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前院里,蘇氏被鬧得頭都要炸了。
丈夫陸湃章前日出公差,才離開台州府去其他衛所。今日晨起,她頭臉都沒洗,就聽見外面一片喧嘩。幾乎要反了天了。
這樣吵嚷的環境會讓蘇氏回想起小女兒走丟那一天的場景,她心生厭煩,又不得不火急火燎地整飭好自己,拿出當家主母地架勢來去應付。
陸府門外,已經被看客們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水泄不通。
明火執仗的衙役們堂而皇之地站在院中,打頭的高個兒蘇氏還認得,叫劉圖志,從前打過照面。
那劉圖志說:「陸三夫人,您別叫小人為難。那張夫人的訴狀已經到了府衙,偏生還是強搶民女、侵佔產業這種大事,您還是快些讓陸小少爺出來吧。」
蘇氏敏銳地察覺到事情有異,一面和劉圖志敷衍著套著近乎,一面眼神示意箏雅拿了沉得壓手的荷包往他手裡塞。
蘇氏道:「各位清早起來,想也沒來得及吃朝食,一會兒好喝杯水酒。」
伸手不打笑臉人,官夫人的架子能放到這個地步,衙役們自然不會太為難。
此時,陸懷海和謝苗兒終於來了。
蘇氏深深地望了兩人一眼,拉著陸懷海到旁低語:「正好你父親不在,沒有這麼巧的事情。」
「知道。」陸懷海眼瞳深深,狀似無意地掃了人群一眼。
相比他的雲淡風輕,謝苗兒此時就要緊張許多。
她甚少出現在人這樣多的時候,就像溺水之人抱住了浮木一般,她悄悄伸手,揪住了陸懷海的袖擺。
感受到了她的動作,陸懷海身形一滯。
劉圖志瞧見了謝苗兒,陰陽怪氣道:「喲,這就是那謝家女吧,正巧也不用再請了,一道走一趟吧!」
陸懷海偏頭,同謝苗兒低語:「別怕。」
再簡單不過的兩個字,卻叫謝苗兒安心許多,見他的左手依舊垂下,她便心安理得地繼續拽著他的袖子。
衙役皂隸們生硬地撥開人群,引他們出去。
陸懷海是官宦子弟,他們來拿人也不敢太過耀武揚威,無論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哪陣風不爽了,把他們這些小吏呼到地上出氣還是容易的。
縣衙,「清正廉明」四個大字下,坐著知縣陳炳武。他的左手邊站著的是王推官,右邊站著的是何通判。
大堂上,人皆已到齊,眼看著就是一折好戲要開場的模樣。
看見來的人都有誰,謝苗兒大驚。
怎麼回事?「她」的繼母杜氏怎也會在此?
此時端坐台上的陳知縣頭也很痛。
身為附郭的父母官,表面光鮮,實則一板磚往人群里拍,拍死十個人九個都比他官大。
張夫人姓錢,她的親哥哥錢五德,前些日才因作戰有功升了千戶,最近這錢五德風頭正盛,眼瞧著還能往上升一升。
她又是來告官的苦主,雖是白身,但陳知縣不想開罪錢五德,便沒有叫她跪,還讓衙役給她拿了木墩坐下。
但陳炳武這個老油條心想,陸湃章是四品官,他就這麼個兒子,以後陸懷海早晚要接他的衣缽,此時他也是白身,但是張夫人都坐了,他若只叫陸懷海守規矩,落到旁人眼裡,豈不是他這個知府有失偏頗?
陳老油條輕咳一聲,叫衙役也給陸懷海搬了座,他又瞧著跟在陸懷海身後那小妮子,看起來嬌嬌柔柔弱不勝衣的,便又道:「謝氏,你是證人,諒你年紀小,也不必跪了,站在一邊即可。」
身後的王推官腹誹:什麼諒她年紀小,分明是見她生得美麗,起了憐香惜玉的心思,那杜氏也是證人,不正跪在堂下?
謝苗兒還沉浸在繼母在此的震驚中,差點沒聽見陳知縣說了什麼,還是陸懷海透過衣袖,反捏了捏她的手腕,她才反應過來,慌忙站在了他身後。
陳炳武清了清嗓子,道:「張夫人,你有何冤屈,速速道來。」
想到自己丈夫早逝,自己就這麼個兒子,還死了,張夫人都不用演,直接聲淚俱下地控訴開了。
「知縣大人,我今日要狀告陸湃章之子陸懷海,欺男霸女,橫行鄉里,強娶與我兒過了定的謝氏長女,還強佔謝家產業,逼死我兒,其心可誅!」
謝苗兒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張端的娘說出口的。
欺男霸女、橫行鄉里,說的不是她的兒子嗎?
另外,她何時同張端過了定?看著杜氏匍匐在青磚地上的身影,謝苗兒忽然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外面圍觀者眾,聞言更是噓聲一片。
陳炳武拍了拍驚堂木,喝道:「肅靜——張夫人,你有何證據可以說明啊?」
「謝氏女的母親便是人證。」
杜氏顫顫巍巍地磕了個頭,直起身子道:「民婦杜氏可以作證。那時民婦的丈夫尚在,我們與張家彼此交換了生辰八字,婚書都立好了。」