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重燃火光
鍾程見蘇言溪睜眼了,心想反正是做夢,本著惡作劇的心態,在蘇言溪頭上一陣亂抓,抓的蘇言溪頭髮蓬亂如雞窩。
蘇言溪疑惑的眼神透過紛亂的頭髮望向鍾程,開口問:「你幹什麼呢?」
鍾程咽了口唾沫,心想明明是做夢,怎麼這麼真實,連眼神和聲音都像真的一樣,他晃了下腦袋,又擰了下大腿,這一擰,蘇言溪卻是痛叫一聲,起身道:「你擰我幹什麼?」
鍾程這才發現,剛才擰的並非自己的大腿,而是蘇言溪的。他趕緊找准自己的腿,用力擰了下,痛感立刻傳來,他的意識這才恢復,知道是現實無疑,他撓了撓頭,略顯尷尬地道:「我以為是做夢……」
蘇言溪倒沒介意,從床上下來,說道:「我打你電話沒接,就過來看看,見你趴著睡著了,想給你扳正,你卻把我摟住了,我看你睡得很好,就保持了這個姿勢,沒想到我也跟著睡著了,這一覺倒睡得不錯。」
這幾天蘇言溪睡眠時間雖長,但質量不高,尤其昨晚,幾乎一夜沒睡,剛才這兩個多小時,進入了深度睡眠,醒來后,精神恢復不少。
鍾程也跟著起身,這才發現褲衩歪了,趕緊擺正,用笑容掩飾尷尬。
蘇言溪表現的很坦然,就像剛才抱在一起是件很正常的事,倒是鍾程有點過意不去,解釋道:「我喝醉了,完全不記得了……我沒把你怎麼樣吧,我的意思是……沒弄疼你吧,我是指你的腿。」
蘇言溪看了看自己的腿,上面有兩個青紅印記,是剛才鍾程擰的,她笑笑道:「還好。不過你的力氣確實挺大,擰一下就淤青了。」
鍾程撓著頭笑,不知該如何搭話。
氣氛經過短暫的微妙之後,很快就恢復正常。
蘇言溪進入洗手間,對著鏡子梳理頭髮。鍾程坐在床頭,思緒回到現實,他看見了地上的酒瓶,看見了散落的紙張和照片,想起了昨晚半夜回來生氣又無奈的狀態,只能借酒澆愁,喝到最後沒了意識,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我知道你昨晚去了墓地,我能體會到你的心情。」蘇言溪不知何時來到了床邊,雙手按在鍾程肩上,「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想辦法解決就是。」
「怎麼解決?」鍾程歪著脖子,「總不能遷墳吧。」
「不管遷到哪,只要他們想,總會找到。」蘇言溪道,「網暴就是這樣,你越在乎一件事,他們越會抓著不放。雖然你妹妹的墓地遭到了破壞,可並不代表你妹妹遭到了羞辱,我相信你妹妹泉下有知,也會理解你的。現在我們需要做的,是痛擊那些網暴者,從根源上改變現狀。」
「網暴者成千上萬,痛擊得過來嗎?」鍾程看了眼自己的拳頭,「再說了,痛擊之後,我還要遭受法律制裁。」
「網暴者只是被輿論裹挾和利用的武器而已,我們真正要痛擊的,是幕後操控者。」蘇言溪不由提高了音量,「至於痛擊,要精準打其七寸,但不是用拳頭。」
鍾程望向蘇言溪:「幕後操控者是誰?」
蘇言溪將她昨晚的推論大致說了一遍。
鍾程聽完后,思索了一會,說道:「我就奇怪,為什麼網友會知道小武利用職權幫我查德瑞酒店監控的事,原來是有人在背後操控,那個保安說不定被收買了。」
「有可能。」蘇言溪立刻在便簽上記錄下來,「這是一條線索,可以追查。」
略微停頓,蘇言溪繼續道:「網路殺人,刀不見血,而且不用負法律責任,他們應該就是用利用網路蠱惑我自殺的,但我還沒想通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妹妹是不是也是被這樣害死的?」
「我分析過,徐若彤、鍾穎,還有我,雖然死法各不相同,但那種被「某種力量」控制的感覺類似。我推測,兇手可能是同一個人,或同一批人。」
鍾程握緊拳頭,低聲罵了句,顯然,他已經將黎墨一夥當成了兇手。但事實真是如此嗎,除了他們之外,是否還有其他人藏在暗處?一直沒露面的「暗影」到底是何人?鍾穎給蘇言溪的那張舞會卡片又代表什麼?事情似乎沒那麼簡單,但無論如何,黎墨一行人,都是這根鏈條上的重要一環。
「現在網上將你我當成了瘋子和廢人,我的腦損傷是事實,你被關押、賣房賠償人們也都知道,隨著我們失去流量價值,網友們對我們的關注會越來越少,黎墨一夥必然也會放鬆戒備,這正是我們蓄勢反攻的好機會。」蘇言溪深吸一口氣,平穩下情緒,「之前我們一直預判黎墨的行為,以為掌控大局,但最終還是被他擺了一道,上一局可以說是滿盤皆輸。這次我們乾脆不和他正面接觸,採取迂迴策略,從辛馨入手,一步步深入內部。」
「他們下手是真的狠。」鍾程道,「你差點死了,我差點坐牢。」
「但我們挺過來了。」蘇言溪道,「下一局,該輪到我們主導了。」
「你……有信心嗎?」鍾程輕聲問。
「當然。」蘇言溪看出鍾程有些沒心氣,她自己何嘗不是,她用力拍了下鍾程的肩膀,半開玩笑地道,「這次要是再敗了,就不勞煩你救我了。」
鍾程苦笑一聲,沒有接話。
「你不會打退堂鼓了吧?」蘇言溪望著鍾程。
鍾程抬起頭,四目相對,他們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希望之火正在重新燃起。
「肯定不會。」鍾程語氣堅定了許多,「抓不住殺害妹妹的兇手,我死不瞑目。」
兩人對著彼此點頭,像是許下了某種承諾。
鍾程滿身酒味,找出繩索和白酒後,去洗手間洗澡。蘇言溪查看起那兩樣物件,沒見異常,但她在黑色塑料袋系帶處發現了明顯的拉扯痕迹,她將塑料袋收好,準備回醫院驗證她的想法。
當鍾程再出來時,換了身新衣服,颳了鬍子,洗了頭,整個人爽利許多。
「接下來咋辦?」鍾程問,音量提高不少,有點之前那種感覺了。
「辛馨的直播要開始了。」蘇言溪看了眼時間,「我們先聽聽她說什麼。」
鍾程坐在蘇言溪身邊,忽然發現蘇言溪神情有些不對,忙問:「你怎麼了?」
蘇言溪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嘴唇緊抿,一動不動,整個人僵住了一樣。
「言溪?」鍾程晃了晃蘇言溪的肩膀,這一晃,像是打開了閥門,蘇言溪的上半身忽然抽搐起來,一隻手本能地抓住了鍾程的胳膊。
鍾程意識到蘇言溪癲癇犯了,他沒多想,立刻將蘇言溪摟入懷裡,緊緊抱住了她。片刻后,蘇言溪劇烈抽搐起來,抽搐迅速轉為全身性的痙攣。
鍾程沒有鬆手,用力抱緊蘇言溪,蘇言溪的指甲嵌進了鍾程的皮肉里。
兩分鐘后,蘇言溪的痙攣便停止了,她身上大汗淋漓,全身虛弱無力,蜷縮在鍾程懷裡,輕微顫抖著,像一隻受驚的小貓,瘦弱又無助。
鍾程小心翼翼將蘇言溪放在沙發上,為她蓋上了毛毯。
蘇言溪目光空洞地望著前方的虛空,她意識到自己這兩天癲癇的頻率明顯提高了。難道與她過度思考有關,還是情緒上波動導致的?
她的頭隱隱作痛,一思考,疼痛就加劇。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穩住心神,卻發現自己想不起接下來該幹什麼了。
她心中一凜,意識到後遺症中的記憶紊亂、反應遲鈍,終於顯現了出來。
一陣悲哀和恐慌之情從心底湧出,但很快,她就將其壓制了下去。
「鍾程……」蘇言溪聲音微弱地說,「在癲癇之前,咱們準備幹什麼來著?」
「看辛馨的直播。」鍾程立刻回答。
「對。」蘇言溪從沙發上坐起,用複雜的眼神看著鍾程,「以後這種情況可能會經常發生,如果我一時想不起要幹什麼了,你就提醒我一下。」
「沒問題。」鍾程一臉鄭重地點頭,在他的手機上,點開了辛馨的直播。
兩人並排坐在沙發上,默默看直播,蘇言溪的頭緩緩靠在鍾程肩上。
鍾程伸出手,摟住了蘇言溪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