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罪魁禍首。
在蘇蕪查到真相的當天夜裡,陸洺就死了。
是蘇蕪親手殺死的,她把陸洺曾經用在昭兒身上的手段,全都給他用了一遍。
給他下了毒,讓蠱蟲咬遍他的全身,等他受盡折磨的時候,再用絲絹堵住他的口鼻,活活將他憋死。
在劇毒和蠱蟲的折磨下,窒息而死。
她的昭兒就是這麼死的。
陸洺死前曾瘋狂的向她求饒,他跪在地上不住的沖她磕頭,一直磕的滿臉是血,他發誓說,只要蘇蕪放他一條生路,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包括殺了陸修和蘭素。
蘇蕪靜靜的看著他,面上不見任何神色起伏。
「昭兒可曾向你求饒?」她問他。
陸洺一愣,繼而搖頭,「沒有。」
他說完,許是意識到什麼,臉色瞬間慘白,繼而神色恐懼的看向蘇蕪。
蘇蕪卻是什麼也沒再說,她徑直走向陸洺,伸手親自捂住了他的口鼻。
陸洺在她手下掙扎,滿臉痛苦猙獰,直至最後抽搐著咽下最後一口氣。
蘇蕪拖著陸洺的屍體走進了太后的寢宮。
太后正在喝葯,自陸摯死後,她的身體就一直不見好轉,直至前些日子,陸洺殺了昭兒之後,許是心裡高興,她的精神看上去好了一些。
她的貼身嬤嬤對她說,「太后,您馬上就會好起來的,這些日子陛下一直呆在蘭夫人宮裡,相信很快就會再給您生一個小皇子的。」
太后笑了笑,「小公主也行,哀家也喜歡。」
嬤嬤點頭,又喂她喝了一口葯。
「但願太后能夠活的長長久久,能活著見你的孫子孫女出生。」
蘇蕪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大殿內,太后一驚,慌亂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一眼看到蘇蕪身後拖在地上的陸洺,立馬大睜了雙眸,「洺兒!」
「你對洺兒做了什麼!」
「太后看不出來?」蘇蕪嘴角似彎了一下,「他死了啊。」
「你!」太后捂住胸口,突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太后!」老嬤嬤大驚失色,拿著手絹慌忙的給她擦血。
太后怒瞪著蘇蕪,一手指向她,「你……你……」
蘇蕪微微歪了下頭,「我怎麼了?」
「你竟敢,竟敢……」她脖子上青筋暴起,臉上猙獰成一片青紫之色,似乎憋了一口氣,卻是吐不出來。
「修兒,修兒一定……一定不會……」她大大的喘了一口氣,「不會放過你……」
「我不在乎。」蘇蕪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突然輕輕一笑,「我會讓她斷子絕孫,你放心,你永遠也不會看到他的孫子孫女。」
「你……」太后瞪著她,突然一口鮮血又吐了出來,然後眼眸一翻,身子重重的倒了下去。
「太后!」老嬤嬤尖叫一聲,「你對太後娘娘做了什麼?」
蘇蕪把陸洺的屍體扔在地上,然後轉身,平靜的離去。
老嬤嬤的手觸到太后的鼻下,已經感知不到她的任何氣息。
蘇蕪回到自己的寢宮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陸修就找上門。
這一次他沒有同蘇蕪廢話,直接上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若不使用咒術,單論武功的話,蘇蕪絕對不是陸修的對手,因此,她沒有反抗。
陸修雙眸紅腫,那雙原本漆黑沉靜的眸子此刻盛滿了滔天怒火,還有濃郁的化不開的悲傷與哀怨,「蘇蕪!」
這兩個字,他幾乎用盡了全力,「我真恨不得殺了你。」
蘇蕪道:「彼此彼此。」
她被陸修掐著脖子,整張臉憋的通紅,說的這幾個字也是艱難異常,但她的眼神卻十分的平靜,似乎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她都不在乎,一點也不在乎。
「母后被你活活逼死,蘇蕪,那也是你的母后!你怎麼做的出來!」陸修憤怒質問她。
「我沒有親手殺了她,已經是我對她最大的仁慈。」
陸修沉默一會,冷笑,「蘇蕪,你沒有心。」
「我那顆心,早被你消磨殆盡了,你才知道嗎?」、
「蘇蕪,你殺了天牢里的人,你殺了陸洺,我都可以不與你計較,可你逼死了母后,我們之間就再無可能了,你知不知道!」
他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嘶吼出來的,他眸色通紅,仔細看的話,裡面似乎還有晶瑩在閃動。
「我知道。」蘇蕪淡淡道:「我已經不想與你再有任何的可能。」
陸修:「……」
他突然湊近她,近到幾乎與她呼吸相聞,如此親密的姿態,說出來的話卻是字字誅心,「蘇蕪,你以為事到如今,我還會在乎你?」
「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陸修走了,這一次,他再不會回頭。
蘇蕪知道,他恨她。
她又何嘗不是?
接下來的日子很是平靜,陸修親自把太后的骨灰送回了她的老家淮陽,他帶了蘭素一起去,而且兩人沒有立馬回來,而是住在了淮陽。
沒了陸修和蘭素,宮裡的日子愈發的平靜如死水,人們似乎也知道太后的死與蘇蕪有關,蘇蕪的鳳陽宮幾乎被被孤立起來,她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可宮裡宮外已經沒人願意與她來往。
除了容擴。
這一日,容擴來找她。
「阿姐,我們離開吧。」他幾乎用一種近乎哀求的口吻與她說話,這一次,蘇蕪沒有拒絕。
「等我替昭兒報了仇,就離開。」
到現在,殺害昭兒的兇手,三個人中陸洺和太后都已經死了,只剩下蘭素。
只是,蘇蕪一直沒有對她動手。
或許她只是間接害死了昭兒,加之她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蘇蕪對她留了一絲善心。
至少碧水是這麼想的,但容擴知道,蘇蕪現在不對蘭素動手,只是因為還不到時候。
他太了解蘇蕪了。
大概三個月後,陸修和蘭素回宮了,與此同時,他們還帶回來一個好消息,蘭素懷孕了。
這是蘭素和陸修的第二個孩子。
陸家人高興壞了,幾乎把蘭素當神仙一樣供了起來,包括陸修,對她的寵愛不再像以前那樣遮遮掩掩,生怕惹了蘇蕪的不快,現在的他,對蘭素的寵愛既明目張胆,又肆意而為,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蘭素是他最寵愛的女人。
所有人都在等著看蘇蕪的笑話,等著看她會是什麼反應,可蘇蕪依舊安安靜靜的呆在自己的鳳陽宮,好似外面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她再不會因為陸修和蘭素傷心欲絕到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如此相安無事的過了半年,到了蘇蕪的生日。
這一日,陸修竟然破天荒的到了她的鳳陽宮。
這是自太后死後,他第一次踏進她的宮殿。
蘇蕪安靜的坐在一張小案前喝茶,陸修徑直在她對面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微微抿了一口。
他倒是不怕蘇蕪在茶水裡下毒。
「容擴應該和你說了。」陸修手裡握著茶杯,抬眸靜靜的掃了她一眼,「朝堂之上,除了你們巫族和容擴,所有人都上奏,讓我廢后。」
蘇蕪放下茶杯,「是嗎?」
「蘇蕪,我曾說過,你是我今生唯一的皇后。」陸修盯著她,「我不想食言。」
蘇蕪低著頭,「所以呢?」
「阿蕪。」他突然重重的嘆息了一聲,「你難道不明白嗎?只要你想……」
「我不想。」蘇蕪打斷他,「我說過,我們之間,再無可能。」
陸修死死地盯著她,像是要在她臉上盯出一個洞來,「蘇蕪,到底為什麼,我們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蘇蕪沒有回答他。
她也想知道。
「你為什麼不敢抬頭看我?」陸修大聲質問她,「蘇蕪,你為什麼不看朕?是不敢嗎?」
蘇蕪終於抬頭與他對視,「我只是不想,因為看到你,我就會想到昭兒。」
陸修大笑出聲,笑聲卻像是夜梟一般,「你我多年感情,夫妻數載,同生共死過多少次,到頭來,在你的心裡,竟然還是比不過一個前朝孽子!」
「為了那個容昭,你殺了陸洺,逼死母后,甚至不惜與我為敵,蘇蕪,你果真厲害!」
「素素說的對,你果然從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
「蘇蕪,你從不會想,摯兒死了,我會不會難受,母后死了我傷不傷心,你只活在你一個人的世界里。」
「難道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蘇蕪靜靜的看著他。
「他只是一個前朝孽子!他的死也只是一個意外,你為什麼執拗的不肯放下?」陸修恨不能上去給她一巴掌,把她打醒,「你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自作踐自己,作踐我們!」
蘇蕪覺的,他們已經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因為不管怎麼說,陸修都始終無法理解她。
他總在意昭兒,殊不知他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陸修似乎也覺的沒有必要再和她交談下去,他們彼此都深深的感到一種無力感。
「你們巫族已經把蘇靈送到了宮裡來,你好自為之。」
這是陸修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一月後,蘇靈成為了陸修後宮中的一員,是除了蘭素之外,陸修後宮里唯二的女人。
陸修終究是沒再拒絕巫族的美意。
蘇靈被封為淑妃的當日,蘇蕪的父親蘇清風特意到宮裡來看她。
他似乎對這個女兒有千言萬語的話要說,但最終張口,只成了一句話。
「你好好養身子,以後的日子還很長。」
蘇蕪看著他,眼神裡帶了一抹刺痛。
「是你嗎?」她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蘇清風卻沉默了,他的神色表明,蘇蕪所問,他全都明白。
蘇蕪閉上了眼睛,終究是沒有忍住,一行熱淚從臉頰靜靜滑落。
其實她早就查到了,也早就猜到了,只是始終不敢相信。
在這大周朝,有膽子害陸摯,又做的絲毫不留痕迹的人,除了他們巫族,還能有誰?
罪魁禍首,就是她的父親。
「那天,是你給昭兒下了咒,讓他推陸摯下湖。」
她用了肯定的語氣,顯然這在她心裡,已經是事實。
她之前對在場所有的宮人都使用了咒術,在咒術的作用下,那些人竟然還是異口同聲的說,是昭兒推陸摯下去的,那實際情況絕對就是,確實是昭兒對陸摯動的手。
可是她知道,昭兒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
有人對他使用了咒術,昭兒動手,並不是出於本能。
而是,做了一個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