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傷懷
微笑著掛掉手機,朝手機啐了一聲,陳鵑面對著寬大的鏡子整理一下儀容,自言自語道:「跟著她們這麼久,終於不用整天素麵朝天了!」
從手包中拿出化妝盒,陳鵑剛剛想要撲粉,但是猶豫片刻又覺得不好,肯定會被男人看出端倪的,於是收起化妝盒,對著鏡子自信地擺出一個勝利的手勢,說道:「老娘,要做個自尊自強自信自立的新時代女性!嗯!」
說到最後,陳鵑用力地點點頭。那模樣讓剛剛進了洗手間的女子莫名所以,頗為驚訝。
陳鵑訕訕一笑,快步離開洗手間,然後兩隻手拿著手背放在腹前,十分淑女地朝趙元走去。
背對著陳鵑的趙元看不到向自己走來的陳鵑。此時他似乎同樣接到了電話,他看了一眼來顯,回頭看了一眼,陳鵑過來的身影恰好被一根復古式的柱子擋住了。趙元鬆了一口氣。
「爸!」
「怎麼樣,陳望風的女兒還可以嗎?」
「還不錯!臉蛋和身材都是上上之選!不比孫丹妍差到那裡去!」趙元得意一笑。
聽見趙元的讚美,陳鵑美滋滋地笑了笑,想了想,坐在他背後的座位上想要偷聽他和他父親在談些什麼,權當深入了解這個男人背後會是怎麼樣的模樣。
都說,每個化妝技術出神入化的女人背後,都有一張慘不忍睹的臉;同樣道理,外表斯文儒雅的男人,都有一個難以言喻的陰沉背面。
「你滿意就好!總之呢,我不管她是殘花敗柳也好,名門淑女也好,她和孫丹妍義結金蘭,關係密切,娶她做妻子,對我們趙家有很大的好處!至少我們趙家能通過陳鵑向孫丹妍拉到不少訂單!更何況陳家自身家底也很豐厚,娶了她你一點都不虧!」
「放心吧!爸爸,我能看出來,這個美人已經是我的囊中之物了,說不定,晚上我就不回家了!先這樣吧,她快要從廁所回來了,我掛了!」
關掉手機放在桌子上,幾乎同時陳鵑也從身邊經過回來,趙元嚇了一跳。
「怎麼了?跟見鬼了一樣?」陳鵑笑吟吟地說道,「難道剛才那通電話是你其他女朋友的?」
趙元笑了笑,掩飾臉上的尷尬,說道:「不是,是我父親的!」
「喔!」不知怎麼的,從洗手間回來后,趙元覺得陳鵑似乎變得有些意態闌珊,「想不想知道一個秘密?」
陳鵑疊著手臂放在微涼的玻璃桌面上,側臉靠在手肘上,神秘兮兮得對趙元說了一句。
「嗯?」趙元頗為驚訝,問道,「什麼樣的秘密?」
「關於李然這個男人的!」陳鵑笑容更加燦爛了,「怎麼說呢!這個男人,表面很隨和,但是最忌恨有男人給他戴了綠帽子,這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孫丹妍張蘭背後各個都有女保鏢,除了有保護她們的目的,也有監視她們的目的!」
「我知道!」趙元莫名所以地點點頭,「很多人也知道!所以呢?」
「恭喜你,趙元先生!」陳鵑粲然一笑,只是美若星辰的眼眸中含著淡淡地失落,「你是第一個成功與李然的女人約會的男人,若等一下我帶你去酒店開房的話,我保證你們家的企業會過不了今年!」
趙元臉色一白,強自鎮定地勉力一笑:「陳鵑小姐說笑了,我以為我們剛才相談地還算融洽呢!」
「嗯!」陳鵑靠在椅子上,淡淡地笑道,「其實,剛才你說得那些話都很對,但是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認為應該告訴你的!」
「陳小姐請說!」
「你說過,你父母之所以排斥你的前女友,大抵是她的家世不匹配吧?就正如孫丹妍之於成尚?」見趙元勉強點點頭,陳鵑粲然一笑,「你也說過,你們公司里的員工人心思動,認為能陪李然上床能為自己謀取巨大的利益,對吧?」
「沒有錯!雖然我的話有點誇張,但是這種情況似乎很普遍,我甚至能想象當李然招聘他的秘書時,招聘現場的盛況了!」趙元十分坦白地點點頭。
陳鵑收斂笑容,凝視著趙元淡淡地說道:「同樣是聯姻,既然如此,我為什麼不能陪李然上床,為自己,為我陳家謀取最大利益!你可能不知道,我們陳家已經高價收購了一家光纜公司呢!」
天空驟然閃過一串猙獰的電蛇,將整個黑暗點綴成一剎那的光明,一如用一盞燭光去照耀人心的陰暗一般。
瀑布般的雨水愴然而下,來去匆匆,車來車往的道路上,一個身穿黑色連身裙容貌俏麗的女子手拿著挎包,背影顯得很落寞悲傷。
看了一眼窗外正下得歡快,半個小時都還沒有停歇的雷雨,孫丹妍放下筆記本,看了一眼正將筆記本放在膝蓋上玩著qq遊戲的張蘭,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髮,說道:「我先去洗澡了!不要玩太久,對你眼睛沒好處!」
「知道了,姐姐!」張蘭回頭朝孫丹妍燦爛一笑。
將盤在頭上的髮絲放下來的孫丹妍,剛剛掀開衣領準備脫衣洗澡,卻見門口傳來敲門聲。傑西卡躬身走了進來,面對著孫丹妍和張蘭驚訝的表情,傑西卡遲疑道:「夫人,二夫人,門口有一位叫陳鵑的小姐求見!」
「阿鵑?她不是在相親嗎?怎麼會到這裡來?」張蘭詫異地說道。
「不知道!」傑西卡搖搖頭,「聽警衛說,陳鵑小姐,似乎沒有撐傘……」
當孫丹妍和張蘭穿上各自衣褲,來到樓下大堂見到陳鵑時,對她猶如落湯雞一樣的模樣頗感震驚,還沒有出聲。
卻見陳鵑抬起頭,凝視著孫丹妍和張蘭苦澀一笑道:「他罵我是個殘花敗柳,自甘墮落的婊子!我冤枉啊!就因為與我同一個寢室的兩個姐妹……不,是三個姐妹成了李然的女人,我就必須按照他們的意願『進宮』嗎?」
陳鵑的質問,讓孫丹妍沉默,讓張蘭無言以對。
人心的陰暗在於,他們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實』,謠言在裡面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陳鵑不相信人心的晦澀陰暗,不相信謠言積毀銷骨的力量。當她真正面對的時候,於是喊冤受委屈了。
幾個女傭拿著乾燥的白色毛巾為陳鵑擦拭身體上下。
示意廚房為陳鵑做一份驅寒的薑湯和點心,孫丹妍凝視著陳鵑,給了一個屬於她的答案:「你冤枉,我知道!但對不住,我幫不了你!阿鵑,當你用這種引人遐想的方式跨入澈水山莊的時候,你現在能做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理清你心中真正想要的東西!」
「若你要愛情之類的東西,我們李家無法給你!等你喝了薑湯洗完熱水澡之後,我會派人送你回家!並且阿然在報紙和網路上會為你闢謠,將他和你清白的關係解釋清楚!至於別人信不信,我們無能為力!若你要其他的東西……我的態度依然沒有變,李家也不少你這一雙碗筷!」
望著孫丹妍冰冷無情的表情,陳鵑濕漉漉的俏顏一片雪白。
……
李然是在第二天早上被雙胞胎拉起來鍛煉的時候,才知道陳鵑昨晚睡在『杜鵑花』套房之中。
望著李然穿著清爽的t恤七分褲,拿著一條幹毛凈一邊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一邊走進餐廳,陳鵑心情十分忐忑。尤其是他身後同樣千嬌百媚,彷彿同一個模子中刻印出來,穿著一白一黑連身短裙,蕩漾著幸福神採的雙胞胎姐妹,她複雜的心情難以形容。
在十幾二十個女人各色目光注視下與孫丹妍來了一個綿長的接吻,李然在旁邊坐了下來,看著不吭一聲喝著魚生粥的陳鵑,李然舔了舔舌頭,摩擦霍霍地說道:「陳鵑,聽說你昨晚相親的對象欺負你了!要不要我幫你教訓他!我保證他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向你道歉!」
「罪魁禍首指不定是誰呢!」坐在柳依恬對面的徐紫珊勾起唇角譏諷一笑。
李然尷尬一笑,他剛才已經從服侍一旁的宋清口中知道昨晚的詳情了,他當下閉上嘴巴不語。
「不管誰是罪魁禍首,趙家出言不遜是事實!」沈宛妃淡淡地說道,她瞅了一眼默不作聲地孫丹妍,嫣然一笑,「姐姐,我知道阿然和你不喜歡我們招惹是非,但不管陳鵑妹子是不是真的與我們有瓜葛,欺辱到頭上,也必須適當予以懲罰!這是一個有權有勢的家族必需作出的姿態!」
「宛妃姐說得對!姐姐,這件事我們必須做出回應呢!」徐巧兒就事論事,十分公允地點點頭。無論這個家族是強是弱,是大是小,一旦壞事欺到頭上,不管是強硬也好,示弱也罷,都需要做出一番姿態出來,否則別人都會低看你們一眼。
「這件事,我心中有數!」孫丹妍淡淡地掃了沈宛妃一眼,「相比起做強硬的姿態,我更不想給媒體留下一個仗勢欺人的印象!李家的家底還沒有沈徐兩家那麼深厚呢!宛妃!巧兒!」
陳鵑瞪目結舌,頭一次見到一個家庭可以明爭暗鬥到這種地步。再看李然,卻見他一臉尷尬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只是個怯弱膽小的男人呢。
「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趙元其實並沒有罵到你……李家的頭上……」陳鵑幽幽一笑。
「是嗎?」沈宛妃詫異地看著陳鵑,微笑道,「原來陳小姐與我們阿然沒有肌膚之親,這樣的話,倒是不用大動干戈,派人向趙家警告一番就是了!」
黃靜涵看了一眼深有同感的李然,淡淡地說道:「既然陳鵑小姐這樣說了,阿然,你怎麼看?」
「不錯,我和陳鵑的關係本來就……」
「很親密!」陳鵑打斷了李然的話,心中的苦澀只有自己可以品嘗,「不過在趙家的事情上,請各位姐妹不必為我大動干戈,傷了我們李家的名聲!」
李然微微一怔,沒有獵艷的欣喜,沒有躲美的快樂;此時,他的腦中只存留著302室那幾個女人在人前或快樂無憂,或親密無間,或驕傲自矜的回憶,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揮手打斷了孫丹妍要開口的話。
李然凝視著陳鵑,說道:「陳鵑,其實你沒必要這樣!你要明白,你陳鵑不缺我能給你的東西。若是你擔心那積毀銷骨,三人成虎的謠言!我大可以從各種渠道為你闢謠,甚至,我也可以認你為妹妹嘛!方式有很多的!」
「若人心能滿足,阿然你身邊豈會有眾美相伴的齊人之福!」
陳鵑捋著額頭前的散發悠悠一笑。一句話出口,頓時讓沈黃二徐面露不豫之色,即便是孫丹妍和張蘭雙胞胎幾個女人,也皆是默然不語。
同樣一句話,也讓李然啞口無言。
「那個只是第一次與我見面的男人,可以肆無忌憚地在背後與他父母商談著利用我為籌碼親近李家!而當我說氣話,拿自己當籌碼去贏得陳家的未來反而被人說成是水性楊花的女人……」陳鵑低垂著眼帘,握著調羹的手十分用力,「人心的魑魅魍魎可見一斑!」
這番話,讓沈黃二徐的面色稍霽,算是認可了陳鵑這番話,並且心有戚戚。
李然不以為然地說道:「我知道你父親的企業還算大,也是個億萬級別的富翁,用得著你來贏得什麼未來?神經,當你一個無憂無慮的千金公主不正好!」
「當公主也要自己爭取啊!下層的老百姓,即便觸到天花板,也要仰視那些大人物以及他們的子女呀!」張蘭幽幽一笑,白了李然一眼,「若事情真有阿然你說得這麼輕鬆,那世界也就大同了!」
沈宛妃漠然道:「這裡面依然是人心的問題。強強聯合能保證相關家族分享彼此社會權力和資源,同時也能起到權力
財富繼承者地位平穩的根本目的。不獨一黨專政的中國如此,不獨落後的非洲國家如此,不獨先進的美國如此!李家的權勢,不在現在,而在未來!這也是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的原因!這也是阿然你現在可以恣意妄為,在花叢中流連忘返卻不用擔心遭遇來自政治層面詰難的根本原因!」
傑西卡海藍色的眼珠中閃過一絲複雜,她看了一眼黯然神傷的李然,輕聲說道:「不管是美國英國,背後的大家族都有一系列複雜而低調的權力
財富交接程序!即便慈善的背後,往往有無法想象的黑暗。比如比爾蓋茨將絕大部分財產捐獻給慈善基金會,真正的目的是避稅——苛刻的遺產稅!這是卡內基現代慈善概念的貫徹,而不是慈善的最終目的!這也是為什麼比爾蓋茨慈善基金越是捐款,資產卻越多的原因,他們是以慈善為表面的投資行為,比如資助抗艾滋病、戒煙藥物、生物基因的研究,一旦成功,獲利將極為驚人!這裡面有國家誘導勸善的行為,但是就其本質,無一都是人心的趨利避害!這點,與家族與家族的聯姻,企業與企業的聯姻有異曲同工的微妙!」
李然沉默了。陳鵑沉默了。張蘭,柳家姐妹,還有她們身後伺候的女傭們俱是面色如土,她們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冰冷卻貼近社會本質的話。
「所以,我希望我們陳家,也能得到如香港鄭家那般待遇!」陳鵑幽幽一笑,看著李然低聲道,「阿然,希望你別認為我太貪心才好!」
孫丹妍見李然不語,嘆了一口氣,側頭對著身後服侍的女傭下達了禁口令:「剛才這些話,你們左耳進去,右耳出來!如果外面有一點點的風聲,我不會問你們其中究竟是哪一個人泄密的,因為你們全都會捲鋪蓋走人!明白了嗎?」
「是,夫人!」女傭們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包括打頭的殷曼。
「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