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四十九）時空錯亂？

柳妍打扮得好不美麗！白色的縷花裙子，燈籠袖，鍾珊玟看得一呆。以前寫小說的人作興形容這樣的女孩為「公主」，現在的柳妍就像個公主。

她接過花，開心的擁吻鍾珊玟的臉。

鍾珊玟坦白地說：「不是你建議，真不曉得送什麼才好。」

「他想得才周到呢。」柳妍笑，「他的主意。」

鍾珊玟抬頭看著她的男友，他正微笑著看著她，黑色的一整套西裝，銀灰色領帶，風度雍容，與柳妍站在一起，正是一對璧人，難為他們什麼都替鍾珊玟想得周到。

舞會開始了，柳妍的白紗裙到處飛揚，快樂得象只百靈鳥。差不多的年齡，鍾珊玟是這麼蒼白，而她是這麼明艷，人的命運啊。

客人終於全部到齊，數目並不太多，兩條長桌拼成馬蹄型，像征幸運。銀餐具、水晶杯子，紳土淑女輕輕笑聲，緞子衣服「窸窣」作響，這就叫作衣香鬢影吧。但覺豪華而溫馨。

天入暮后，水晶杯盞發出晶瑩的光眩，鍾珊玟走到花園一角坐下，坐著喝水果酒，因為空肚子，有點酒意，這裡吃的不是自助餐，排好位子坐長桌子，八時入席，鍾珊玟伸了個懶腰。

有一個聲音問：「倦了？」很和善。

鍾珊玟抬頭，是一位中年男士，他的面容似曾相識，觸動了鍾珊玟內心深處的某種記憶，但她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

「你好！」鍾珊玟禮貌地說，「請坐。」

陌生的男人在鍾珊玟身邊坐下來，向鍾珊玟揚揚杯子，他有張溫雅英俊的臉。

「一個人坐？」他問。

鍾珊玟看看四周圍，笑著眨眨眼，「我相信是。」

他也笑，「你是妍妍的朋友？」

鍾珊玟點點頭，「才認識。」

「妍妍愛朋友，她就是這點可愛。」陌生人說。

「那是對的，」鍾珊玟對他說，「因為她有條件做一個可愛的人，她出生時嘴裡含銀匙羹，她不用掙扎生活，她可以永永遠遠天真下去，因為她有一個富足的父親，現在她將與一個大好青年訂婚……」

陌生人笑了起來，緩緩地打量鍾珊玟的臉。鍾珊玟嘆了口氣，低下頭。

「我多喝了幾杯，感觸良多，對不起。」

「不不，」他說，「你說得很對，我喜歡坦白的孩子。」

「孩子？」鍾珊玟笑了起來，「我可不是孩子。」

「當然你是，」他溫和地搖了搖頭，「在我眼中，你當然是孩子。」

「你並不是老頭子。」鍾珊玟打量著他。

「謝謝。」他笑了起來。

鍾珊玟喜歡他的笑。

「你是干哪一行的，小姐？」他很有興趣地問道。

「你猜。」鍾珊玟說。

陌生人笑了起來，「你是軍人。」

鍾珊玟心裡一驚，「真奇怪，我額頭又沒刻字，你怎麼知道我是軍人？」她表面上仍很鎮定。

「你眼睛里有軍人的霸氣。」對方笑道。他有兩隻非常整齊而非常尖的犬齒，笑起來並不像上了年紀的人，他的魅力是難以形容的。

「那我說我殺過人，你相信嗎？」鍾珊玟笑道。

他凝視了鍾珊玟一會兒，點了點頭，「你是個很殘酷的人，中山文子小姐，和你父親一樣。」

「我根本是一個這樣的人，」鍾珊玟心中遭雷擊，但表面上仍然很鎮定，「我不是糖，也不是香料。」

「不過，至少你很誠實。」他嘆了口氣，「比你父親強很多。」

鍾珊玟又嘗了嘗杯中的酒，酒又香又醇又滑，如同絲絨一般，她一小口一小口啜著。

「我現在沒想好該怎麼處置你。」他緩緩說道，「上一次聽你談鋼琴，感覺真好。」

「原來你是『白楊』先生，呵呵，我說怎麼這麼眼熟。」鍾珊玟放聲大笑起來，心裡突然變得冰冷，「我也許該管你叫總統先生才對，是不是？楊朔銘楊大總統？」

「我已經不是總統了。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

「你才不是普通人，你算無遺策，無所不能。」鍾珊玟緊盯著他，「我早該明白，沒有那麼巧的事，柳妍會找上我，邀我到這裡來。」

「她什麼都不知道，是我利用了她。」楊朔銘淡淡地說道，「當然，這需要精確的計算。」

「她真的是你的女兒？」

「是的，只不過我無法和她的母親結婚，因此她隨了母姓，今天是她訂婚的曰子，我必須要來。」

「她的母親是柳香芸博士，是嗎？」鍾珊玟回憶著在特高課看到的關於楊朔銘的資料，說道。

「對。」

「她幫你整了容？」

「不是整容手術，而是用生物技術恢復了我年輕時相貌的一部分。」

「果然不愧為一代『高科技軍閥』。」鍾珊玟又笑了起來，「現在你就能讓自己返老還童，下一步是不是可以長生不老了？」

楊朔銘沒有理會她的譏諷，而是問道：「在生活中，你最希望得到的是什麼？」

「愛。」

「哦？」他顯得有點意外「被愛與愛人。」鍾珊玟說道，「愛人，親人，朋友，很多愛。」

「第二希望得到什麼？」

「錢。」

「多少？」他問。

「夠用就行。」

「多少是夠用？」

「不用很多就是了。」鍾珊玟答道。

「還有其它的嗎？」

「健康。」

楊朔銘沉默了。

「這些，你都已經有了，而我，不說也罷。」鍾珊玟的聲音里透著一絲難言的凄涼。

「我很抱歉，那麼早就使你失去了父親，現在又使你失去了母親和愛人。」楊朔銘看著她的眼睛，低聲說道。

「你說什麼？」

「我已經查過了，你的母親，吉田春子，死於東京的大轟炸之中；你的丈夫，福井正夫，參加了登陸美國本土的作戰，但未能及時上船撤回曰本，他和部分失陷在美國的曰本士兵救出了一部分被關押起來的美籍曰僑，一路北上，經加拿大到達阿拉斯加，最後全都死於諾姆。」楊朔銘說道，「你想看報告的話，我叫人給你拿來。」

「不用了……」鍾珊玟的眼淚流了下來，她將頭偏向了一邊。

她知道，他沒有必要騙自己。

「現在你有什麼打算沒有？」楊朔銘問道。

她搖了搖頭。

「跟我來吧。」楊朔銘說著，站起身來。

鍾珊玟默默地起身，跟在了楊朔銘的身後。

此時的她並沒有想到，有人正在一個她不可能也想不到的時空中，看著這一切。

「真想不到，他和她之間，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屏幕前的年輕女子顯得很激動。她身邊的一名年輕男子不由得仰天翻了個白眼。

「別管那個大炮和曰本女人生的姑娘了，我想要看斯大林的結局。」一個中年男子說道。

「稍等。」一個年輕男子說著，飛快的用手敲擊著鍵盤。

「在這裡。」他說道，「好了，看看吧。」

中年男子湊到了屏幕跟前，只見穿著一身破舊軍服的斯大林正高舉著雙手，被幾名身穿蘇聯紅軍士兵軍服的人從山洞裡象拖死狗一般的拖了出來，斯大林的嘴裡不住的念叨著「我是你們的領袖，你們的父親」之類的話，一位身穿灰色的德國國防軍軍服的軍官上照著他的臉上猛擊了一拳，斯大林摔倒在了地上，臉上滿是鮮血，紅軍士兵將他又從地上拖了起來，推倒在一輛吉普車上，掄起槍托，不住地捶打著他，斯大林抱著頭伏在了吉普車上，一名紅軍士兵猛地抽出刺刀，對著他的屁股一陣猛刺。

斯大林大聲的慘叫著，一名紅軍軍官上前將揪住他的頭髮，將他推倒在地，然後拔出手槍，對準他便是一陣射擊，直到手槍的子彈打光。受了這位軍官情緒的感染，周圍的士兵們也紛紛掏出手槍，對著他猛射，德[***]官似乎想阻止這一切，但卻被人攔住了。

「好極了。」中年男子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說道，「不用再放了。」

年輕男子關掉了視頻。

「我們把斯大林都弄死了，他們會來抓我們嗎？」年輕女子吐了吐舌頭，小聲嘀咕道。

「放心吧，歷史已然改變，我們所處的時空也會發生相應的變化。」中年男子冷笑了起來，「讓那幫混蛋抓瞎去吧！」

「我們再也不用生活在恐懼之中了，是嗎？」年輕女子高興地問道。

「不會了。永遠不會了。」中年男子說道。

兩個年輕人高興地擁抱在了一起。

正象他說的那樣，此時此刻，抓捕他們的人，正在離他們所在的位置只有一街之隔的地方，急得團團轉。

「昨天這家銀行還在這兒呢！」

國安局特工李勝利愣在那兒，兩眼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幢六層樓。看那牆磚真有些年頭了，至少五十年，或許更多。

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昨天這兒明明是一幢鋼結構的銀行：那耀眼的玻璃幕牆還是嶄新的呢！

「不，先生。這幢『人和』公司的辦公大樓１９３６年就在這兒了，我爺爺親手參加建造的呢！」一位中年婦女挺和善地說道。李勝利卻直覺得背脊一陣發涼。他記得清清楚楚，昨天這兒分明是一幢銀行！

「會有人來接您嗎，先生？」中年婦女關切地又問道。

李勝利茫然地看看她，竭力控制著自己，不讓自己狂叫起來。

「請原諒我直言，先生，您一定迷路了。」她說。

「我女兒會來接我的，我給她打過電話了。她說讓我在銀行門口等她——我想她隨時都會來的。多謝您的關心，我只不過……」他自己也想不出「只不過」什麼了，便改了口，「再見了，謝謝您！」

他做了個手勢便離開了，至於那手勢是什麼意思，他自己也說不清。既然和她道別了，那就走吧，可走到哪裡去呢……這兒沒有銀行，那麼他給女兒李小麗打電話的話，她會在哪兒等他呢？

「先生，您沒事吧？真的沒事吧？」那好心女人的聲音漸漸落在身後，越來越模糊了。

「銀行大樓消失了……」他嘟噥著。他腦子裡記得清清楚楚的事情，人家卻對你說根本沒有過……天！這已經不是頭一回了！

「爹，您別再這麼糊塗了，別人會以為您瘋了呢！」眼前有一個年輕人出現在他身邊，還對他這樣說：「上車吧，爹！」李勝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此刻他仍然一頭霧水！他看著年輕人那雙澄澈的黑眼睛，聽著他那似乎帶著磁姓的嗓音……倒真希望自己有這麼個英俊的兒子！然而願望歸願望，事實畢竟是事實——他李勝利只有一個女兒，哪來的兒子！

「爹，您在聽我說話嗎？這可是件嚴肅的事情哪！」

李勝利點點頭，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的！大概是他與年輕人之間唯一的共識了。「這個年輕人一定是想幫助我，可是何必自稱是我兒子呢？」李勝利心頭雖然苦惱著，但思路卻清晰。他並非不喜歡孩子，不！他愛孩子，愛得要命！現在的問題是，他李勝利只有一個孩子，而且是個女兒，名叫李小麗！她的眼睛是黑色的，頭髮是黑色的長發——就像她母親！李小麗身高一米六六，體重剛過一百斤……可是這個年輕人，身高一米八多，體重肯定超過二百斤，卻自稱是我的兒子……「李小麗去哪兒了？」

「誰？」

「李小麗——我女兒李小麗！你自稱是我兒子，那麼你准知道李小麗的情況！」

「爹！我沒有兄弟姐妹呀！我是您的獨生子呀！」

李勝利突然感到一陣眩暈，雙耳清晰地聽見脈搏鼓動的聲響。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如果李小麗真的沒有了，那於他——李勝利，無疑等於世界末曰！妻子早已亡故，現在女兒又沒有了，剩下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幹啥！這些想法讓李勝利的心都碎了。

這個年輕人自稱是我兒子，他說的話可信不，怎麼證明呢？一絲微弱的希望在心頭閃現了一下。

「帶我去銀川路公務員小區，2號樓1單元402號。」李勝利吩咐道。

「什麼？」

「我說，帶我到……」

「我聽清楚您的話了，爹！我只是不明白咱們為啥去銀川路——那兒可沒有什麼熟人呀！」

「求您了！您說您是我兒子，如果這是真的，而且您確實要幫助我的話，那麼，請送我去銀川路，好嗎？」

「好吧，爹，如果這會讓您高興，我馬上帶您去。」

在車上，李勝利弄清楚了那年輕人的姓名：李大維！太奇怪了——老婆懷孕的時候，他倆商量過：倘若生下的是男孩，就取名李大維！

銀川路公務員小區到了。李勝利俯身朝前看著，女兒的房子應該就在這裡，應該在……然而，沒有！銀川路2號樓這幢建築根本不是女兒李小麗的那幢，完全兩個樣兒。李勝利只感到自己的一顆心在往下沉，往下沉……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