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魔法曝露

「真是麻煩你了，沒想到輪椅的制動系統居然在這個時候壞掉。」

「沒什麼啦，對有困難的女士伸出援手是紳士的義務呢？」

「是那樣嗎？真了不起呢。」

「沒有啦，啊哈哈……」

「…………」

「…………」

這樣的對話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了，但除了這個兩人再也找不到其它的話題。

【怎麼回事啊？這個氣氛……】

因為疾風的輪椅壞了，涅吉主動提出要送她回家。雖然已經預料到現在這個局面，但沉默的氛圍還是讓涅吉覺得很難受。但是，涅吉很清楚，接下來要做的事會比現在難受十倍，甚至百倍……

【下定決心要試著要融入這個世界，就換來這種結局嗎？】

【我，果然是被詛咒了呢，就如同六年前那個男人說的一樣……】

「到了哦，涅吉君。」疾風的話打破了沉默，把涅吉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這裡就是疾風的家啊。」

眼前是一間兩層高的小型別墅，純凈的雪白和充滿古典氣息的棕色是這間房子的主色調。

【好像……是很高級的住房呢……】

「來，請進吧。」疾風招呼道。

「那麼，打攪了。」

屋裡的裝修是屋外色調的延續，雖然樸素，卻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

【傢具和日用品的擺放整齊而有條理……真了不起呢，疾風……】涅吉在心中感嘆道。

「涅吉君。」

「是？」

「要留下來吃晚飯嗎？就當是我的感謝吧。」

「誒……啊，可以啊。」

【我究竟在搞什麼啊，現在不應該馬上解決然後離開嗎？幹嘛還答應留下了啊？】

「做些什麼好呢？」疾風興緻勃勃的打開了冰箱。

【嘛~或許是我自己心裡在渴求吧……哪怕只有一點點可能性，也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又或許，我是在逃避呢……逃避自己身為暗世界一員，身為魔法師的責任……】

「啊~疼疼~」廚房裡傳來疾風的叫聲。

「怎麼了，疾風？」趕到疾風身邊時，只見她正捂著自己的手指，眼裡泛出了淚花，「被刀割到了？」

「不、不是的，只是被冰箱門夾到了而已。」疾風很難為情的解釋道。

「是嗎？不過還是讓我來幫忙吧，一個人果然有點手忙腳亂吧。」

「誒……不用啦，涅吉君你可是客人，哪有要客人幫忙的道理」疾風反對道「你到客廳里去等吧，馬上就弄好了。」

「馬上啊……」涅吉不可置信的語調說道，接著指了指窗外已經忘卻暗下來了的天色，「這樣下去我們就只能吃宵夜了吧。」

「嗚~」疾風鬧彆扭似的嘟起了嘴，「涅吉君真是壞心眼。」

【那裡壞心眼了啊，我只是陳述事實罷了啊……說起來，名雪也經常這麼說我誒……難道我真的很壞心眼……】

「真拿你沒辦法……那麼涅吉君，能辦我切一下菜嗎？」

「喔~~交給我吧。」接到任務的涅吉馬上放下腦海里的疑惑，全身心投入戰鬥中。

有了涅吉的幫助，疾風料理的興緻也被調動起來，忘乎所以的投入了料理之中。結果，最後完成的份量遠遠超過了兩人份。

「啊哈哈~好像一不小心做多了一點呢。」

「好像不是『一點』吧。」看著鋪滿桌子的料理，涅吉也頭痛了起來。但是也沒辦法再說些什麼，畢竟完成這堆料理，涅吉也是佔了一半的『功勞』啊。

「我們一起努力吃掉吧，」疾風將視線停留在頭冒冷汗的涅吉身上，「涅吉君也要多吃一點哦。」

【我們的胃是能引發奇迹的胃嗎？】

雖然這麼想，但是面對疾風那善意的微笑時，涅吉這麼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不管是作為紳士還是朋友，都沒有退路了呢。】

「喔~交給我吧。」

【我，是能引發奇迹的男人……】

………………………………………………………………………………………………

經歷了艱難的戰鬥，涅吉終於將桌子上的料理全部消滅了。剛開始時能感受到的美味，被後面不斷湧入的料理所淹沒，到最後，只是憑著意識在往嘴裡塞東西罷了。此刻，涅吉那個號稱可以無限容納甜食的胃幾乎被撐爆了。

【果然……不是甜食就不行嗎……】

這大概是算是這場戰鬥最大的收穫吧。

「抱歉，涅吉君，因為你好像吃的很開心的樣子……」疾風遞過一杯水，滿懷歉意的說道。

單單隻有料理涅吉應該沒問題的。可以說，把涅吉逼到現在這種地步，在一旁不斷給涅吉添飯的疾風功不可沒。

「啊哈哈~沒關係，反正我也是第一次吃到這麼飽的，就當做是一次寶貴的經驗吧。」接過水，涅吉小口小口的喝著。

「嗚~涅吉君果然很壞心眼呢~」

「是、是那樣嗎？」

「涅吉君真是沒有自覺。」

「啊哈哈……」

「…………」

「…………」

回家路上的沉默，此時重新降臨在兩人身上。兩人都那樣靜靜地坐在，不敢直視對方，四周的空氣彷彿是凝固了一番。

時間過了10分鐘，或者只有5分鐘吧，當時對涅吉和疾風兩人來說，這短短的時間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顯得漫長。

「那麼，該開始了……」胃的痛楚稍稍減退後，涅吉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坐在輪椅上的疾風，用一種陌生的、冷漠的語調說道。

「咦~開始！？難道是……」疾風很害怕似的，雙手交叉抱緊了肩膀，「雖然知道外國人都很早熟和開放，但是我們才剛認識……而且我們都還太小了……」

「誒……啊……誒~~~」片刻的思考後，涅吉終於明白了疾風話里的意思。

「所以，不好意思，涅吉君……」

「我、我、我才不是要干那些事呢，令人害羞的妄想禁止。而且，在你心目中外國人都是動物嗎？」

「不是那樣嗎？」

「不是，那絕對是偏見啊偏見！！」涅吉好不容易營造的嚴肅氣氛被疾風的幾句話打的支離破碎。

【啊啊~總覺的好像被牽著鼻子走了……不行，我要振作啊。】

「八神疾風小姐，」沒用想先前那樣親密，而是冷漠莊嚴地稱呼全稱，「你在今天的黃昏時刻，市立圖書館的周圍，有沒有看到什麼。」

「嗯，我看到了，涅吉君用魔法救了我……涅吉君是個魔法師吧，好厲害，我一直因為那是故事裡才存在的東西呢。」涅吉心中的焦慮、痛苦，疾風沒有感覺到。她只是微微側著頭，用那一如既往的燦爛笑容看著涅吉。

【為什麼不否定呢，疾風？那樣的話，就算是欺騙自己，我也絕對不會做的。】

暗世界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則，對於發現神秘的普通人，予以消除。

這條規則的彈性很大，所以各類人的處理方法也有所不同。

完全抹殺，消除記憶，將其納入暗世界的體系，許許多多的做法。也有的人對此不屑一顧，隨意的使用能力，這種人等待他的往往是嚴厲的制裁。

涅吉所屬的是較為溫和的魔法師一派，除了極個別情況，通常都是選擇消納入體系和消除記憶這兩種做法。

【暗世界並不是抱著玩的心態就可以進入的，即使在人們的想象中夢幻而美好，但在現實中……況且，想要進入魔法師的體系中，就必須要有相當的才能，而疾風的身體……】

涅吉可以想象到，脆弱的疾風像孤舟一般被暗世界的海浪所淹沒。

所以，只能選擇第二種。

這種做法，涅吉不喜歡，甚至可以說是厭惡。

記憶是一個人存在於世的痕迹，是最重要的寶物。消除記憶，就等於是消除了一段人生。而且，操作記憶的魔法有著很大的風險性，操作不好的話，消除的尺度也就無法把握，甚至會留下後遺症。在記錄中，因為使用這種魔法而導致人完全失憶的狀況也發生過許多次。

而且，對涅吉來說，不管是自己或他人，記憶都是神聖的，都是不可冒犯的。這是源自靈魂的執著。

所以，哪怕只有一點點可能性，哪怕是欺騙自己，涅吉都不想做。

但是，這也是必須的。

暗世界的人有著常人無法理解的力量。如果曝露在世人的目光下，勢必會引起極大地恐慌，迫使暗世界站在現實世界的對立面。兩個世界的碰撞，勢必會導致戰爭。不管結果如何，對世界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所以，除了一部分唯恐天下不亂的瘋子，暗世界的成員，無論是人類還是非人者，都忠誠的執行者這一條規則。

所以…………

「那麼……非常抱歉……我，會消去你的記憶。」涅吉舉起了手。

「嗯，我明白了。」疾風意外的很平靜，涅吉在她的瞳孔中看不到一絲波瀾。

【不是假裝平靜，而是真的接受了嗎？該說她堅強還是少根筋呢？】

「涅吉君……」

「我在。」

「消除記憶后，我還能記得你嗎？畢竟是好不容易才認識的朋友啊。」疾風像是覺悟似的閉上了眼，微微顫抖的說道。

「……………」

【朋友嗎……】

涅吉將食指抵在疾風的額頭上。

【我……真是……】

食指泛起了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