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6-說的是啊
「主公已經在往回趕的路上了。北伐之事,還需要主公裁決。」
府內,眾人齊聚一堂,在短暫的商量過後,班表環顧一圈後主動提出意見。
作為朝中尚書令,在姚裕不在的時候,班表就是實際上的話事人。
這一點,要遠比在皇宮大殿內高坐的司馬鄴有用多了。
當班表的話說完,現場眾人都沉默沒有說話。
在他們來看,北伐一事就和班表說的一樣,在拓跋猗盧戰敗之後,就已經失去了繼續堅持下去的價值,這一點,相信姚裕也是這麼想的。
這不,沒有一個人反對班表的意見,索弘更是站起身來道:「我現在就去準備北伐軍撤軍的準備。」
說完,索弘就去了。
至於班表等人,放下北伐軍的事情后,又開始準備起來了姚裕班師還朝之後的工作。
閑話少敘說,眾人一直忙碌,約莫是到了傍晚那會,眾人才走的差不多了。
朝堂上,大家都離去了,就剩下時任司徒的荀藩以及榮升太尉的沛王司馬滔二人還未曾動身。
這讓已經忙碌完要收拾一番準備回家的班表楞了一下,見到二人忍不住詫異開口詢問:「二位,天這麼晚了怎麼不回府上啊?」
荀藩與司馬滔相互對視了一眼,俱都尷尬的笑了。
倆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手撓頭:「那什麼班大人,有些事情,我二人要與先生聊聊。未審鈞意如何?」
以班表的官職來說,遠遠不足以讓倆人這麼客氣。
不管是出身還是身上的官職,二人都甩開班表十條街那麼遠。
然而,這倆人此時卻是一個比一個客氣。
沒辦法,說到底了,還是權力。
姚裕不在,班表掌內政,雍據掌軍權。
甚至很多時候,雍據還需要聽班表的話。
更別說沒什麼實權的荀藩與司馬滔。
在聽了二人的話后,班表的目光落在二人的身上掃了一圈,忽地笑了:「既如此,那二位與我來吧。咱們邊走邊聊。」
說話之間,一行人就離開了大司馬府,向外走的同時聊了起來。
剛開始,三人聊得還只是一些有的沒的。
他們越是這樣,班表就越覺得倆人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等著自己。
果不其然,在說了有好長一段沒啥作用的廢話之後,由荀藩開口了。
只見荀藩先是對著班表拱手抱拳,在客氣了一番后道:「班先生,是這樣的。大司馬西征益州歸來。徹底平定江南。不知道,日後大司馬有何打算呢?」
班表心念一動,轉過頭來上下看著二人。
「荀大人說的打算,是指什麼?」
盯著看半天,班表提出詢問來。
那荀藩認真道:「比如廟堂,日後的規劃,以及對天下大勢的看法。」
班表啞然,剛想要搪塞過去,卻想到眼前二人一個是廟堂士族領袖,另一個是宗親之首。
若是打探一下他們的口風意思的話,這對於日後姚裕做事也比較方便不是。
是,荀藩和司馬滔是向姚裕低頭示好了。
但真到了取代那一天,情況還是不一樣的。
因為姚裕原本就是在動士族蛋糕的基礎上維護的民心,若取代司馬氏的話,這些士族必定不會同意。
要知道,前朝曹魏,以及本朝開國,依靠的都是九品中正制換來的士族支持。
在這個門閥最為猖獗的時代,若士族鐵了心的反你,你除了殺還真沒辦法。
正因為此,班表才會想到來試探二人的意思。
心想著,班表長出一口氣:「這個在下也不是太清楚。不過二位大人覺得主公接下來會做什麼?重心會放在什麼地方?」
二人遲疑了一番,你要說,讓荀藩和傅祗那樣早早的看清楚局勢真心實意投靠姚裕,並把家族中最出色的子侄和姚裕綁定在一塊吧,荀藩還真沒有這個魄力。
畢竟,荀家不同於傅家。
荀氏一門,那是從前朝開始便是首屈一指的望族。
不說荀氏八龍,光是輔助魏武開拓基業的荀彧荀攸,幫著袁紹定鼎河北的荀諶,以及司馬起家時的荀勗荀顗這些,無一例外的,全都是當時能左右天下大局的世家龍鳳。
說實在的,多年積攢下來的底蘊,讓他們可以依靠著九品中正制來維持家族不敗。
壓根就不用和傅祗家族那樣,還需要改換門庭還增加自己家族的份量。
正因為這個原因,荀藩才會有意試探班表。
那司馬滔就更不用說了,天下都是他們司馬氏的,肯定會更加在意自身榮辱。
是,姚裕在,司馬氏上上下下的確是和傀儡一樣。
但那傀儡也是傀儡,傀儡他也是個王爺。
若姚裕取代司馬氏,怕自己連個王爺都做不成。
「班先生說笑了,您身為大司馬的心腹,怎會不知呢?倒是我二人,對大司馬心裡想的,才是什麼都不知情呢。」
班表啞然,停留了數秒后道:「二位過於捧殺在下了,班表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能量。實不相瞞,我也在犯愁呢。」
「犯愁?」倆人愣了:「班先生您愁什麼?」
「愁天下不定,愁百姓無依無靠。總之,多的都是讓人發愁的事情。在天下大勢面前,這個人的得失,真算不了什麼。二位大人如果真的有心為了百姓的話,何不多去做一些實事呢?」
倆人被班表的話噎住了,尷尬笑了半天才道:「說的是,說的是啊。」
說著聊著往前走,又聊了一些有的沒的之後,班表與二人分別回家。
在目送班表背影遠去的同時,荀藩與司馬滔都站住了,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后,由荀藩嘆氣道:「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看班表剛才那個支支吾吾的樣子。姚裕,果真有取代天下之意。」
司馬滔臉色多少有些不好看:「荀大人,有沒有什麼辦法攔著?」
「攔?你怎麼攔。別忘了,姚裕是平定益州,斬殺李雄這樣的大功績在。你要說李雄沒有稱帝唄。我還能想想辦法,把此事往小了說,或許能隨便讓出個好聽的名頭給他。但李雄稱帝問題就不一樣了。姚裕此舉,是奉天罰罪,是有大功於社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