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要抱
楚苒一直忙到深夜。
楚裕在服藥之後,吐了口血,而後便發起了高熱。
好巧不巧的,那口淤血正正地吐在了於楠身上。
於楠雖然面上沒說什麼,但是楚苒感受到了她身上散發出的幽怨。
在確定哥哥沒有大礙之後,楚苒便讓於楠回去換衣服了,不過是守夜而已,她一個人也可以。
於楠的動作很快,彷彿後頭有什麼髒東西在追,嫌棄得很。
不過楚苒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擔憂。
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再看看躺在床上滿頭大汗的自家哥哥。
楚苒失笑。
她這不通情愛的哥哥,竟也會與女子有故事。
楚苒接過小桃遞過來的干手帕,開始擦拭著楚裕頭上的汗,邊擦邊道,「哥哥,快醒來罷,於楠姐姐那身衣服,還等著你去賠呢。」
她的語氣滿是揶揄,在她沒看到的地方,楚裕的手指勾了勾。
謝軒從楚裕院子里退了出來后,原本打算按原路返回。
奈何發現腿上使不上勁兒,只得從大門口出去。
門口的護衛原本還在疑惑,沒見過這謝世子進來呀,怎麼突然就從府里冒出來了。
疑惑沒多久,便見謝軒步子輕浮,似是站不穩。
「謝世子,您還好嗎。」護衛朝著倚在門口的柱子上借力的謝軒道。
「我還好。」謝軒的嗓子啞得不像話,像是下一秒就要乾裂的樹皮在摩擦地面,發出悶悶的聲音。
我看不像,護衛心想。
不過還是乖乖側身,給他讓出一條路。
謝軒往前挪了幾步,而後又退了回來,「那個,你扶我一下。」
護衛憋笑,答了句,「好的。」
而後便饞著謝軒往隔壁去。
來福就在隔壁等著他,見他被護衛摟著,忙過來將人接過,「我的世子爺喲,這是喝了多少。」
謝軒:「……」
見是來福,謝軒放心地靠在他身上,而後朝那護衛擺了擺手。
護衛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便識相地走開了。
來福扶著謝軒,心裡疑惑,這如何一點酒味都沒有。
不怪來福誤會,左右不過半個時辰,出去的時候好好的,回來的時候站都站不穩,不是喝多了,來福想不出別的原因。
一想到手上的傷,來福便開始念叨,「世子爺,一般來說,有傷口的時候,是喝不得酒的,容易導致傷口發炎。」
他試圖對謝軒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走了一段距離,謝軒覺得耳邊似乎有蒼蠅在叫喚,吵得很。
他原本不欲說話的,卻還是開口說了句,「沒喝酒,等會找府醫過來。」
謝軒的聲帶震顫的樣子,特別像是正在燃燒的老風箱,發出嘎吱嘎吱的難聽聲音。
來福怔了怔,他反應過來,謝軒這不正常的樣子,並非是飲了酒。
不然面色不會如此慘白。
意識到這一點的來福突然重視了起來,他腳下的步伐加快,邊走還邊吩咐府里的管家,速速將府醫找過來。
謝軒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先是夢到去往幽州的路途上,遇到的種種困難。
謝軒不分晝夜地趕路,在進了幽州境內,離千雲山只有十五里路的時候,那馬兒突然口吐白沫,暈倒在地,謝軒只得帶著包袱,徒步進山。
好不容易在山腳下找到一個客棧落腳,奈何謝軒住的那間房條件不好,有點漏雨,他只得就著濕冷的被窩,淺淺地睡上一覺。
進山後與雪狼纏鬥,都算不得什麼。
最讓謝軒皺緊眉頭的,是陷入濕冷沼澤里,被泥漿逐漸包裹的那種窒息。
還有在懸崖邊的藤條不慎斷掉時,為了保命只得讓緊緊抓住峭壁上的帶刺的藤蔓,任刺扎進掌心的那種酸痛。
他感受到自己有些呼吸不過來,手腳發軟,額上汗涔涔的,可是他就是醒不來。
突然有人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背。
額頭上貼上了涼涼的東西,他發出了一聲渭嘆,
聞到那人身上的幽香,謝軒神奇般地安定了下來。
是楚苒。
他迷迷糊糊地想著,夢境也由苦寒的幽州,轉到了京城。
這次仍舊是兩人大婚後。
他回想起他在馬車上對楚苒惡語相向。
他回想起他把本來送給楚苒的兔子燈又拿給了表妹。
他回想起他拒絕楚苒的情誼。
還有好多好多。
那時的她,是不是也跟今天的自己一樣,失落,傷心,難受呢?
謝軒有點無措。
他在夢裡彷彿看到了楚苒在馬車裡,盯著天上的月亮,默默地掉眼淚。
彷彿看到了楚苒在被拒絕後,一個人縮在被子里傷神。
他以前只知道自己離不開她。
但這次,他是真真正正地體會到了,不被選擇,不被重視的感受。
雖然楚苒只是因為她的哥哥忽略他。
可是他這次真的有點難過。
一想到楚苒在嫁給他之後,有更多這種難過的瞬間,謝軒心裡更不好過。
謝軒的心好像被人浸在水裡,又撈出來,又浸回去。
虛虛實實,浮浮沉沉。
後來,他又夢到之前的那個夢。
天地里彷彿沒有了他這個人,楚苒嫁給了柳權,嫁給了這個十分懂她,又十分體貼她的人。
「楚苒!」謝軒揮舞著手臂,從夢裡驚醒。
卻見楚苒就坐在他面前,面帶笑意地看著他。
謝軒還沒反應過來,他眨了幾下眼,待到視線清明了過來,發現眼前這人,是真真實實的楚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