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養手 2

他下了決心，托關係走後門，把她的戶口轉到了城裡，並給她找了份清閑的工作。

她的手漸漸變軟了，然而丈夫卻沒注意。她自己看著變軟變細變白的手，卻多了些希冀，開始抱怨工作還不夠輕鬆，不時和丈夫嘮叨，誰誰的愛人是幹什麼的，工作比她輕鬆拿的錢還比她多。開始丈夫還勸，嘮叨多了，丈夫便皺眉。她見丈夫不高興，想讓他高興一下，便香噴噴地坐到他面前，將一雙細白的手一伸，得意地說：「你摸摸我現在的手！」

他摸了摸，淡淡地說：「比以前軟了。」

「你要給我換個工作，不要再下那些苦，還會更軟！」

「手就是做事的，不是給人參觀的，要那麼軟幹啥！」丈夫推開她的手走了。

她似若有所失，不知他為什麼變得如此冷漠。

換不了更輕鬆的工作，也不能就糟踐自己的手啊，她只好自己多存小心。為了保持手的細嫩，她幹活兒便特別小心，攤個煤餅，打個爐子，都要丈夫動手。洗衣機剛興起來，就吵著嚷嚷，勒緊褲帶買了一台。洗碗洗鍋，在過去簡直是一種休息，現在也成了負擔，但不好意思讓丈夫干，又怕水泡皴了手，買雙橡皮手套上陣，還唉聲嘆氣地不時抱怨。丈夫不愛聽她嘮叨，但盡量忍著，到她單位的領導捎話說她似乎工作不認真，他忍無可忍了，拍桌子訓斥。但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向陽花」了，自稱「苦菜花」，佔據她心中的不再是「太陽」，而是她自身無處傾訴的苦水，哪裡還受得起他的訓。於是，鼓棰敲到了鑼兒上，你越敲，她越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