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的奴隸(一)
沒想到事情的進展會如此的順利。
艾雅法拉成功的捕捉到了『那個男人』所留下的痕迹。就像動物會對同類的體味異常的敏感般,若是吸血鬼使用了『血之力』(血的力量)的話,會在空氣中殘留下特有的氣味,儘管人類聞不到,可身為同類的艾雅法拉能明顯的感受到,一種類似於檀香的血腥味如細線般鑽進她的鼻腔。
血腥味越來越近了。
兩人疾跑著趕到一處公園,然而,並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身影。
這裡是血腥味最後出現的地方。
「來晚了嗎?」
春人環顧四周后問道。
「......氣味正在逐漸的消失,他已經不在這裡了。」
艾雅法拉回答道,可她的神經卻全然沒有放鬆下來,而是皺緊著眉頭,不斷的觀察著周圍。
「怎麼了?」
她的樣子,像是如臨大敵般的躁動不安。
「有種令人討厭的感覺.......有什麼邪祟之物棲息在附近,正虎視眈眈的盯著我們。」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聞言,春人將背後的劍袋,握至左手,也跟著警惕了起來。
兩人位於公園的中心,月光隱去,無邊的黑暗,如潮水般的浸染進周圍的環境,天色忽的變暗了下來。
......
附近似乎傳來了哭泣聲?
伴隨著野獸般的低鳴,正嗚~嗚~嗚的作響著。
晚風蕭瑟,樹木與草叢在風中搖曳,摩擦著發出古怪的聲音,周圍的氣溫也不知何時冷卻了下來。街邊的路燈,忽明忽暗,閃爍個不停。春人和艾雅法拉兩人,背靠著背,彼此捏緊了手指,緊張的張望著四周,感覺黑暗中滿是注視著他們的大眼珠子,堆砌出一座如同山一般高的肉牆,在凹凸不平的肉牆上的肉芽中,幾根潮濕而柔軟的觸手,破芽而出,在慢慢的向兩人爬來。
在知道了世上真的存在著吸血鬼之後,原本不相信妖魔鬼怪的春人,明白了世界上確實有著自己所不能理解的奇異之物————比如說,就在現在,他的身體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危險信號,警告著他趕快離開,冰冷的恐懼感,隨之而來的滲透進他的內心。
「嗚~嗚~嗚。」
在這樣的氛圍下,神經不得不時刻的緊繃著,生怕在注意力潰散的瞬間,突然有什麼東西向自己襲來。
按理來說,這裡應該由艾雅法拉來穩住局面,但她本人現在都已經如樹袋熊一般的,整個人纏在春人身上,完全失去了分寸,就像個夜裡醒來,卻害怕著去上廁所,只能縮在被窩裡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在腦內,春人堅定了,她就是血族之恥的結論。
一邊拉開了劍袋的拉鏈,從中拿出一把劍鞘顏色通紅的太刀,與竹劍的重量完全不同,握在手中,有種沉甸甸的感覺,無法做到如劍道比賽中那般快速的揮舞。
不過犧牲了速度,換之而來的是致命性的殺傷力。
春人解開了劍柄上的細繩,繩子如旋轉的陀螺一般被抽離了出來,散落在地上,春人用大拇指些許的頂開了劍柄,露出來的刀身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銀光。
————來吧。
聽聲辨位,春人緩步向哭聲的發源地靠近,雖然身旁的這位血族之恥,正扯後腿的抱住了自己的右手,令自己只能用單手握刀,不過這樣正好。
————儘管放馬過來吧。
春人此刻的內心有些玄妙,一方面他跟其他人一樣,確實的害怕著邪祟之物,另一方面,他又陷入了極度的自信當中,自認無論接下來出現的是什麼,都能做到將它徹底的一分為二,關於這份傲慢他有所自知之明,不過卻也無法改變。
當人的恐懼心達到極致時,就會做出一些,以常識來衡量,完全無法理解的事,或是丟下武器逃跑,慌不擇路,或是跪地求饒,將性命交由他人來決定,或是呆若木雞,絲毫不做抵抗。春人不知道其他人究竟會怎麼做,可當他內心的恐懼到達一定閾值時,就會忽然如斷電一般的失去了恐懼感。
轉而會陷入一種極度的自信當中,以此屏蔽掉自己內心的情感。
這種恐懼到了極點反而不恐懼了的狀態,春人姑且稱之為『狂戰士模式』。
至於為什麼,一是因為沒有專業的學術辭彙,只能由自己來定義,二則是因為一個有些令人害羞的理由,春人單純的認為這樣叫比較帥氣,就像是必殺技一般,雖然他在平時,是斷然不會說出口,畢竟要是給他人聽去,還怪丟臉的,也只是在腦內想一想,滿足一下自己時而湧出的表演欲。
————當下,進入了『狂戰士模式』的春人走到了,躺在地上的生物的面前,就是它發出的哭泣聲。
結果令人大跌眼鏡。
躺在地上的,並不是什麼蠕動的肉團,或是人體組織的奇怪拼合物,而只是一隻普通的受傷了的小狗,它的腹部黏著鮮紅色的血液,割開的傷口正汩汩的流血,看到春人後,頓時叫喚了兩聲,似在求救。
春人只覺,之前擔驚受怕的自己,有些傻裡傻氣。
所謂,恐懼常是自己賦予自己的,之前提心弔膽的,還以為會出現什麼不可名狀的生物,到底也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