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堡夜訪者
第一章古堡夜訪者
1、
嘀嗒,滴答……
一陣輕微卻又無比尖銳的聲響劃破暗夜的濃稠,空氣中驟然迸發出一股甜膩的香氣。
傑茜感到一陣眩暈,大腦渾渾噩噩的,思維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禁錮著,無法運轉。她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漆黑;她暗暗用力,試圖站起身,卻發現自己的手腳已經被牢牢捆住,每掙扎一下,哪怕只是輕微的扭動,手腳被縛住的地方都會傳來鑽心的疼痛。
「集中注意!傑茜,集中注意,深呼吸,冷靜,想想到底發了什麼……」傑茜在心中默默暗示自己,再次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的注意力從周遭這深不見底的黑暗中拉回,拉到之前,在地鐵站里等待著最後一班地鐵的時候。
已經是午夜12點了,舊的一天即將過去,新的一天就要來臨。
此刻的地鐵站里早已幾近空無一人,那個身材頎長,有著一頭淡金色長發的年輕女子就顯得格外的突兀,她踩著高跟鞋,斜靠在甬道邊的鋼化玻璃上打著瞌睡,將背包抱在了胸前,權當抱枕,睡得正香。
她叫傑茜,一個行走在暗夜中的舞者。
「mylady,你在等誰……」一個比寒夜還要冰冷的聲音突然傳來,剎那間,傑茜睡意全無,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睜開了眼睛,一件黑色的斗篷遮擋住了所有的光線,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矗立在自己的眼前。
「啊——」想到這兒,傑茜突然悶哼了一聲,記憶便像是崩得太緊的琴弦一瞬間斷開一般戛然而止。她只覺得頭疼得像要裂開了一樣,任憑她再怎麼努力重拾回憶,關於地鐵站的一切卻如黑板上被擦掉的粉筆字,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縷塵埃都不曾留下。
「mylady,很高興我們又見面了。」傑茜頭上的一盞聚光燈被突然打開,那如烈日一般耀眼的光線如水銀般頃刻傾瀉下來,這突如其來的光線像是無數根熾熱的箭矢朝傑茜襲來,刺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直到那熟悉的腳步聲在自己面前站定,一團黑色的陰影將她完全包裹時,傑茜才緩緩地再次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間地下室,沒有門,沒有窗……灰白色的水泥像墓穴一樣阻隔了所有生命的氣息,而自己就坐在這個墓穴的正中央,手腳被荊棘牢牢捆住,鮮血正一滴滴不明所以地滴落在地上。傑茜突然意識到把自己從昏迷中喚醒的那陣「嘀嗒」聲的來源了,也明白了那股縈繞在鼻尖甜膩氣味的所在了——那是鮮血,她自己的鮮血。
「你是要殺了我嗎?」傑茜看著面前這個將自己完全掩藏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平靜地問到。
「mylady,別把我想得那麼卑劣。」斗篷下的人笑了笑,「你知道,有些時候為了在一個地方像樣地生活,不得不去殺人。」
「好吧,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也不知道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傑茜看了看四周,自嘲地笑了笑,「但是見到你之後,至少我確定了一件事,就是——我一定會死,謝謝你。」傑茜盯著面前的黑斗篷,「如果不是我的雙手被捆住,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擁抱向你表達我的謝意。」
「你和其他人不一樣,難道你都不好奇自己為什麼會被荊棘捆住,在地鐵站時的記憶又為什麼消失嗎?」黑斗篷張開雙臂,像一隻巨大的蝙蝠。
「在你沒說要我命之前,我考慮過你可能是像超人一樣擁有超能力之類的正義使者,你抓住我是為了懲惡揚善,我是殺了不少人……雖然他們該死。」傑茜聳了聳肩,「但是現在,我覺得你是擁有超能力,不過,是站在比我更為邪惡的一方,你是魔鬼?」
「差不多,只不過魔鬼要的是人命,我要的是……」黑斗篷將荊棘斬斷,把傑茜還滴著鮮血的手腕抬到自己嘴邊,「人血……」
「傳說中的吸血鬼?」傑茜瞪大了眼睛,眼中卻充滿了鄙夷,「這還真是血債血償……好吧,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她饒有興緻地看著黑斗篷,「你是喜歡手腕靜脈的血,還是喜歡脖子動脈的血?啊,聽說大腿腿根處的血吸起來最爽了,要不要試試……」
「你以為自己擺出一副強裝鎮定、與眾不同的架勢,我就會放了你嗎?no,no,no。」黑斗篷搖了搖頭,「獅子才不會因為哪只羊更聰明,就不吃它而放它走……不過,按規矩,我是不會殺沒有名字的人,這樣我收藏的樣本,就有瑕疵了。」
黑斗篷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羊皮筆記,看起來足有一千頁那麼厚,每一頁都有一個血液樣本,下面附著樣本所有者的照片和姓名。
「很榮幸地通知你,你將是這筆記上第1000個名字……」黑斗篷把筆記翻到空白的那頁「so,what'syourname?」
「d—e—a—t—h,death,死神!」傑茜微笑著將最後一個音吐出,迅捷無比地從身後抽出一個木樁,直直地插入了黑斗篷的心臟處。
這一瞬間,傑茜終於看清了他的表情,是恐懼,是比黑暗還要無邊的恐懼,隨即,這抹恐懼便隨著他的身體,化成了一縷塵土,瓦解在傑茜面前,留下的,只有那襲黑色的斗篷。
「cut!」導演在監視器后示意,「傑茜,演得真棒!我下部戲半個月後開機,有沒有興趣出演女一號?」導演走到傑茜身邊,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驚喜。
「抱歉,半個月後我應該在……」傑茜想了想,「在中國寫小說。」說著,她轉身走出了攝影棚,「謝謝你的鞋。」遠遠地,她擺了擺手。
2、
「你剛剛去殺人了?」索爾看著血手血腳的走進門的傑茜,不滿地挑了挑眉。
「差不多,」傑茜一把抱起還在壁爐前呼呼大睡的波斯貓,坐在沙發上,「最開始我殺了100個人,然後被一個殺了1000個人的人殺,後來我又殺了這個殺了1000個人的人……然後就是一切全結束了,我又自由了。」
「你演的是德州電鋸殺人狂?這麼暴力?」索爾放下了手邊的《荒野生存手冊》,一臉疑惑地看著傑茜。
「我演的是一個叫傑茜的吸血鬼獵人,她最大的愛好就是裝柔弱被吸血鬼抓住,然後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用木樁把吸血鬼捅死。」傑茜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說到。
「你叫傑茜,你又去扮演一個叫傑茜的角色?」索爾向前探了探身,「你買鞋買到破產了嗎?用得著為了錢演一個女變態?」索爾嗤笑了一聲,「話說回來,他們到底付了你多少片酬,讓你肯做這麼大的犧牲?」
「喏,就是這個,」傑茜抬起腳,得意地將那雙荷葉青色的高跟鞋對著索爾晃了晃,「這是戲里的傑茜穿的,被我順手帶回來了,怎麼樣,我找了好久了才在這個劇組的服裝師那兒找到。」
「你殺了101個人弄得自己滿身是血就是為了一雙鞋?」索爾難以置信地看著那雙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殊的鞋,「撕掉你的假面,你到底是誰!你把我的親生妹妹傑茜怎麼了?」
「這不是一雙普通的鞋,這可是一雙全球限量版發行的最後一雙鞋。」傑茜撓了撓波斯貓的耳背,「而且,你的演技太浮誇了。」傑茜看了看索爾放在茶几上的那本《荒野生存手冊》,「你確定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中國而不是原始森林?」
「啊,說到這兒,我剛剛學到了一個新知識,你知不知道……」索爾神秘地將頭湊在正拿水杯喝水的傑茜面前,「大象糞便里的水是可以喝的,」看著傑茜將口中的水噴出來的一瞬間,索爾伶俐地躲了過去,接著認真地說,「當然,得是新鮮的。」
「新鮮的水?」傑茜皺著眉頭看著索爾。
「新鮮的糞便。」索爾微笑地看著傑茜將嘴裡剩下的那口水也噴了出來。
3、
倉惶的冷風將夜晚驟然撕開了一道口子,小心翼翼地窺探著血肉包裹之下那片神秘冰冷的海岸。一顆顆淺灰色沙粒的重複排列和層層覆蓋,並沒有將那種令人窒息的空曠感填充幾許。相反,它們在月光的袒護下彼此間欲言又止、欲蓋彌彰,讓這層假扮的安寧,更加駭人驚悚,彷彿一縷呼吸拂過,都要被這巨大的靜謐啃噬得片甲不留。
「我討厭這裡的冷風,我討厭這裡的海岸,我討厭這裡的古堡……我討厭這裡!」歐文對著身旁的兩個低聲抱怨著,順手又將身上的斗篷緊了緊,一枚匕首樣的徽章在月光下閃爍著鋒利的寒光。
「歐文,你每個月總有這麼幾天,」m戴上了兜帽,「是你那該死的人性又蘇醒了?」
「我看是他的飢餓感又蘇醒了才對。」v帶著些嚴肅地打趣到,「別著急,女王已經給你準備了盛宴,不,那簡直就是一場饕餮!」
「怎麼?女王是良心發現還是人品爆發?」歐文漫不經心地說到,「派兩位皇族最高的長老把我從中國綁架回來,就是為了請我吃宵夜?」
「當然是有更重要的事。」m一臉嚴肅。
「比那兄妹倆的命還要重要?」歐文一臉不解,「我已經探聽到他們下一步的行蹤了。」
「是女王的命!」v的話像是巨大的抽風機,將周圍的空氣抽得一絲不剩,「世界上沒有什麼能與女王的安危相提並論,我想做為行刑者最高首領的你,最為清楚不過。」
「當,當然。」歐文顯然沒有料到,自己這次被臨時召回的原因,居然與女王有關,他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跟上前面兩人的步伐,不情願但又不得已地向深處的古堡走去。
月光的死角,海岸的邊緣,古堡的大門如同受了蠱惑般已被無聲地打開,明滅不定的燭光注視著這幾個黑夜裡的不速之客。他們緩步走向古堡,沒有絲毫的遲疑和抗拒,彷彿那簇居高臨下的壓抑和威懾,只是一幅牆壁上無關痛癢的裝飾畫。暴風雨就在他們的身後亦步亦趨,卻始終與他們之間保持著幾步的距離,那傾盆而下的雨滴只來得及抹去他們的足跡,卻無論如何也沾濕不到他們的身體。
直到他們的身影完全被古堡吞沒,那鑲著巨大銅釘的木門在他們的身後緩緩閉合,暴風雨才頹然地拍擊在古堡上,宣洩著自己的不滿。
「什麼味道?」歐文動了動鼻尖,瞳仁中一抹腥紅陡然升起,他望著走廊右側的那個房間,味道傳來的地方,嘴角露出兩道寒光,他走上前去輕輕地轉動著門把手,推開了木門。
裡面的人猛然一愣,緩緩地從一灘血泊中爬起,被鮮血浸濕的女子如殘破的布娃娃般了無生氣,金色的髮絲在暗紅的血液中輕輕蠕動。
他用女子的衣裙拭擦著眼鏡上濺到的血跡,漫不經心卻又乾淨利落,然後起身整了整褶皺的衣領,血紅的眼眸緩緩轉動,最終停留在歐文的身上,這才意猶未盡地用手指揩了揩嘴角那抹還殘餘體溫的血跡,伸出舌尖,舔噬凈唇邊最後一滴血,戴上了那副一塵不染的深藍色鏡片的眼鏡。
「你忘記敲門了。」李走到歐文面前,臉上還殘餘著一絲被打攪到的惱怒。
「這句話該我說吧,這本來就是我的房間。」歐文無骨般斜倚在厚重的門框上,玩味地掃過眼前這如兇殺現場的一幕,目光卻停留在李身後的那個女人身上。
她的雙眼空洞而無神,臉頰依舊殘留著如**后的紅暈,可她周身上下唯一可以證實她曾生存過的痕迹便是如天鵝般優雅的脖頸上兩個猙獰卻又隱蔽的血洞,此刻,暗紅色的汁液正肆意而又飽滿地汩汩而出,彷彿要證明這個生命曾經是多麼鮮活靈動,然後它們悄聲無息地漫過了角落裡的幾塊鵝卵石,皎潔的白瞬間被浸染成血色。它們就這樣恣意地包裹、圍困著這些無辜的石頭,像是貝殼豢養一顆珍珠,痛,卻發不出任何聲響……
「是嗎?那麼友情提示一句,下次離開時,請記得鎖門。」李並沒有為自己私闖歐文的房間而感到些許的愧疚,「喔,抱歉吃了你的夜宵,味道不錯。」
就在李說話的時候,一陣風轉瞬急馳,站在門口處的m和v不耐煩地捋好了被風拂亂的髮絲,睥睨著一秒鐘前還靠在門邊的歐文,下一秒,就已經來到了李的面前,只是輕輕搭上李的肩,便頭也不回地將他如一塊抹布般,精準無誤地丟了出去。
「我也很抱歉把你請了出去。」歐文保持著微笑,掏出一塊手帕輕輕擦拭著自己的手,彷彿碰觸了李的那一下讓自己受到了玷污一般。他的語氣漫不經心,但卻冰冷至極,透露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
「算了,歐文,」m走向前拍了拍歐文的肩,「你都一把年紀了,何必跟一個才一百歲出頭的雛兒計較,不就是一頓夜宵嗎?讓女王再補給你就是了。」
「那可不是普通的食物!」歐文眼中的猩紅褪去了些許,「聞聞這味道,女王的專用血袋,那個東方女孩兒的血,也就不過如此吧……」歐文嘆了口氣,「要不是看在他是女王後裔的份兒上,我敢向dracula發誓,我已經宰了他千百回了!」
「不能提那個名字!」v臉上的表情一下子陰沉了起來,「你是跟叛逆者打交道太久被同化了?他的名字在古堡里就是禁忌。」
「他是伏地魔的親兄弟?連名字都不能提?」歐文不滿地看了v一眼,「好吧好吧,女王萬歲,我愛女王,可以了吧!」歐文抱起了雙臂看著李倉惶離去的背影,「真不知道,他除了會找麻煩,還有什麼優點,女王當時選擇轉化他,一定是喝醉了!」
「女王覺得好便好,」m在一旁不易覺察地搖了搖頭,「我們對此無能為力。」
「我怎麼覺得女王這次身體出了問題,也和他有關……」歐文自言自語道。
「女王中毒跟李沒關係,」m低下了頭,「那完全是休的疏忽。」
「休?女王的那個新性寵?」歐文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了看m,又看了看v,「女王看人的眼光,還真不是我們所能理解的……」歐文笑了笑,「我覺得目前最要緊的不是女王的身體問題,而是心理問題,她真應該找個心理醫生輔導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有自虐的傾向。」
「歐文,你遲早要為自己的這張嘴付出代價。」v關上了房間的門,「走吧,女王還在會議室等著我們呢。」
「好吧好吧,我這就走,」歐文轉過了身,「如果讓長老們著急的話,我想我就得用自己的血去填滿他們的高腳杯了!」歐文將那塊手帕隨手丟在地上。
甬道的盡頭,厚重的木門無聲無息間自行向兩旁打開,撒旦在門的另一側發出了誘惑的邀請,所有的空氣瞬間被擠壓得畸形、猙獰。彩繪的玻璃窗已經承不住這大廳里膨脹的壓抑和恐懼,只能藉由夜空的閃電,偷得一絲喘息。那幾縷稀薄的氧氣,苟延殘喘地依附在牆壁上的蠟燭上,借一絲光亮。然而,這絲幽暗的光,著實映不清大廳中央那如棺木般沉重克制的長桌,綢緞般光滑的表面倒映著內心深處斑駁的紋路,彷彿一道道隱蔽的傷口,欲言又止,欲說還休,連同長桌旁原本氣勢軒昂的高背真皮木椅,竟也顯出一副曲終人散盡的疲態滄桑……
「我討厭……」歐文小聲的對m說。
「我知道你討厭這會議室。」m無奈地笑了笑,來到了屬於自己的座位上,仰頭看著頭頂的壁畫。
蒼穹頂端,手繪的濃墨重彩的耶穌畫像,悲憫地俯瞰著眼前這一幕無間默劇,終究還是被這陰鬱的氣氛逼迫得閉上了眼睛……
長桌的兩旁,已經端端正正地坐著20個人,與其說是坐,不如說他們彷彿生長於廝,紮根於此。無論斗篷的絲線有多麼綿密,針腳有多麼匝實,竟也絲毫遮擋不住內里最深處那無聲的心跳,駭人的呼吸。連燭光都繞道而行,抗拒對視他們的眼色。死亡、腐朽、衰敗……就這樣優雅而又高貴的佔據著每一寸空氣。
「拜託,我們才遲到一分鐘,至於所有人都對我們擺臭臉嗎?」歐文翻了翻眼睛,小聲地抱怨著,卻不由自主地放輕了步伐,走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無聲而又安靜地將自己融入這一汪死水裡。
木門再次緊閉,將長桌前這23具身體,囚禁在他們自己的影子里,生或者死,此刻,彰顯不出一絲端倪。被精美鐵柵圍欄圈起來的爐火,正聲嘶力竭地在壁爐里釋放活著的熱氣,然而一觸到大廳中央這23具身體迸發出的寒氣,便也偃旗息鼓,倉惶逃開。
「咳……咳……咳……」坐在長桌一頭最中間的一個人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她慌忙掏出一方潔白的手帕捂住自己的嘴,然而一股濃重的腥甜卻頃刻泄露了這個巨大的秘密。手帕的蒼白再也包裹不住暗紅的濃稠,它像一朵妖艷的啼血杜鵑,牢牢的將所有人的視線牽到於此。在座的人無不心中一緊,彷彿預感到了危險的臨近。
「諸位想必已經都很清楚我們目前所面臨的處境,血族,純血的正統皇族正面臨著消亡的危機。」那人移開了手帕,沉靜平穩地將這足以顛覆世界的恐懼,一字一字的吐出。
「尊敬的女王殿下,您是不是吃壞東西了,怎麼胡言亂語起來,這可不是你的風格……」歐文略顯厭惡地瞟了那抹暗紅一眼,「千萬不要扯上末日傳說,我好怕的……」他戲謔地看了看在座的其他人。
「末日傳說」這四個字就猶如導火線一般迅速地點燃了他們的情緒,一時間,大廳里喧雜無比。
「靜一靜!」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平淡無奇,卻如穿腸毒藥,只一滴,便迅速瀰漫滲透進所有人的聽覺神經,強勢到不可抗拒,剛剛還嘈雜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就像被人硬生生地卡住了脖子。
「m,謝謝!」女王地輕輕點了點頭,向左手邊那個低沉聲音的主人輕聲說到。在斗篷巨大的陰影下,m微微頷首回應。
「歐文,你何必呢……」m向上翹起的嘴角輕微地抑制住了眼中的嘲弄,「聖戰,末日傳說,還有那個不能被提起的名字……在座的各位不都是親身蒞臨親眼目睹了嗎?何必這樣噤若寒蟬?血族始祖,也就是那個人,與人類女子通婚並育有一男一女,違背他親自參與制定的血族戒條,依律被長老會處以極刑,死前以血詛咒,三百年後,血族將面臨滅頂之災……」他停了一下,微笑的環視了在座的人,「沒錯,就是現在。」
「當然,這並不可信!」他輕笑了一下:「血族存在的歷史比耶穌還要久遠,除非我們自願放棄自己的生命,否則沒人能讓我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不錯!」女王點了點頭,繼而再次發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待這陣咳嗽平息,她才緩緩開口:「不過,如大家所見,」她用手帕揩去了嘴角不小心滲出的血,「我們是遇到了一點兒麻煩,v。」
接到了女王的指令,v緩緩地摘下了斗篷,平靜地說道:「那個人還在的時候,便提倡清修,聲稱我們應該像人類一樣生活,吃食物,不吸血,他的原話是,不吸食人血……這是對我們血族的巨大侮辱!」v的眼神里不經意的流露出止不住的厭惡和輕視,「是的,儘管我們推翻了他的統治,卻還有一群被洗了腦的吸血鬼是他的忠實追隨者,這些叛逆者潛藏在人類的社會裡,食素、隱居,將自己掩飾成人類,但是卻在暗地裡密謀推翻我們的統治,歐文最清楚不過了,對吧?」
「啊,沒錯。」歐文把自己從神遊的世界里強拉了回來,「過去的三百多年裡,我們已經挫敗了他們多次計劃,我手下的行刑者都換了四五批了,比iphone更新的速度還要快。」歐文停頓了一下,「不過,據我所知,他們醞釀了一個新的計劃,而且這個計劃正在順利實施著,很遺憾,計劃的具體情況我們卻不得而知,他們可以輕易地在我們身邊安插眼線,我們卻沒有人能抵抗住鮮血的誘惑。」
v深吸了一口氣,「他們尋找到了我們最渴望得到的純凈血源,以此為餌,誘我們上癮,大家想的沒錯,這所謂的純血,是有致命病毒的,很遺憾,皇族的血液已經被污染了……」
「不,這不可能!」v的話音剛落,下面便傳出了李那高亢但卻尖銳的聲音:「皇族之血是血族的源頭之血,怎麼會受到污染?」
「我們的血,的確是皇族之血,但卻不是純粹的血族源頭之血。」女王冰冷地說道:「有些事實並沒有因為那個人的死亡而被改變……」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血族之中,只有一種血液最為神聖純凈,絕不會受到任何污染……那便是,他帶走的,始祖之血。」
「始祖之血才是血族最為純正的源頭之血,不僅不會被污染,而且還有凈化血脈的作用,」v接著女王的話說到,「換句話說,縱使皇族的血液受到了污染,只要擁有始祖之血,一切都會回歸到最完美的原點,我們的力量不但不會被削弱,反而會更加強大。」
「可是,那個人已經被我們處死了,不是嗎?」李見大家還是一副處在震驚中不明所以的樣子,便自顧自地說道,「你們知道我說的是誰,吸血鬼的祖先,血族的始祖——dracula。」
李的話音剛落,周圍便靜得像一潭死水一樣,沒有一絲漣漪。他有些愕然地抬起了頭,卻迎上了包括女王在內的三位長老冰冷的目光。
「他是罪有應得,血族真正的輝煌是他死了之後,我掌權的時代。」女王只是淡淡地掃了李一眼,便說道:「所以,各位……」女王的眼神像下蠱般望向在座的每一人,「今天我們所說的每一個字,僅止於此地、此時,別忘記自己純正的血統,別褻瀆自己高貴的身份……」
她輕輕地轉了轉頭,直接略過了李的唐突,平靜地說道:「千百年的時間,對人類來講是進化,對我們來講,則是磨損,甚至毀滅……」她抑制住哽在喉間的咳嗽,繼續講道:「大家的食物發生了怎樣的變質,無需我贅言了吧?陽光下的萬劫不復,怕是誰也不想吧。」在座的所有人都不自覺的戰慄,「所以現在,我是生是死,血族是繁榮下去還是就此衰敗,就只能寄託於始祖之血的力量了……」
「始祖之血,尚存於世?」這一次,不僅僅是李,所有的人都愣愣地看著女王,眼中露出了狂喜的神色,彷彿那四個字是世上僅存的最香甜最純凈的鮮血,誰都明白這四個字意味著什麼,一旦找到了始祖之血,他們能夠統領的將不再是整個血族,而是整個世界。
「是的!」m點了點頭:「那個人的子女,那兩個骯髒的混血兒,仍舊存活於世,當年他以自己的血液和孩子的母親為祭品,封印了那兩個孩子全部的血族痕迹,想讓他們徹底脫離血族,而像普通人一樣長大,經歷生老病死,可是……」m笑了笑,「人算不如天算,他們血族的血脈最終還是覺醒了,所以,300多年了,他們還活在世上,如在座的各位一樣。」m嘆了口氣,「雖然我們不知道他們具體在哪裡,但是,再過一年,他們就將成年,那時候,他們始祖血脈內的本能召喚,將會不受控制地徹底覺醒。」
「我已經感覺到,這些年來,他們的本能召喚越來越強大,我們需要有人去把他們帶回來,心甘情願地將自己獻祭給皇族,用他們純粹的始祖之血為我們給養。」女王看了歐文一眼。
「在您沒有派兩位長老把我臨時綁架回來之前,我已經在做這件事了,準確的說,是在準備做這件事,長久以來,他們一直是我們監控的重要對象之一,所以,我們從未放過對他們的搜尋。」歐文不滿地看了v和m一眼,「不過,只要抓回來便是了,兩個乳臭未乾還沒完全覺醒的野種,沒什麼可猶豫和擔心的。」他下意識地扯出了一抹不無嘲弄的微笑,漫不經心的把玩著小指的尾戒。
「不要小看了那兩個人!」女王當頭潑了一盆冷水下來:「300多年前那個人為他們施的血咒,是我們血族有史以來最邪惡最強大的禁咒,是需要始祖之血、祭品並由皇族長老的介入才能成功施與,可是他卻憑一人之力,在千里之外引發……」女王嘆了口氣,「那個血咒不僅成功封印了那兩個孽種的血脈和力量,甚至還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屏障,以阻止我們血族的清洗……」
v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而事實證明,那個屏障直至今天還依然存在,所以,要想完整地得到始祖之血,我們不能有任何的閃失,而其中最關鍵也是最要緊的一步……」v雙手抵住桌沿,定了定神,「我們只能解除他們表層血脈的封印,以用來凈化皇族受污染的血,而絕對不能驚擾到他們被封印到最深層的始祖力量!否則……」v臉上轉瞬即逝的驚恐,如冷鋒過鏡般冰住了在座的每一個人,「這將是一個無比龐雜的過程,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差池,都會功虧一簣。」
「我們的第一步,就是要先找到那兩個孩子!」女王冷冷地看著在座的每一個人:「我們現在只能確定他們的大概位置,必須有個人去帶他們回來!」
「在哪裡?」歐文明知故問地看了女王一眼。
「你比我更清楚!」女王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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