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雪落了滿地,半夜醒來,康寧望著窗口透進來的微光出神,如果塔拉是在漠北被事絆住走不了,那他該會遣派隨從來通個氣,然而沒有,遼東守將也說沒發現有異族人闖入。
翌日一早,康寧披著竹青色大氅去了勤政殿,「趙大監,我父皇忙著嗎?」
「陛下在同戶部尚書議事,公主請先到側殿烤烤火,飲杯熱茶,待戶部尚書離開了,奴才為您通報。」趙守保親自引著三公主往側殿走,溫和地笑問:「公主還是喝雀舌茶?還是喝熱羊乳?」
「蓮心可有?」
「有的。」
「那泡盞蓮心茶,泡濃一些。」康寧這些天有些上火了,駝奶都沒喝了。
「公主放寬心,台吉吉人自有天相。」趙守保聞聲寬解道。
「借大監吉言,大監忙去吧,我父皇離不開你。」康寧隨和地說:「我也不是貴客,不用陪著。」
「那奴才招個小太監候著,您有事吭聲。」趙守保的確是要候著陛下傳喚,躬身出門的時候心裡琢磨,若是韃靼王子按約來了,或是有正當理由解釋延期未至,三公主能如期嫁去漠北,那她來日可還真能成大康的貴客。
康寧估摸著她等的有大半個時辰,一壺苦茶喝掉了一半,才見趙大監來喚她。
「為韃靼王子來的?」康平帝在康寧進殿了直截了當地問。
康寧心裡一咯噔,在她跟塔拉婚事定下后,她父皇稱他可一直是台吉,如今稱呼又改,看來她父皇真的是生氣了。
「是也不是。」康寧改了口風,半調侃道:「女兒也是來關心您的。」
「噢?」康平帝挑起眼皮瞅她,略有些好奇她的說辭。
「兒臣如今成了世人嘴裡貪圖男色還被韃子嫌棄的無腦公主,您或多或少受了兒臣的牽連,當初朝臣可是全力反對公主下嫁韃靼的。」康寧語含關切:「您可是被陰陽怪氣了?」
「誰敢陰陽朕?」康平帝嗤道:「就是韃靼再次反悔違約了,這波也是大康賺了。」雖說是開通商貿,但路途遙遠,地形不熟悉,哪有商人敢北上,都還等著公主大婚,跟著軍隊北上再一起返回。
「那就是兒臣虧了嘍?」康寧皺鼻。
說起這個康平帝也嘆氣,招手讓康寧上來,「沒事,父皇補償你,大康俊美男子何其多,父皇再給你瞅個合眼緣的。」
康寧垂眼,看來她父皇也認為是塔拉死在了半路上,不然何談再尋駙馬。
「父皇,您能不能借我幾個人,讓他們去長城北邊尋找一下。」康寧艱難開口,都走到這一步了,她實在不想放棄。以前沒嘗到甜頭便也罷了,但過去一年她已經摸到了權柄,這時讓她放棄,她實在不甘心。而且她想到那個熱情主動、活力蓬勃又沒臉沒皮的藍眸少年,實在難以接受他成了一具冰冷冷的屍體。
「父皇,既然兒臣同他有了這個緣分,就想為他盡個心。」康寧直視她父皇的眼睛,央求道:「只此一次,不論尋不尋得到蹤跡,兒臣就此對他死心。」
康平帝蹙眉,無聲嘆氣,他這些兒女,真是多出深情種子。
「天寒地凍的,這時候就是鐵人出去也受罪。」康平帝有些不願意,北方多山,下雪后更是寒冷,他的影衛那都是花了大價錢培養的,折一個他都心疼。
「罷了,朕只給五天的時間,尋不到你就別念著他了。」
「謝父皇。」康寧達到了目的也不多待,她去御馬監把紅豆和阿嘎如都牽出來,又去找了她二哥,借了他的大黑馬,讓影衛騎馬騎駱駝過去。它們三個都是在塔拉身邊長大的,有它們在,好歹比無頭蒼蠅強點。
「公主,二皇子身邊的永福剛剛對奴婢說,田嬤嬤多次找到蕃坊去,托他們帶話給您,說是有事相求。」出了二皇子府,合葵傳話道。
想到這一年田嬤嬤待她還算盡心,有問必答,為了教她蒙語也是耗盡了心思,還有一心一意飼養牛羊的古老伯,康寧嘆氣道:「改道去蕃坊。」這個時候,田嬤嬤恐怕在城外待不住。
果然,康寧剛靠近蕃坊,田嬤嬤見到馬車就疾步跑了過來。
「三公主,台吉可有消息了?」她急切地問。
康寧搖頭,「本宮已經求了陛下派人去長城北邊尋人去了,你也別在這兒候著了,挺冷的,有消息了本宮派人去通知你。」再此之前,她該問的都問了,田嬤嬤知道的都說了,眼下也沒多聊的必要。
「多蘭代可敦多謝您。」田嬤嬤抹著眼淚道謝,她迎著風雪往城外走,脊背微曲,避讓著路上的行人。康寧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疑問再次浮上心頭。大康比漠北安定,生活條件又好,經濟繁榮,物種豐富,可比游牧生活好多了,可為什麼留不住人?先是古老伯,他祖上一直是漢人同漢人成婚,他可以說是生活在漠北的純正漢人,但他在大□□活了一年多,仍堅持著要回漠北。
再是田嬤嬤,也是多蘭,她從一開始的態度就表明了她喜歡多蘭這個名字,甚至是排斥以漢姓稱呼她。她在大康的生活算是不錯了,住在山莊里,有小丫鬟伺候,但也還是念著漠北,念著她的主子,如今小主子安危不定,她憂心地宛若親娘。
「公主,您盯著我幹啥?」合葵摸臉,有些忐忑地問:「奴婢做錯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