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等一行人到了跟前,顧三就見那圓臉小丫頭惡狠狠地瞪他,活像被搶了骨頭的幼犬。
顧三心裡想,你瞪我有啥用,搶骨頭的是我們家王爺。
他笑眯眯給陸清韻見禮,「卑職顧三,見過陸小娘子。」
陸清韻偏身避開他的禮,顧三穿的是武將衣袍,看花紋乃是正七品級,她一個庶女,按規矩受不得對方的禮。
「臣女見過顧大人。」守著陸河,陸清韻的聲音柔婉輕緩,一點都看不出急色。
但顧三莫名覺得,這柔婉聲聲中,好似有點咬牙切齒。
他趕忙笑著拱手,「可當不得小娘子如此稱呼,卑職不過是沾了王爺的光,在軍中得了致果校尉的虛職,實則只是鎮南王府的長史,小娘子喊卑職顧三便可。」
安國律例,斬殺敵首千數方能請封致果校尉,那可是正兒八經的七品武將。
就算長史,雖說鎮南王不是皇子,可鎮南王府的長史也是從七品。
顧三這是給她臉上貼金呢,好意還是歹意就說不準了。
陸清韻微笑,聲音更柔和,「那顧三哥此來是?」
顧三縮了縮脖兒,安朝敬稱哥兒確實正常,但要讓王爺知道未來王妃喊他哥,他大概真要去藺州挖礦了。
他不敢耽擱,「王爺聽說小娘子快及笄,又惦念楚楚勞煩您養著,辛苦小娘子王爺心裡過不去,再者楚楚容易毀人衣裳,所以王爺請特意給小娘子準備了幾套笄服和玉簪,留與小娘子備用。」
陸河在一旁咋舌,這笄服分裡衣、絹衣、深衣和外罩緞衣四件,以陸府的身份,體面些一套下來少說也得百十兩。
鎮南王府不可能給不好的東西,那幾套……不得上千兩銀子啊?
看樣子,鎮南王確實對他們家五娘很上心。
陸河探著腦袋,像是能透過木箱看見裡頭的東西似的,他已經想好怎麼跟老爺回話了。
陸清韻自然看見陸河的表情,臉上笑容有些僵,「楚楚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把它當親人看待,王爺實在不必如此客氣。」
她將『救命之恩』四個字咬得特別重,救人的是誰,當時顧三在一旁自然是看見了的。
雖然陸清韻沒打算報恩,可她也不是佔便宜沒夠的小娘子呀!
越想,陸清韻在大雪中都尤顯白嫩的小臉越發高潔,「勞煩顧三哥將東西帶回去吧,如此貴重的禮臣女實在不敢收。一應物什爹爹和母親想必都準備好了,臣女不能拂了父母的拳拳之心。」
陸河:「……」他咋不知道老爺準備好了呢?
至於夫人?五娘是在做夢嗎?
顧三想過小娘子不肯收的情形,聞言只揮揮手讓人將東西往院子里抬,「小娘子說笑了,王爺向來與人為善,這東西只有給出去沒有往回收的。」
他嘿嘿笑著繼續道,「您要是用得上自是好的,用不上也有備無患不是?卑職若真把東西抬回去,辜負了王爺的好意,王爺怕是要不高興。」
顧三明白陸清韻的意思,他也很光棍,知道救您的是誰,報不報恩的另說,但您起碼不能恩將仇報,掃了王爺的興吧?
伸手不打笑臉人,陸清韻看著顧三面上的笑,心裡恨得慌,卻不能表現出來。
那狗男人要真有心送,王府有一個算一個不都特別擅長翻牆嗎?
光明正大送過來,生怕別人不知道顧雲川惦記她嗎?
她就知道那狗男人有所圖!
可還是那句話,先撩者賤,她只能在心裡咬手絹,再給她個機會她絕對不蹭順風怒了。
心裡慌得一匹,陸清韻面上還算是板得住,只要她嫁得夠快,狗男人就追不上她。
「那就勞煩顧三哥,替臣女謝過王爺的好意。」她深吸了口氣,努力微笑,「天寒雪大,您慢走。」
顧三:「……」
陸河心想,您收了禮好歹寒暄幾句不是?
他趕緊找補,「五娘這是要出門?可是要去國子監看二少爺?」
顧三不動聲色挑了下眉,司郡主酒後吐真言,說得可是特別明白。
去國子監看陸家二哥兒,還是別人……
他笑得特別和善,「正好順路,下著雪地滑,鎮南王府的馬車更穩當些,不如我送小娘子一程?」
陸河聽了有點糊塗,鎮南王在緊挨著皇城的西邊,國子監在南邊,順得哪門子的路?
顧三看了眼陸河,笑眯眯道,「今日國子監應該不……」
「顧三哥!」陸清韻趕緊打斷顧三的話,「我不是去找二哥哥,就不麻煩你了。」
她怕顧三說詩會的事兒,趕緊解釋,「楚楚這幾日有些不愛吃東西,我是想著去醫館問問大夫,也順便採買些適合橘狸吃的東西回來,做給它吃。」
「這樣啊。」顧三瞭然點頭,抬頭看了眼天。
「這下著大雪呢,怎好勞動小娘子出門。過去楚楚都是卑職伺候的,卑職知道去哪兒能找到它喜歡吃的東西,晚些時候卑職讓人給您送過來就是了。」
陸清韻:「……那就再好不過了,實在是太謝謝你了!」
謝謝你八輩兒祖宗!
顧三看出來她眼神不善,不敢繼續逗她,趕忙告辭,「小娘子客氣了,卑職這就去,這就去。」
「顧三哥慢走。」陸清韻咬牙笑道。
陸河自然是要送顧三出去,等走遠了他回頭看,五娘還撐著傘站在雪地里目送他們。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五娘身上有殺氣。
等看不見人,陸清韻轉身就往回走。
桂圓趕緊撐著傘跟上,小聲問,「五娘,那咱們就,就不出去了?」
「現在出去,等著讓人抓個現行嗎?」陸清韻恨恨道。
顧三剛才都說要讓人送東西過來,她要還頂雪做案出門,家裡人又不是傻子,能不盯緊她嗎?
她鼓著腮幫子進門,兩口大箱子就擺在堂屋正中,看著特別礙眼。
桂圓不敢多說話,上前打開箱子。
木箱底層放著幾套顏色不一的衣裳,衣裳上面則是幾個長條木匣子。
桂圓打開木匣子給陸清韻看,衣裳和玉簪都是金玉齋和錦繡閣出品,看著並非金尊玉貴之物,但摸起來就知道是好東西。
「乖乖,這木匣子都是紫檀的,得多少銀子啊。」桂圓湊近了仔細看過,忍不住感嘆,「能買一百個奴婢還富裕。」
桂圓偷偷看主子,「其實奴婢覺得……」
「你覺得賣了你主子我就夠了是吧?」陸清韻面無表情打斷她,「有些男人用九牛一毛來討好你,有些男人將全部身家都給你,你覺得哪個更值得嫁?」
桂圓噎住了,聽起來好像是後者比較好。
可她想了想,「那要是莫公子全部身家還頂不上鎮南王九牛一毛呢?與其日日操心柴米油鹽,奴婢寧願您嫁去鎮南王府。」
她家五娘長得天仙似的,從頭髮絲美到腳後跟,那身白皙嬌嫩的皮子也是日復一日仔細精養出來的,就適合被高高供起來。
一想到五娘以後要被柴米油鹽磋磨得白玉蒙瑕,桂圓心窩子都疼。
陸清韻:「……」好傢夥,她竟不知自家桂圓還是個推崇寶馬車裡哭的選手。
不過向來桂圓的想法,其實跟這世道大多數官宦人家的姐兒一樣,能高嫁誰也不願意低嫁。
她也不樂意呢。
要是可以,陸清韻早用盡渾身解數當個狐狸精了,這不是鎮南王會被幽禁嘛。
沒法跟桂圓解釋,陸清韻想到離嫁人又遠了一步,而正院離陰謀得逞又近了一步,她就有些無精打采。
桂圓見主子興緻不高,心知不能出去她也急,不敢再拱火,耽擱這些時候,時候也不早了。
「奴婢去膳房提膳,娘說今日府里進了幾個羊羔子,許是能剩下些,您也好吃口熱乎的。」
陸清韻沒胃口,「算了,我去睡會兒,不吃了。」
她大半夜的起來,又是化妝又是敷臉蛋又是挑衣裳的,只想著將雪中仙子款兒做到最驚艷。
結果鳥用沒有,陸清韻洗漱完,懨懨地倒頭就睡。
車到山前必有路,眼看著是懸崖,她也得想法子鋪路搭橋,等睡醒又是一條好漢!
下雪天和下雨天都適合睡覺,她心裡惦記著事兒,迷迷糊糊小半個時辰才睡過去,睡醒天色都有些暗了。
楚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窩在她枕邊。
「桂圓,什麼時辰了?」她抱著楚楚開口,嗓音有些沙啞,估計自己沒少睡。
桂圓端著盞蜂蜜水過來伺候,「剛過申時,外頭雪停了,天有些陰,估計晚上還要下。」
陸清韻嗯了聲,一覺睡了兩個半時辰,她從昨晚到現在啥都沒吃過,胃裡空蕩蕩的難受。
蜜水浸潤過後的嗓音似是能柔到人骨頭縫兒里,「我餓了,還有點心嗎?」
桂圓心疼得緊,「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想著這種天兒,點心放久了冷硬,就沒去拿。」
陸清韻系裙帶的動作頓了下,扭頭只見桂圓系著紅繩兒的雙丫鬢,就知道她是心虛。
桂圓是個心細的,不可能不準備,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大廚房給為難了。
可正院這幾日不是要在陸元昌面前表現嗎?
「怎麼著,三娘把所有看得過去的膳食都要走了?」
桂圓壓著委屈點頭,「三娘說冬日裡嫩羊羔子來的巧了,讓人準備了,順帶將能入口的點心也都要了,說是準備去廖府跟廖家姐兒暖鍋子。」
她去大廚房的時候並不晚,誰知道大廚房就還剩下些沒法往主子面前端的膳食。
陸清韻也不生氣,跟傻逼生氣那是為難自己。
「提回來什麼了?」
桂圓沒法子,只能領陸清韻,抱著貓祖宗,溜溜達達去小廚房,將在小廚房泥爐子上煨著的菜打開給她看。
膳房不可能不讓後院里的主子們吃飯,除非是過了時辰,否則不給膳食那是等著被打殺呢。
而且留的還不是什麼讓人說嘴的東西,一碟子醋溜白菜,一碟子用豕肉吊湯的麥心面,還有雜菜羹和胡餅。
冬日裡青菜難得,這些東西也就主子才能吃得上。
問題是一路從大廚房提到各院子里,沒有能擱置炭火的食盒,菜肴必定會冷。
回到院子里大家都得重新在小廚房溫鍋。
這些東西溫完就沒法看了,醋溜白菜軟踏踏的,麥心面坨成噁心人的褐色,雜菜羹也完全沒了樣子。
溫的時候短,忍著正院給的那份噁心也能湊合。
問題是陸清韻一覺睡到現在,除了胡餅其他東西根本沒法吃,所以桂圓才為難。
陸清韻捏捏桂圓的臉蛋,「你不是從大廚房拿回來些紅薯嗎?咱們烤著吃,墊幾口就到晚膳時候了。」
紅薯都是桂圓早就洗好了的,將那些菜給扔出去,在小廚房裡點個火堆就能烤。
說是小廚房,實則就是院子里一間用不上的偏房,燒水是它,溫鍋也是它,存儲炭火還是它。
桂圓去取了三個做針線活的兀子,其中一個放了楚楚的軟墊,軟墊上還放著給楚楚準備的貓糧。
楚楚有一搭沒一搭吃著東西的功夫,主僕倆就在小廚房裡烤地瓜。
若是不嫌冷敞開門,看著外頭的風雪,有雪有貓有火堆,還是挺浪漫的。
不過這會兒風大,桂圓把門關上,打開了窗戶,省得煙熏火燎對身子不好。
「再過半個月就是您的及笄禮,下次詩會……」桂圓掰著指頭算了下,「臘月初三各家各戶都祭灶,也不知道還辦不辦詩會。」
陸清韻想起今天顧三來的事兒就生氣,「那人肯定還派人盯著我,不早一天不晚一天的,非得等我出門才來。」
她戳了戳窩一旁的楚楚,「你前頭那位主人,壞透了!」
楚楚無辜地扭頭喵了聲,啥主人?主人不是你嗎?
桂圓忍不住四下張望一番,小聲問,「那咱們現在說話會不會讓人聽見啊?外頭這麼冷,不會有人盯著了吧?」
陸清韻運轉心法仔細聽了聽,沒聽到有人,「這會兒沒人,想必腦子裡的水是凍住了。」
「就算下月初三還有詩會,萬一咱出門前他們又來人了可怎麼辦呀?」桂圓聞言放鬆了些,隨即又開始發愁,「奴婢怎麼感覺……感覺……」
桂圓看著主子氣鼓鼓的臉色,不敢多說,她總覺得鎮南王有種勢在必得的架勢。
而且陸河肯定會跟老爺添油加醋說什麼的,老爺定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給鎮南王府下帖子。
要是及笄禮上老鎮南王妃真來了……她覺得主子也別掙扎了,洗洗把自己送鎮南王床上更快點。
陸清韻輕哼,「感覺鎮南王腦子壞掉了對吧?」
許是心法練到第三層給了陸清韻底氣,她哼哼得更用力,「說什麼與人為善,光看眼神就知道他是個殺神,騙誰呢。」
聽到動靜,為了不讓人發現,運起輕功走到窗邊的顧雲川,又一次頓住了腳步。
裡頭陸清韻完全沒發現外頭站著個人,她拿出在朋友圈發十八條邏輯鏈的精神吐槽——
「就算他是個大善人,與人為善不知道分時候嗎?還不是捏准了我一個小庶女任由他擺布。」
「計謀被他破壞不說,差點沒打草驚蛇,那顧三最不是個玩意兒,他就是威脅我,若是還想出去,就讓家裡人知道我盤算自己的親事呢。」
陸清韻越想越氣,那人說什麼來著,就喜歡看她哭,希望時刻看到她哭?
她將紅薯翻個面,「看著冷若冰霜的,女人嚶嚶兩聲,他就找不著北了嗎?活該他娶不上媳婦。」
顧雲川臉色越來越淡,別人怎麼看他,他從來沒在乎過,可聽陸清韻這樣說,他莫名就懂了什麼叫生氣。
他不動聲色站到窗口,若是可以,他現在確實特別想看到她哭,讓她看看,自己能不能找得著北。
陸清韻翻來覆去把人埋汰個夠,心裡的氣也消下去了。
她要再生氣,還得生氣自己先招惹人家,生氣回回都撞人家手裡,反正一個巴掌拍不響,吐槽幾句就完了。
她還得趕緊想想,怎麼跟那位莫公子碰上面。
「你讓你哥哥過幾天再去找阿武一趟,咱們不等詩會了,直接在外頭偶遇不香嗎?」陸清韻拿過紅薯捏了捏道。
桂圓抬起頭剛要應聲,突然看見窗口多了個人,還沒等嚇得叫出來,看清站著的是誰,她直接蒼白著臉『噗通』跪了下去。
陸清韻見她這樣,心下一驚,扭頭看出去。
好傢夥,又是那熟悉的身影,每回都跟鬼魅一樣。
這回她還能看清這人的表情,那就是面無表情……盯著她。
陸清韻嚇得後背細毛汗都出來了,她趕緊扔下紅薯,抱著楚楚起身。
「給,給王爺請安,您怎麼在這兒呢?」她恨不能給自己一耳光,讓你託大,心法三層還不足夠上天啊!
顧雲川翻身從窗口進來,他一走近,楚楚突然喵嗚個沒完,整個貓沖著顧雲川手中的食盒那邊探身子。
陸清韻手忙腳亂抱住楚楚,心虛地不敢說話,她以後再也不背後說人壞話了還不行?
這人眼神太嚇人了。
顧雲川將食盒遞給桂圓,「你,抱著楚楚,出去。」
按理說桂圓應該聽主子的話,跟主子共存亡。
她發誓自己真不是貪生怕死的婢子,可她的腿大概有自己的想法,等她反應過來,自己都已經抱著貓提著食盒站門口了。
有心進去吧,楚楚掙扎著要吃東西,它聞到食盒裡是他最喜歡的小銀魚。
桂圓只能伺候這小祖宗吃東西,守著廚房門口,怕讓人發現主子和外男共處一室。
而小廚房內兩人誰都沒先開口,陸清韻是心虛,顧雲川是生氣。
是的,在他感覺到陸清韻身上有波動的時候,他又體會到了一種情緒。
「王……」
「你不喜歡我說過的話。」顧雲川打斷陸清韻軟軟糯糯的聲音。
陸清韻小聲嘀咕,「誰喜歡別人跟自己說,就喜歡看她哭呀。」
「可你在本王面前沒有笑過。」顧雲川淡淡道。
陸清韻:「……那王爺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每回碰到您,我都特別倒霉呢?」
顧雲川看著她梗著脖子,漂亮的眸子開始亂轉,就知道她又支棱起來了。
他點點頭,「你不喜歡也無妨,那些話都是別人教我的,我往後不會再聽他的。」
陸清韻:「……」誰這麼腦子有坑?
正懶洋洋參加詩會的顧允沉突然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不會是司慕婉那丫頭又在罵他吧?
「坐。」顧雲川先坐在了桂圓原先坐過的兀子上,因為腿長,看起來不太搭調,但他很自在。
陸清韻本來就還餓著,她也不是真怕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便老實坐下又拿起紅薯繼續烤。
顧雲川等她坐下,按自己的習慣直接了當開口,「你之所以敢說剛才那些以下犯上的話,無非是仗著本王想娶你。」
陸清韻氣笑了,「我是仗著得了王爺青眼,才敢數次口無遮攔,但若不是王爺一而再再而三的壞我好事,我也不會閑得沒事兒說王爺的壞話。」
顧雲川有些不解看著她,「你費盡心機想要嫁人,為何不能是我?」
陸清韻眉目疏淡,「可能是因為我不想找個想時刻看到我哭的夫君吧。」
「我有疾。」顧雲川淡淡道。
陸清韻差點把紅薯直接扔火堆里,「啥?」
顧雲川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我有腦疾,在你身邊會好。」
陸清韻:???
她還能治腦子有坑?
她這麼牛逼嗎?
顧雲川繼續道:「本來我並不想娶你,第一次見你,你就在算計,借著鎮南王府的勢,算計嫡母和嫡姐,還想著跟人私相授受,我知你是為了求一條生路,便只做不知。可若娶了你,鎮南王府可能又要不安生了。」
陸清韻翻了個白眼,「我也沒求著王爺娶我吧?天底下男人那麼多,我怎麼就那麼想不開呢。」
顧雲川看著陸清韻氣得通紅的小臉,「抱歉,我不是為了氣你說這些話。」
「王爺是想說,因為有腦疾,所以不由自主諷刺別人是嗎?」陸清韻面露嘲諷。
顧雲川想了想,點頭又搖頭,「確因腦疾,沒有諷刺人,我體會不到喜怒哀樂,只能言簡意賅。」
陸清韻愣了下,什麼叫體會不到喜怒哀樂,是情感認知障礙嗎?
「你先吃。」顧雲川將烤好的紅薯遞過去。
兩人說話的時候,顧雲川已經熟練地烤好了紅薯,看起來比陸清韻手裡黑不溜秋的那個好多了。
她確實餓得厲害,也沒客氣,用帕子包著紅薯掰開,香甜的熱氣讓她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
她小口嘗了嘗,唔,香甜綿軟,特別好吃。
吃人嘴短,她聲音又軟下來,「既然王爺體會不到情感,那想娶我必定不是因為心悅,如果我有能幫王爺的地方,嫁給別人也不耽誤我幫王爺啊。」
顧雲川看著火光,沉默了會兒才拒絕,「如果別人知道你可以幫我,你會死。」
陸清韻差點被紅薯噎著,她想到書里這位的結局,也沉默了。
「那我就更不能嫁給王爺了,幫你我都會死,成為你的王妃和孩子的娘親,豈不是更危險。」
顧雲川抬起頭,神色很認真,「你嫁我,我護你周全。」
陸清韻最不信的就是別人的保證,「你拿什麼保證?尚且不知我是否真的能夠幫助王爺,就算我能,王爺也不能保證就我一個人能,若有一天你碰到別人也能讓你體會喜怒哀樂呢?若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你不在呢?」
她涼涼看顧雲川一眼,「更別說受氣要短命的,我也不能為了幫王爺,往短壽奔吧?」
其實她已經心動了。
如果說顧雲川是因為有病才被幽禁,若他病好了,說不定就能改變結局呢?
但她不信什麼保證,她要黑紙白字的契約。
顧雲川沉默一會兒,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聽顧允沉的她生氣,說實話她還要生氣,那還是他的問題嗎?
可看著陸清韻好整以暇啃紅薯的得意模樣,他胸口又升起像那天提著她飛回去時候的情緒了。
「那——」他遲疑著開口。
陸清韻就等他問自己要什麼了,她要十里紅妝,要黑紙白字的保證,要鎮南王府的管家權,要……
「鎮南王府有許多益壽延年的藥材,可以作為聘禮給你。」顧雲川認真道,「只要你乖乖的,以後王府的暗衛也會在大安搜羅各種藥材回來,都給你。」
陸清韻:「……」
她深吸了口氣,乖個屁!
她不需要藥材,但是聘禮絕不能少了打狗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