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委屈
渾然天成的婉轉之音,以及世間罕見的純欲之姿,都在一一攻破男人的防線,陸靖喉間啞澀:「這是你自找的。」
異於小姑娘的笨拙羞澀,有些人生來就能無師自通。
窗外月影淺星,黑雲聚攏,偶有微風乍起,院外那一池春水,被猛然吹皺,盪起漣漪。
阿照半張著眼,細長的濃睫根根顫動,盯著他腰腹上的赤紅月牙印痕發愣,纖細粉白的五指無力地絞著一旁的榻幾。
夜半子時,雲銷雨霽,一切歸位。
陸靖起身穿衣后揭開了羅帷,見榻上的小姑娘滿身駭人紅紫,低低喘顫,狼狽間媚態叢生。
他偏過眼,眸中深色漸褪,繼而覆上一層慍戾,「勾我的時候能耐得很,怎麼,這就挨不住了。」
語氣冷霜,半分都聽不出剛從旖旎中抽離。
阿照渾身一僵,潮濕的羽睫輕輕抖顫,絲毫不明男人不悅的緣由,她伸出手想去攥住男人的衣擺。
陸靖正趿鞋下床,叫小姑娘一手抓了個空。
阿照看著他的背景,怔愣了片刻,忍著下方撕裂熱燎的痛楚起身。
屋內衣物狼狽,充斥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
小姑娘每躬身撿起一件衣裳,那細白腳踝便跟著輕顫一下,陸靖這人的潔癖向來嚴重得很,屋裡這麼亂,他定是要生氣的。
男人從隔間盥洗而歸,地上衣物已被收拾好,被褥也叫小姑娘換好了。
他輕笑一聲,想起方才她無力求饒的可憐樣,這會倒有力氣收拾,可真有能耐。
他未置一詞,自顧自地上塌睡下。
阿照擦洗了下身子,回來時見帳中躺著個人,小姑娘腿兒哆嗦,躺在了男人身旁。
兩人之間隔著一條道,猶如畫界。
黑暗中,阿照想起陸靖難看的臉色,懊悔地拍了拍額頭,自己剛剛到底是怎麼了,竟如此飢荒急色,把郎君給惹急了。
大抵是方才真的累壞了,小姑娘沒思忖一會,人也跟著睡著了。
待她醒來時,枕邊的人已經不在了。
阿照扶著發酸的腰肢下地,趕在薛嬤嬤回來前將昨夜的被褥洗了。
張娘子難產生了一夜,待天吐出魚肚白,那大胖小子才生了出來,他家郎君高興得不得了,忙請眾人吃茶。
等薛嬤嬤回來時,正見阿照面色微白地在院子里晾被褥。
「丫頭,怎麼這時候洗起了被褥。」
阿照低頭支吾道:「就…就昨夜不小心弄髒了。」
薛嬤嬤眼尖,盯著她脖上的紅痕:「你脖子上怎麼紅了一塊。」
阿照立馬掩住脖子,心虛道:「夏、夏日了,屋裡招蚊子。」
薛嬤嬤沒放心上,打了個哈欠,便回屋補眠了。
阿照鬆了口氣,腳上有些站不住,那事實在疼了些,陸靖若不那麼用力蠻撞就好了。
她轉身回屋坐在桌案前,以手支頤,稍打了個盹。
陸靖迎著日頭回屋,開門的聲響將人驚醒,她陡然一個激靈,打翻了桌上的茶盞。
茶湯潑在了桌案上擺著的一幅墨畫上,阿照忙慌地扶起茶盞,手忙腳亂地拿著帕子擦拭。
陸靖眼眸一緊,快步上前。
見畫濕了一大半,他攥住小姑娘的手腕:「你是故意的。」
阿照連連搖頭:「不是的。」
她翕動嘴唇,想為自己辯解兩句,可又覺得確是自己的錯。
墨跡被暈染開,陸靖手掌微顫地撫著,這畫是父親留與他最後的一點念思。
小姑娘面露怯意:「我、我並非有意。」
他眉眼凌厲,陰沉沉:「出去,往後不許碰我的東西。」
阿照惴惴不安,正要退出屋內。「等會。」陸靖出聲將人叫住。
他取出個香囊扔到小姑娘面前,「以後都戴著這個,不許摘。」
阿照垂眼看著香囊上的李字有幾分熟悉,她屈膝撿起,僵著的臉有了丁點笑意:「這是給我的嗎?」
陸靖垂眸看著畫,漫不經心:「裡面裝著避孕的香料。」
小姑娘握著香囊的手一頓,「為、為何啊。」
陸靖輕笑一聲,以他現下的處境,真溺在這溫柔鄉中成婚生子,豈不是要一輩子都爛在泥地里,任人宰割。
「昨夜那番,你該不會當真以為我就心愛你了,這世上受不得誘惑的男子,比比皆是,你那身段確能使我愉悅,但…僅此而已,你要是老實本分,我尚可容你。」他正在氣頭上,說出來的話自然也好聽不到哪裡去。
小姑娘渾身如墜冰窟,一抬眼,眸中含滿了瑩淚,顆顆撲簌而落。
怎麼會這樣,到底是何處出了錯,明明昨夜他們才行了那般親密的事,這才過了多久,他怎會如此憎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