不禁急促了幾分。
忍著眼的酸澀,她緩緩費力睜開了清眸,絳唇映日,螓首蛾眉。
朦朧著水汽的美眸映入了一個二七年歲的少女,神情焦急,因為一路跑過來的緣故,她雙頰被風颳得通紅,還不停喘著粗氣兒。
趙清幼看清來人後心中一怔,睜圓了杏目。
樂蘭?
怎會是她?
樂蘭不應該早在一年前就死了嗎,被刑部帶走用了酷刑后不治而亡活活疼死。
可眼前之人又是誰?
趙清幼眸光微閃環顧四周,牆上掛著的是她臨摹的千里江山圖,烏木桌上擺著龍泉窯的青瓷,裡頭插著幾支開得正艷的桃花,春意濃濃。
這裡趙清幼再熟悉不過,是自己踏莎院的卧房。
雖簡樸卻不失淡雅,勾起了她的幾分懷念之情。
被迫遠嫁和親北周后,和親隊伍還未出大宋境內,北周軍隊便來勢洶洶攻入大宋,交戰激烈。
她一輩子最美好的二八芳華都在顛沛飄蕩,流離失所之中度過,最渴望的不過是回到屬於自己的偏隅小院安閑度日而已。
可她不是剛剛從城牆之上跳下來已經咽氣了嗎,為何會回到踏莎院里來?
就在趙清幼久怔出神之際,樂蘭的一句話如碎石落水,令趙清幼烏眸之中泛起一陣漣漪,「公主不好了,陛下要處死顏將軍,人已經被拖下去送去刑場了!」
顏將軍要被處死?
要說顏將軍,那就只有一位,曾經的大宋驃騎將軍顏綽,先皇后顏氏的兄長,也是趙清幼的舅舅,統領大宋數萬兵馬保家衛國,威名赫赫。
但因其被搜出私藏北周人的密函與信物,是以被冠以叛國通敵的罪名處以斬首。
可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啊。
想到這,趙清幼忽然想到了什麼,明眸一滯瞳孔緊縮,醍醐灌頂般驚坐而起,玉手死死抓住樂蘭的雙肩,情緒激動眼角微微泛紅,身子輕顫著問她道:「今歲......是建安十一年嗎?」
樂蘭被問得猝不及防一陣疑惑,不知趙清幼為何要問這般奇怪的問題,她反覆確認眼前之人確實是她的主子后才木木地點了點頭,弱弱回道:「回公主,今歲是建安十一年,今日正是三月立春......」
樂蘭話還未來得及道完,趙清幼便強忍著身子的不適越過她輕盈一躍下了床榻,頭也不回往屋子外頭匆促跑去。
「誒公主您去哪兒啊?」樂蘭焦急地喊著,「您鞋還沒穿呢!」她俯身拾起趙清幼的綉荷小鞋,從花梨木衣架上扯下一件斗篷趕緊跟了上去。
......
入眼是紅牆綠瓦,假山怪石,一座座雲白光潔的巍峨宮闕完好無損地矗立在這春寒料峭之中,金黃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散發出光彩,重檐疊頂,大氣輝煌。
舞謝樓台綺麗奢華,隱隱可以聽到從那兒傳來的絲竹音韻之聲,不知又是哪位娘娘或是皇家子弟在那兒把酒享樂,鳴鐘擊罄,歌舞昇平。
從那兒吹來的風兒似乎都沾染了瓊漿玉釀的氣息,帶著一股香甜。
看著這繁盛安寧的皇城,趙清幼意識到,她重生了。
回到了建安十一年,她十五歲那年。
三年後,這一片美麗壯觀雍容華貴的龍樓鳳池,皆會在北周敵軍攻城的混戰之中,被熊熊大火燒得連灰都不剩。
那時趙清幼趕回御京,本以為可以尋得庇護,卻與敵軍迎面碰上。掃蕩的敵軍見她生得玉軟花柔朱唇粉面的,便起了賊心,將她抓去了軍營充軍/妓。
一回想到那時自己無助地癱坐在地,眼前一群人高馬大、神情猥瑣圍著她的北周士兵當著她的面解衣寬頻,還撕扯著她的衣物,趙清幼便從心底覺得噁心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